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從中華正統、中原漢家的民族情懷做考慮,察哥如今所做出隱晦試探性的提議,其實對蕭唐來說的確也極爲有利。但是利用党項夏國打女真金國可以,對於蕭唐而言,也絕對不會致使起碼在現今時節仍屬於外邦的夏國,將有趁勢繼續往南侵犯中原的機會。
而聽蕭唐說罷,察哥面色微微一沉,眼中明顯也有一抹精芒稍顯既逝,然而他倒也再就此拿言語試探,而後察哥也只說還想再與劉法這位“故人”會晤一番,雙方也不必再就在此間停留,各自犒賞麾下軍馬,無須設宴飲賀,而各引軍離去,但若有須彼此商榷事宜,再另行派遣使者來往便是。
而直待察哥率領麾下諸部軍將離去時,隊列中李世輔與蕭唐看似有意無意的對視了一眼,彼此雖然未曾開懷暢談,但各自眼中寓意也似都已是心領意會。至於察哥做過商榷試探過後,似乎揮軍離行的有些倉促,對於此,蕭唐也大概料想到了對方的意圖,而也冷笑着暗付道:如今你夏國不必再受金軍節制,也必要竭盡所能擴大戰後所能爭得的利益,又如何能教你這廝們輕易佔盡了便宜?......
隨後的幾日時間裡,本來與完顏粘罕、完顏婁室決戰所在的永興軍路治下慶陽以北的曠野平原地域,集結了蕭唐、夏國雙方重兵即日各自又頻繁調撥出幾路兵馬,分頭撲向仍有金軍微末兵馬所控制的宋境西北面大片州府。
先前與夏過議定戰事過後,樂州、積石州、廓州等湟水流域軍州,乃至定邊軍、震武城、懷德軍等關西、隴右七八百里地由夏國接管,可是如今西北其他地界,但凡是尚未被蕭唐奪還佔取的,想必察哥那廝也是動了趁勢擴大戰果的心思。就好似是三國演義裡面赤壁之戰後諸葛亮趁着周瑜進取荊州時智取南郡,或是二戰中日本戰敗後兩黨接管淪陷疆土的局勢有些許類似,誰能先攻取下的要害州府,便由哪一方接管佔據。如此蕭唐所部義軍雖然明面上尚未與夏國兵馬出現爭端衝突,實則暗地裡搶着拓展疆土、據州奪縣,好似兩支猛獸撲食一般競爭的也愈發激烈起來......
永興軍路華州,華陰縣城。
整個縣城內早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當中,殘餘駐留的金軍兵馬也不過一兩千之衆,且絕大多數皆是北地雜胡部曲。聽聞得完顏粘罕、完顏婁室這兩員金朝開國元勳名將皆以兵敗身死,金軍主力兵馬也已是屠戮得盡。把守華陰縣城的雜胡餘部早已是亡魂喪膽,哪裡還有半分當初剽悍兇狠的習氣?
直到疾馳而至的義軍部曲輕易的攻進了城池,到處都是騎着高頭大馬,撞將入城的騎軍健兒,於華陰縣城的市井街坊間來回衝馳時,但見得有驚慌奔逃的尋常百姓,便立刻喝令其速速逃回家中或是附近鋪坊緊閉門窗,暫且躲避,直待清絕了城內金虜餘孽。而但凡是撞見了髮飾與衣着也都可輕易分別的雜胡將兵,則是二話不說驅馬向前,掄起手中馬刀便就砍,挺起手中騎槍就搠,來回交織着箭矢呼嘯穿梭,也已殺得早嚇破了膽的金軍餘部只得如沒頭芥蠅也是奔逃亂躥,繼而被源源不斷衝進城來的義軍兵馬給徹底淹沒。
早已呈現出一邊倒局勢的戰團當中,史進厲聲嘶吼,手中那口三尖兩刃刀閃電般的搠出,長刀頓時狠狠的刺入面前個身披鐵鎧的韃子軍將胸腔之中,火星驀的暴起,當胸鎧甲破碎的甲葉飛濺,頓時肉綻血涌,之間那那韃子軍將搠翻墜馬。史進旋即催馬揮舞長刀繼續瘋狂揮劈,毫不留情的撕裂開周圍潰軍血肉,便如砍瓜切菜也似,每道寒光落下,便是鮮血迸濺。
“華州華陰,是我史進的家鄉故土,治下史家村西山也更是俺史家祖墳墳庵,又怎能任由你幹狗韃子盤踞着,而把俺父母與史家先人遺體玷污了!?”
史進怒聲大喝,手中長刀再度化作一道寒芒盤旋而出,直劃過眼前那面露絕望之色的雜胡軍將的脖頸。“噗!”的血光噴射,被削落的頭顱骨碌碌滾落在地,隨即被繼而奔馳而過的軍騎踢球也似的滾來滾去。
直待史進又衝殺了一陣,方纔發覺除了些許伏地討饒乞活的韃子餘孽,其餘縣城內雜胡軍兵似也再沒有一個尚還喘着氣兒的,這反而教他感覺有些意猶未盡。華州下轄鄭縣、下邽、華陰、蒲城、渭南五縣,而包括治所鄭縣在內,攻取復奪回其中大多縣坊時金虜殘存的守軍皆是望風而逃,也根本無法再組織起甚麼像樣的反抗......
差不多是在同一時刻,蕭唐親自率軍攻取京兆府,韓世忠率領所部橫衝軍往北復奪還也是他本籍所在的延安府幾乎也盡是兵不血刃,治下各處縣鎮,大多雜胡部曲再無甚女真貴人約束管制,也全無當初侵掠宋境時那般氣焰猖獗到不可一世的架勢,大多將兵按部族出身先後做鳥獸散奪路逃亡,只求能留着條命在返回故土,其餘寥寥兵馬也是軍心士氣跌到了底。勢如破竹的接連光復攻克州府縣坊,也盡在蕭唐的意料之中。
而幾日過後,當蕭唐調撥派出的諸部義軍往西又取下涇、原兩處州府之後,又有一員步軍大將率領所部義師健兒銳不可當的殺至一處城郭之下,也是故地重遊,也勢必要奪還光復回此間也被金虜佔據得時日已久的軍州治所......
渭州治所,平涼城的城門上方,零零散散的雜胡守軍向下望來,就能看見大片煙塵遮天蔽日,滾滾煙塵中也不知多少人馬滾滾而來。只是覷見那般聲勢,便已不禁是失魂落魄。何況開撥至此的義軍兵馬迅速排開了陣勢,城下一隊隊強弓勁弩手站成隊列之後,也立刻向城頭施以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一排排利箭撕裂開空氣發出淒厲的箭嘯聲,激射襲向城上無論是士氣還是人數也遠處於劣勢的守軍,先後便有數十名雜胡軍卒閃避不迭,登時被利箭射中慘嚎着從城牆上跌將下去。
目所能及處,眼見城頭上金軍殘部潰亂的敗相,一隊隊步軍勇健迅速抵至城牆之下,雲梯蟻附蛾博,紛紛豎起勾在女牆之上。而城頭上兀自慌張應戰的守軍遮莫也不過數百人上下,所能組織起的反擊也是軟弱無力,很快的,也已經有幾架雲梯上蟻附攀爬的義軍健兒上城頭,並迅速與那些殘存的雜胡軍兵激戰在一團。
而眼見城門口上方似乎並無裝置檑木盤石的守城器械,平涼城外殺聲喧囂的義軍陣中,領兵攻城的步軍大將也立刻疾步奔出,綽緊了手中水磨禪杖,身先士卒的便往平涼城門處猛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