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兩位相公各自在任上時皆得造福百姓的好名,如今於招撫受難黎民亦能當上大用,我蕭唐掃榻以待、倒履相迎,也不爲過,自然也絕不會輕慢薄待,又怎會只教恁二位再如先前那般早屈沉冷遇?”
蕭唐當即也教時文彬、陳文昭吃了定心丸,當即也又向他二人請教如今這等形勢之下,若喚作他們仍是治政一方的州府官員,又打算如何做時。先是欣喜謝恩的陳文昭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又立刻說:“依在下看來,安置那數十萬黎民百姓又當如何建制,亦不可再依居養安濟坊之法,只以流民災民看待。正是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也須儘快着手教其各執其業、各安其命,如此方能安定民心,確定戶藉鼓勵鄉衆重操舊業......”
陳文昭繼而一五一十、井井有條,將重整秩序健全的建制,將各處災民百姓如何分散安置,能夠按部就班納入有序管理的要害處向蕭唐原本道個分明。
而陳文昭是出自於一方州府的角度出發做規劃諫策,到了時文彬這個久在兵強馬壯強寇聚集的水泊梁山在任,然而政績考量也一直甚好的鄆城縣令落到基層細節處,就於各處確立穩定的社會秩序,擇選鄉里保正,又如何調派選拔胥吏協同課督賦稅、管理民政,縣衙糾察的差役等問題也從旁時不時的附議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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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唐聽得真切,聽陳文昭、時文彬二人言語也不由連連點頭,要安置衆多宋民百姓得以長治久安,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教他們有口飯吃、有個住處便可以了。就算是才智過人如蕭嘉穗、許貫忠者,他們也並沒有如聞煥章、裴宣等人當初於地方州府機構任職的經驗,所有固然能對治下百姓儘可能所處妥善安排,但有些事,也未必能像陳文昭、時文彬這等治民州官閱歷老道豐富的人物看得精細。
針對考量日後如何長久管理,以及放眼未來百姓民生,陳文昭與時文彬的建議基本也都能落到了點子土。蕭唐心說水滸原著裡面綠林梟雄強如田虎、王慶之流,甚至深恨官府暴政,是以起事以後撞見地方官吏幾乎都要殘殺處置的方臘摩尼教......這些綠林反軍也都是因朝廷失道,而利用宋境各處民怨沸騰的形勢一時得以割地稱霸與朝廷對抗,可是換作他們治理百姓時卻又如何?具體如何去做,還是抓瞎着茫然毫無頭緒,只以簡單粗暴的管理方式治民,而後又將會導致何等惡果?
無論是征討田虎、王慶、還是方臘,宋江所統領的梁山受招安大軍在每次戰事中幾乎都遇見了本來仇視官府暴政,而後卻又深恨那些揭竿起事的綠林梟雄害民而先後做了帶路黨。蕭唐十分清楚以後還要將做何等大事,當然也很清楚時文彬、陳文昭這類人對自己又將會起到何等重要的作用。
而比起陳文昭那個敬重綠林中豪俠之士的前東平府知府官,時文彬當初固然有因有心要回護宋江,正好將這件殺人案結在鄆城縣街頭以賣糟醃爲業的幫閒唐牛兒身上這一污點。然而奸滑刁民閻婆終日到衙門撒潑哭鬧,時文彬因那潑婦是佔理的苦主面上也只得公事公辦,他在的確是要護犢子的情況下,判處唐牛兒故縱凶身在逃的罪名當中被冤枉處只主要體現在一個“故”字上。蕭唐暗付此人日後或須敲打一番,可本質上強過太多執法枉法、暴政虐民的惡官,還須在警醒時文彬與宋江之間是否還會有何干系,然而如今時事不同往日,也不甘心於恁般世道自身難保的時文彬應作何抉擇,料想他應也能掂量得清.....
然而在接見第三個前來投拜的人物時,對方見得蕭唐時卻面露苦笑,而又喟聲嘆道:“蕭帥,當初因你之故,也的確害得卑職不淺!”
此人卻正是時任汴京國子監權掌以兵法、弓箭、騎馬諸般武藝教授武學生職事,當初還曾奉旨協從蕭唐揮軍征討河東寇首的武學諭羅戩。
這個於原著中當着官家的面痛罵蔡京大言不慚、病狂喪心,並乞命速誅那幹誤國賊臣,先前與朝中也毫不忌諱當面與蔡京、童貫之流對着幹的低階朝臣羅戩,當初在朝中能夠倚仗同樣權勢極大,且處處與蔡京等權宦針鋒相對的太宰鄭居中照應,也曾隨從蕭唐出師河東建下功勳。然而隨着鄭居中於宣和五年暴卒,而蕭唐後來也反出朝廷之後,當時還掌握權柄的蔡京又如何會放過這個屢次當面與自己作對的卑微小官?
所幸北宋時節非極特殊情況不會擅殺朝中士大夫,羅戩被罷黜官身、永不錄用,遭酷刑折熬、充軍迭配卻也撿回一條性命。只是隨着蔡京倒臺,汴京朝堂依然因金軍入侵而惶恐震動,羅戩這個當時在朝中職事品階低微的武學渝也早被朝廷忘在腦後,才投身仕途把一身所學致用爲國,也再無甚麼指望。
然而國難時節,羅戩也仍不甘心就此在這世道屈沉,他掙扎出逃踅至京東路地界,立刻又前來投奔蕭唐懇請得以錄用。似乎經歷過莫大的變故過後,羅戩雖仍是矢志盡己所能協助守衛華夏山河,但對朝廷也是心灰意冷,再得與蕭唐敘舊相談時,他也不禁感然念道:“卑職當初奉旨隨蕭帥至河東征討河東害民兇寇,所願者救生民於塗炭、保社稷以無疆,而如今如能重得襄助蕭帥北討虜寇,無論蕭帥如何是何等身份,無論卑職此時落得何等境地......心中夙願,比起當日也仍不會有半點差異。”
而先後與時文彬、陳文昭、羅戩相談過後,蕭唐好言撫慰,又錄用三人教其各司其責過後,所需接見的最後一人,正是當初追隨宋江受招安征討江南方臘過後,只是被赦胥原罪得賞些賜銀,便隻身返回江南東路江州故里的神行太保戴宗。
雖然以往也算是宋江的心腹之一,可是戴宗當初也就如對於蕭唐早年劫獄時的態度一般,詐病權當不知情,也不肯就此舍卻江州兩院押牢節級的官門飯碗,那時雖也打算搭救酒醉寫反詩而下獄的宋江,但起初只想着至汴京打通門路,而後經梁山落到晁蓋、吳用等人也知是同意僞造蔡京書信保全宋江。尚不想背反朝廷的情況下卻被黃文炳看出破綻,而與宋江一併落得個斬首問罪的下場,上了梁山後戴宗也只能堅定的站在宋江一邊,但當初多少也是因爲勢所迫,可不是隻因敬服他宋公明當即便要把自己的性命盡數託付於他。
如今再與戴宗敘舊長談時,蕭唐發現這個當初也有向獄囚索要常例銀惡行的戴院長神情少了分當初爲自己謀算的市儈,以及當初追隨宋江期間彼此交涉時臉上不由流露出的惶惑之色,他此時面色淡然、談吐得體,只是表態說如今恁般時節也願爲抗金大事儘自己的一份力,方不負也曾被喚作梁山好漢的過往經歷。
神行太保戴宗,當初那個算計着訛詐囚徒錢財的兩院押牢節級,然而他本來應該是憑皆宋江心腹的身份,做爲梁山生還正而將受封做兗州(襲慶)府都統制,比起以往節級幹吏的身份早崇貴的多,可戴宗卻又是受封衆將當中第一個納還官誥,舍卻功名利祿的頭領,隨後至泰安州岳廟陪堂出家,殷勤奉祀聖帝香火,數月後大笑而終......蕭唐念及戴宗原著中的命途軌跡,想必他如今經歷大起大落,凡事不但想得透徹了,似乎也多了分看破世間俗事的覺悟。
以有此頓悟的戴宗,就算宋江再拿江湖義氣與盡忠爲國爭個官職出身的說辭慫恿攛掇,卻如何又能再栓束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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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將進入下一卷,捋捋思路,轉折與過渡,思前想後的碼文有些卡,而且有空時也需要暫緩斟酌一下,今日單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