24 流言

流言

蕭氏一怔,立馬怒道:“三弟妹這是趕我呢?”

眼看就要吵起來,老太太發威了:“還用不用過年了!都給我閉嘴,吵吵鬧鬧像什麼樣?”

蕭氏悻悻的閉嘴。三太太拳頭攥緊了又放開,深吸一口氣,忍氣告退了。出門沒走多遠,只見溜出來的華章攔着滿臉通紅的羅衣,又氣的差點就摔倒在雪地裡,這曹家人一個個都是喪門星!

羅衣也無語問蒼天,大過年的,爲了避免跟曹家碰頭,她們一房避到上房後面去,以便老太太那邊隨時召喚。但是聽到蕭氏那些顛倒是非的話,她就是脾氣再好也坐不住了。婚事定的急,中間又夾着過年,二房的下人們只差沒把繡架隨身帶着了。她不想打攪別人,一個人出來走走散心,沒想到就碰到眼前這個二貨!

羅衣深呼吸,再深呼吸,轉身就走。

華章攔住羅衣:“三妹妹,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那個……”

羅衣用幾近怨毒的眼神看着華章。是!她沒指望古代男人有幾個好人,但消極到這個份上,卻是因爲已經無可奈何自我安慰!一切一切,都被眼前的這個人毀的乾乾淨淨!羅衣忍不住眼淚溢滿眼眶:“曹大爺,你嫌我不夠慘麼?”

“沒有,我只是想道個歉。”

羅衣已經不想說話了,引用那句名言——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麼?不是意外傷人就可以免刑的,只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不過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忍無可忍,從頭再忍,惹不起躲的起。

華章看到羅衣強忍的眼淚,覺得心都碎了。走上一步拉住羅衣:“三妹妹,我去求母親!”

三太太見到華章抓住羅衣就要往這邊趕來,羅衣聽到此話,霎時氣的心肝脾肺都要炸了!嫌她命長是不是?這已經沒法忍下去了!擡腿對着華章的命根子就是狠狠一腳!華章立馬痛的蹲了下去,羅衣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廢了你這惹禍根!不讓讓你曹家斷子絕孫,豈能消我心頭之恨!!

三太太腳底一滑,丫頭死死扶住纔沒有倒下。到底是誰教了羅衣這麼陰狠的招式啊!於氏也不像這種人啊???這只是巧合吧……恩!一定是巧合……三姑娘一個小丫頭,不懂事兒,不小心的……恩,不小心的!

羅衣擡頭見到三太太,再不管在雪地裡蹲着的華章,只委屈的跑了過去:“三嬸安好。”

三太太不是鐵石心腸,看到好好一個姑娘變成這樣也是於心不忍:“好孩子,我送你回二奶奶那裡吧。日後出門多帶幾個人。”

“謝三嬸。”

“不謝,都是一家人。”三太太笑着將牽着寶絡的手放開,拉着羅衣送到於氏處,交代了幾句,才帶着兩個女兒離開。

折回來見華章還蹲在那裡,心道一聲活該,沒見過這麼無禮的男子,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看都不多看一眼,繞道走了。回到三房才嘆口氣對兩個女兒說道:“看見了你們三姐姐的下場了麼?雖然不是她的過錯,可是流言如刀,受苦的一定是她。女兒家行動就要想着避嫌,外男能不見就不見。不然趕上一兩個瘋魔的,世人只賴到女兒家頭上。”

兩姐妹點點頭。

三太太又道:“姑母討厭吧?做女人萬不可這樣。”

“受苦的又不是她!”寶絡道。

“傻孩子,這種女人,怎麼可能到了老了不淒涼呢?”三太太笑道:“即便她命好,能尋個綿軟的媳婦,且這媳婦沒被她磨死,孩子們見自己親孃被折磨,能不恨麼?”

“孝道所迫,恨又怎樣?”寶絡惡狠狠的問。

三太太臉色沉下來暗罵,看吧,就教壞我女兒了!卻還要耐心解釋:“你覺得你表哥這黏黏糊糊的性格,還能做的了官麼?不能做官,孝道?不過是笑話!不做官的人家,怕什麼呢?”

“可是,要是她運氣有這麼好呢?”寶絡依舊不解。

“傻孩子,看人要從幾個方面看。一方面是她運氣好不好,另一方面……你三姐姐即便是庶出,嫁到曹家也是下嫁。這樣的姑娘她都看不上,還百般折辱,你說那些門第低的任她折辱、孃家出不了頭的,她能看上麼?退一萬步講,賢良淑德又是嫡出門第模樣又好的,憑什麼看上她家呢?”三太太嘆口氣:“所以說,人要有自知之明,捧多大的碗吃多少飯。眼高手低,滿心怨憤的人,害人害己。”三太太從不覺得這些話不該跟女兒講,當親媽的都不教,指望她們以後自己碰的頭破血流?還是指望她們一朝頓悟所向披靡?

寶絡低頭道:“我卻總是覺得,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沙織卻道:“三十年媳婦熬成婆,三姐姐還是姑娘呢。離不被人騎的日子長着呢。”

三太太點頭笑了:“你有這層見識就好,如今這世道越發不堪了,不知一個孝字壓死了多少人。一個德字又束住了多少姑娘。哪像……”曾經的鮮衣怒馬盛世繁華,如若武瞾生在當今,又有何用呢?無數規矩條款,卡的人死死的。“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說着,想着多年來的如履薄冰,滴下幾滴淚來。

寶絡抿嘴,想到羅衣的遭遇,不免有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母親,我們多送三姐姐一些東西吧。”

三太太摸摸女兒的頭:“這就對了,遇事能幫則幫。人心要向善,不爲求回報,只爲自己心安。”

寶絡垂下眼睛:“能幫的也有限……”

一句話說得母子三人沉默不語。

羅衣挨着於氏坐在偏房內的炕上,只覺得頭昏腦脹,一陣陣的心悸。曾經不是沒幻想過嫁個好男人,即便不愛,也是最重要的家人。生兩個可愛的孩子,父慈子孝共享天倫。不用男人多出息,她的陪嫁都已經夠日常生活。再說男方家也不可能真的一窮二白。能考上個舉人更好,秀才也行,實在考不上,耕讀傳家也可以。她有不錯的孃家,護短的姐姐,努力的哥哥,到了這裡才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納妾,雖然不像範家明白寫進族規,可納妾多了的人家名聲也是不好。只要野心不大,一生一世一雙人,一點難處都沒有。可是現在?公侯府第麼?妻妾成羣麼?還特麼除了光有個“高貴”的名聲外,一個庶子能有什麼?別說看賈環那種小凍貓子,就光看紹衣憋着勁讀書的樣,庶子是好混的麼?

“三妹妹,大過年的,別哭了。”於氏輕輕的安慰。

正傷心的人,哪經得起如此溫柔的撫慰?越發哭的傷心了,要不是顧及着不在自己房裡,一定能哭的撕心裂肺。於氏無法,只好送她回房休息。又不能丟下小姑子一個人,乾脆也懶得去看蕭氏那張臉,叫廚房端了些好菜,姑嫂兩個靜靜吃完便罷。

大過年的奴僕來來往往,下午那點事沒到子時,該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守夜的哪個不閒呢?以至於僕婦們都猜測,三姑娘和表少爺是不是真的有JQ。

一個婆子說:“不能吧,我聽說曹家就只在陝西剩了幾百畝田了。那地方又窮,風沙又大,沒什麼好產出的。哪就能看上了呢?”

“切,自古嫦娥愛少年,表少爺長的也不差。”

“比四爺差遠了。”

另一個婆子賊笑:“長的不好能做姨娘麼?當孃的好看,孩子好看的多了。你瞧三姑娘四姑娘就好看。”

“大姑娘還好看呢!不然怎麼有那麼大的福氣。”

“還福氣呢,能生兒子才福氣。”

“你們別把話扯遠了,你們說,要不是他們有¥@%,姑太太能那麼鬧麼?動上手了都。今兒表少爺抓着三姑娘不放呢。”

“呸!依我說三姑娘嫁了還好些,”一個婆子撇嘴說:“這麼個婆婆……不知哪個短命的攤上呢!我聽說她以前還看中二姑娘呢,她也配?”

“親姑姑有什麼配不配的?”

“也要門第差的別太遠,曹家不過是白身。哪有現在二姑爺好,探花郎呢。文曲星下凡呢!”

“你們聽說了沒?”一個婆子神神秘秘的道:“你們也知道我在客院灑掃,我聽曹家的婆子嘀咕,想把曹二姑娘許給五爺呢!”

“你就造謠吧!五爺比曹二姑娘小三歲呢,哪能做親。”

“是真的!要不是年紀不對,姑太太早提出來了。你想啊!”那婆子冷笑:“三太太什麼人家出身?當初的嫁妝雖不說十里紅妝,卻也可觀。若論富貴,還在三房!五爺能分的少了?何況三太太素來和氣,做她的媳婦兒纔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呢。”

“三太太最重規矩,這麼個潑婦,定不肯做親家的。這樣的娘,能有什麼好女兒不成……所以我說三姑娘定是冤枉的。嫦娥愛少年,我聽說那什麼青春慕什麼艾呢。三姑娘長的好,嫁妝多,又是官家小姐,哪個男人不愛呢?那些話本不是說了麼?落魄書生看上官家小姐,之後成事的,表少爺未必不是打的這個主意。依我說,曹家這樣人家,要不是親戚,京裡官家誰願嫁女兒給他?別說功名什麼的,功名那麼好考的?姑老爺不是考了一輩子沒考上?”

“那姑太太瘋什麼?就是正經兒媳也沒那麼打的,難道他們……?”

“呸!日常丫頭婆子跟了一羣呢,你當寒門小戶呢!”

“那也說不通啊,要我說,兩個人有心自然成事的。李有才多厲害?李娘子還不是跟陳大勾搭上了?”

“我看也是!”

“你放屁!有這麼說姑娘的麼?”

“你才放屁呢!”

“你再說一句試試?”

“我說你又怎樣?呸,也不看看什麼啊物兒,好端端的姑娘這麼編排,齷齪!”

“呸!背地裡表忠心,主子也聽不見!收起你那狗腿樣兒。”

說着兩人就大吵起來,衆人紛紛勸了半天才罷手,到底心裡存下了疙瘩,不免各自找朋友訴說一番。流言霎時如煙火,爆發在蕭家的各個角落。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爬上來了,晉江抽完公司網絡抽,存稿黨人傷不起啊……明明我是優良坑品作者的說,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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