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行有驚無險的梁山泊衆頭領家眷老小的車仗抵達大名府地界,蕭唐也驚聞得一直亡命在逃的陳麗卿竟意圖伏擊自己乃至衆兄弟至親家人之時,自也是又驚又怒。然而除了與陳麗卿交戰廝殺過的衆女將,以及小將徐晟等人之外,大多家眷子女也只是聽聞得周圍異動,也立刻守在廂車之內,其餘護送軍馬也立刻將車仗團團護定,大多衆頭領的妻兒家小,甚至連陳麗卿的面都沒有見到。
而且憑着梁紅玉、扈三娘、高展綾、瓊英、龐秋霞、顧大嫂、孫二孃...等梁山羣芳協力聯手,彼此策應,陳麗卿再是奢遮兇惡,也並沒有對於護送家眷的將士造成甚麼傷亡。
只是當車仗繼續上路時,有家眷探出車窗,也能覷見被棄在荒野嶺間仍在風吹暴曬,遮莫過後不久更要遭山中走獸啃食的屍骸時,有人驚呼色變,也立刻拽住自己孩兒不許向外去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仍教蕭唐有些後怕的是木蘭營的女兵雖然經歷過些時日的磨礪操習,但當中許多人先前也都是嬌滴滴的大姑娘,這支部曲選編建成的目的也是收容意圖自保,並且戎衛衆弟兄女眷時也更爲方便,可是若教那些經歷戰陣並不算多的女子立刻殺起人來毫不手軟,盡似母老虎一般比尋常廝殺慣了的男子還兇,這恐怕也並不現實。如果那陳麗卿這兇惡婆娘當真是打算趁着車仗過半時驟然殺出,引發得混亂之後的確也不知將會有多少畢竟文弱的頭領家眷稚童爲她所害......
念及至此,蕭唐也直感自己的逆鱗被觸及到了,或許按另一種軌跡,本來也極有可能是將雙手勒住扈三娘脖頸,而將她活活扼死的陳麗卿,如今反倒是在羣芳的合圍攻勢之下遭扈三娘以紅棉套索繫住脖頸,不知是否先已是勒斃也落得個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悽慘死法,這對她而言倒還算是好的。否則若仍留得條命在,蕭唐自知教那兇殘潑婦落到自己手中時也決計不會顧慮她女子身份留甚情面,遮莫又要勞煩那親手施行而凌遲碎剮了陳希真的剮刑劊子手師父再受一番累了......
而這次能使得陳麗卿孤注一擲的歹計沒有能夠得逞,最先探覷察覺得那廝行跡的梁紅玉,當然應居首功。
直待大名府內衆頭領有妻兒家小隨着車仗抵達重聚過後,夫妻伉儷情深的,也免不得唧唧噥噥的一番,更有弟兄湊到自己子女面前說笑嬉鬧,也可暫享天倫之樂,也有似阮小二那般一見到自己渾家,便說有無贍養照拂好老孃,再說些家中閒雜瑣碎事之際兩口子也免不得多嘮叨拌嘴幾句,雖也是些家長裡短的事,從中倒也能覷出彼此間老夫老妻之間相處慣了的親情。
當然卻也不免有關勝、秦明等戰死頭領的遺孀眼見他人夫妻相逢團聚,睹景思人,也是不免黯然神傷垂淚。
直當蕭唐也與蘇瑾娘、扈三娘、高展綾、唐芃秀、李師師...自己的妻室伴侶廝見之時,彼此聚少離多,再度重逢也不免感慨良多,自家夫君向來是以大業爲重,衆女也都早已以平和冷靜的的心態做爲蕭唐的賢內助,重逢時分,彼此顧盼之際滿面春風、脈脈含情的模樣,倒也仍是一如既往......
然鵝除了自己的長子蕭贇之外,當初於走水路兵發原遼境南京道平州臨海區域,接引支援兀自死力抗金的契丹、奚人餘部之際自己膝下眼見便要誕生的另外兩個兒女倒是一男一女,如今也早已經滿了週歲。也按蕭唐之意,兒子的取名爲蕭斉、女兒取名爲蕭婉,如今終得以相處段時日,蕭唐這個當爹的,自然也少不得與自己的兒女好生親近一番。
然而兩個奶娃娃,可不比他們的兄長蕭贇在長大記事之時有蕭唐或多或少的陪伴,再瞧見自己的老子也只是親近,不至認生,何況他們這兩個小傢伙又都是在溫香滿懷中被抱着哄慣了,這一路下來被自己的孃親與奶孃懷抱哄着,都是以極舒服的姿勢被呵護着,那小模樣也都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直到蕭唐先是十分小心的從唐芃秀懷中接過去,先是輕輕彎肘用臂彎挽住小蕭婉奶香奶氣的嫩頸,伸出手掌謹慎的托住頸背,有探手托住了她柔弱的腰身,已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將她抱了起來。
生了兒子固然要疼,而女兒便如貼心小棉襖,如今能親手懷抱着自己的小閨女那種激動的心境同樣也是難以言喻。蕭唐小心翼翼的輕輕搖晃,直瞧着小蕭婉,雙目微闔,嚅動砸吧着小嘴的小模樣也越看越是喜愛。
然而很快的,小蕭婉似乎是察覺到了今天怎的被人懷抱的感覺有些不對路,她立刻睜開雙眼,直教蕭唐如臨大敵,與懷中這小傢伙烏溜溜的那對大眼睛對視,緊張把細,倒便如直面臨千軍萬馬也似。蕭唐也是小聲的哄着,只是略微加快了些輕輕搖擺的動作。可是無論蕭唐如何小心,在他懷裡的小蕭婉已驚慌的察覺到自己是被個陌生的大老爺們給抱住,於是乎蕭唐窘迫得眼睜睜瞧着懷中這小祖宗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漸漸微眯,而那張粉嫩的小嘴也漸漸的癟了起來......
“哇!!!!!!!!”
小蕭婉當即嚎啕大哭起來,並且十分不安分的擺動起小胳膊小腿,蕭唐慌張失色,恁般感覺,似乎驟然間遭遇幾大身手絕頂的好手圍攻更是窘迫。他趕緊把這撲騰起來的小奶娃送回早噗嗤笑出聲來的唐芃秀懷中,小蕭婉又緊緊的貼住自己母親的懷中,這才感覺到有些熟悉,而漸漸停止了哭聲,可眼見她那肩膀直是一抽一搐的,當真似受了莫大的委曲,當小蕭婉再回頭瞧時,眼見那面色有些尷尬的陌生漢子仍矗立在當間,抽抽涕涕的那張小臉又是一皺,遮莫又要嚎哭出聲來......
蕭唐呵呵的乾笑了兩聲,再轉身要去抱小蕭斉時,卻發現另一個小祖宗似乎也因自己妹妹的哭嚎聲遭被驚動。眼見前面那跟個大尾巴狼似的漢子笑眯眯的朝自己走來,還沒等蕭唐將他包入懷中,小蕭斉撲騰起手腳哭鬧起來,直被晾在了當場的蕭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從前面那在自己孃親懷裡撲騰的小傢伙驚慌且受委屈的小表情當中,似乎也能解讀出他現在心裡的想法:
你誰啊你?你再敢過來,我鬧給你看!
何止是在黑白兩道呼風喚雨,直教江湖羣豪聞名納頭便拜,更是教宋廷、金國無不震恐畏懼的蕭唐如今卻被這兩個分毫不給自己老子面子的小傢伙懟得手足無措,也直教在場衆人無不忍俊不禁,在旁諸如錦兒以及其他些與蕭唐熟絡的使女也都直接背過身去咯咯笑出聲來,到底還是蘇瑾娘知道憐人,她忍住笑上前先哄着那兩個兀自哭鬧的小奶娃,隨即又對蕭唐說道:“畢竟一直不曾相處得久,待與斉兒、婉兒漸漸親近些,自也就不鬧了...畢竟大事要緊,奴家聽聞汴京宋廷那邊是使臣即日便至,夫君也須好生準備,暫且也不必對操心我們姐妹與三個孩兒。”
蕭唐倒也有些感覺到自己掛不住面子,也不禁乾咳了聲,好歹也撐起架勢,隨即故作威武狀的朗聲說道:“區區宋廷使者,又直甚麼?哪裡還有我兒女的派面大?便是來了,也直晾那廝幾天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