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蕭唐自然沒有用獬豸面具遮住面龐,他只在腰間挎着雙刀,騎乘一匹雄健的黃鬃馬,又向城牆的方向覷將過去,就見只在南門城牆上方就聚集了約莫一兩千的官軍,他們手中也都持着不僅有黑漆弓、麻背弓等硬弓,更有神臂弓那等遠戰施射的利器,城牆的守備的確森嚴,只引一兩千軍馬貿然前來攻打,不但城內守軍早有準備,就磨耗些時日當真也很難攻打下來。
可是現在的陽谷縣城,“全羽”進不去,蕭唐卻進得去。
而城牆上方的官軍一聽蕭唐的名頭頓時引起陣騷動,現在眼見要與那三山強寇戰事膠着,其中有些軍健驚聞南征北討立下過許多戰功,聽聞正在京東路出沒的任俠蕭唐出現在此處,反而感覺到官軍勢力中又多了個主心骨也似的人物。只是方纔出言喝問的那個軍官思付了番,立刻又叫道:“來的當真是蕭節帥?且在此少歇,我等奉新至京東路提點刑獄司赴任的西門慶相公的鈞旨,不得輕易放兵馬入城,小的只得先傳報過了,再恭請蕭節帥入城,還望寬恕則個。”
這個時候扮作蕭唐家將的黃信也策馬奔出,他本來就是青州兵馬都監出身,舉手投足間自然與尋常官軍軍健並無兩樣,也大罵道:“咄!你這廝是生了幾個腦袋,竟然教蕭節帥如此朝中大員在城外苦候?還不快開了城門放我等進去,那勞什子西門慶好大的官威,他是憲司的官,如何又有權指揮兵馬?倒敢在蕭節帥面前擺譜不成!?”
“這......”
正當那軍官一時彷徨之際,聽麾下軍健急報,此時也已經登上城頭的荊忠探出了頭來,並高聲說道:“同時一方節度使,我卻有權調撥兵馬不是?蕭節帥,我乃清河天水節度使荊忠,聽聞恁這些時日巡檢名下的商號,京東路地界如今卻不太平,緣何突然到了這陽谷縣來,卻也未聽聞恁事先發付標下前來傳報?”
原來這個貨色也在此處.......蕭唐轉念想來,自知那十節度中的人物多是宋元時節話本演義的主角,如今也與些水滸中人有些千絲萬縷的聯繫,只是十節度其他人物多是曾受朝廷招安的綠林好漢,亦或是宋廷將門貴胄出身的子弟,而依這荊忠在另一番故事中的出處,他與西門慶狼狽爲奸倒也並不稀奇。他遂暗自冷笑了聲,也策馬而出,大聲說道:“原來是荊節帥,我與王煥、張開等幾位軍中前輩是故交,你與他們齊名,自然也拜聞得你的名頭。
荊節帥也知現在京東路地界不太平,我在京東路走動,也聽麾下家將報說,附近有大批強寇聚集,只是苦於手下兵微將寡抵敵不得,只能暫避鋒芒。兼之我與陽谷武知縣也是舊識,一來探訪故友,二來備問縣城內城防工事,權且歇兩日再回我故里蕭家集去,點撥麾下民團鄉勇,再權衡計較抵禦三山強寇。”
荊忠見說面色卻是一滯,心說蕭唐這廝若是爲了那武植來的,過會必與西門相公要有爭執,本來是要暗中辦這蕭唐的,如今明面上鬧將起來,卻也有些麻煩。
又只磨耗了片刻,蕭唐的面色也驀的沉了下來,他又朝着城頭上的荊忠凝聲喝道:“好歹本官蒙朝廷提拔,委以要職,如今於公事私事都要到這陽谷縣來,荊節帥卻恁般拖沓,不放我等入城,這又是何道理!?”
雖然同爲受封節度使的人物,可是荊忠不似蕭唐是官家近臣,在樞密院中也謀得要職,每逢戰事都是能手掌兵權的人物,現在他當真不敢明面上將蕭唐得罪狠了。當下也只得喝令麾下軍健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好讓蕭唐等一衆兵馬入城。
而蕭唐在策馬入城的時候,又對身邊的兄弟低聲囑咐道:“史進、黃信兄弟,再捱過半個時辰,只顧按計行事。”
史進、黃信二人都點了點頭應過,現在甫一入城如果馬上廝殺起來,自家哥哥的身份無意會立刻暴露,也知半點莽撞不得,而是各自率領五十餘騎有意無意的策馬按左右兩邊分開,也駐留在城門口處,只瞧着蕭唐率領十來騎親隨繼續往城內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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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爺打賞!”
這個時候天色漸暗,在陽谷縣內一處酒肆內有個小廝剛點頭哈腰着走了出來,他時常在酒店裡賣些時新果品,正心說今日營生也做夠了,合當早些回家歇了的時候,那小廝忽聽身後一陣馬蹄聲隱隱傳來,他回頭望去時,就見蕭唐、荊忠引着一撥兵馬正往本縣出身西門相公新購置的官邸行去。
那小廝眼見騎乘在馬上的似都是地位尊崇的大官,也立刻退避到一旁,並低眉順眼的恭立等候,萬不敢衝撞了這些大貴人。而正與荊忠虛與委蛇了幾句的蕭唐斜眼一乜,覷見大道旁邊站着個手中提着的藍兒中還放着幾個雪梨,心說這小子莫不就是在陽谷縣中以賣果品爲生的喬鄆哥?
如果是按照水滸之中的軌跡,蕭唐推敲那鄆哥的爲人秉性,也是半點都不待見他。雖說那鄆哥也有孝心,靠賣果品爲生,只顧尋思着賺得三五十錢養活老爹也好。可是平素鄆哥如常得西門慶齎發些盤纏,而他也與水滸中的武大郎有些交情,如果不是吃了王婆一通打,估計他也只會背地裡暗笑自己的好友被偷漢子戴了綠帽,自然也不會聲張出去。而鄆哥卻正是因爲捱了王婆一通打,報復心切才非要將那樁醜事捅出來,如此卻又是隻爲慪着口鳥氣,將對他也算有些恩情的西門慶給出賣了。
先是見有利可圖,而後也只是打算尋王婆報復出氣的鄆哥當時也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後來也從來沒打算要爲做自己的好友討個公道,便是按水滸中軌跡武松明察暗訪之際,鄆哥也只是在有好處可撈的情況下念道“這五兩銀子,如何不盤纏得三五個月?便陪他吃官司也不妨。”才肯說出實情來,就算有老父要贍養,說白了也只不過是一個唯利是圖,又有些好撩撥是非,並不念好友情分的刁滑市井小民罷了。
只不過現在以蕭唐的地位,自然也不會去爲難鄆哥這麼個小人物,他也只是冷眼從鄆哥身上乜過,又只顧向前面望去,現在自己要對付的,自然也只有那個如今倒也混得風生水起,行事手段卻也變得更爲卑劣的西門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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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西門慶的官邸之內,有個急來向自家主子報說蕭唐竟然忽至陽谷縣,已經入城直往此處駛來的幫閒被一腳正踢中心窩,他撲的望後便倒了,直接從門中撞飛出去。
而那個僕役兀自捂着心窩臥底呻吟的時候,衣冠略顯不整,滿臉盡是慍色的西門慶也氣沖沖的奔出門來,此時他臉上惱怒與猴急之色愈發濃郁起來,先是重重的唾了一口,又嘶聲罵道:“晦氣!去他孃的蕭唐,那廝早沒撞見他,晚也不見他前來,偏生要在這要緊時候來到陽谷縣中,卻正要妨礙着老子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