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本週疾風小闖闖好漢的打賞......)
正當郭藥師駕馬思付之際,就見不遠處有一騎正向他疾馳而來,待那人奔至近處,郭藥師發現那人正是在怨軍中爲他馬首是瞻的趙鶴壽。
趙鶴壽向郭藥師唱了個喏,隨即左右打量一圈後,又壓低聲音對郭藥師說道:“郭大哥,張令徽、劉舜仁、甄五臣幾個兄弟已得了你的口信,現在正在等恁過去商議。”
郭藥師沉着臉點了點頭,他與趙鶴壽兩騎又前行了一兩里路,來到一處新興的小村之中,小村對面是七八畝的良田,而現在村中不過五六十戶人家,在一片楊柳樹下還有間簡陋的酒肆。只是那酒肆並沒有豎起招攬酒客用的酒帘兒,看來今日這家小酒店已經打烊,也不做生意。
郭藥師、趙鶴壽二人推門進了那家酒肆中,在冷清清的店裡恭候多時的張令徽、劉舜仁、甄五臣等郭藥師的心腹齊齊站起身來。而趙鶴壽又向外探頭探腦一番,在確定了酒肆周圍並無旁人外,才與郭藥師等人圍桌坐了下來。
其中坐在郭藥師他左手邊的是身形魁梧的張令徽,他本來生得濃眉虎目,頜下還留着根根粗如鋼針的髯須,一瞧便知是個粗莽的漢子,此時他更是急不可耐的向郭藥師說道:“大哥,你不會真的打算動手吧?”
郭藥師斜眼乜了張令徽一眼,並說道:“開弓便沒有了回頭箭,我若沒有打定主意,前番又怎會說與你們兄弟曉得?現在又怎會召集你們過來密議?”
“可是......”張令徽撓了撓頭,雖然他平日也是個殺伐果斷的漢子,可自從上次乍聞郭藥師心中的打算之後,張令徽也不由心生躊躇。現在他眉頭擰成老大的疙瘩,並遲疑道:“可是那蕭任俠確實待我等有恩,現在咱們兄弟也有了安身之處,兄弟手底也各自管領一部人馬......可大哥你打算賺這保州城,這也未免壞了江湖義氣!”
還沒等郭藥師發話,在旁生得臉橫肉的甄五臣卻冷哼一聲,雖然他的表情依舊沉靜,可渾身總透着股猙獰的煞氣:“張令徽兄弟,當初咱們決議與郭大哥同生共死,一併闖出番功名來,可不止是想在綠林中廝混一輩子。但凡是個身上披着官袍的,又與你講個鳥江湖義氣!”
郭藥師也點了點頭,說道:“五臣兄弟說的,也正是我的意思。那蕭唐曾救助過我們不假,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明明在宋國身居要職,卻欺瞞過宋廷與咱大遼國來,在遼東設鎮開寨,甚至佔據這邊庭要地,若說他乾的是誅九族的勾當,也不爲過!
咱們兄弟幾個,當然都是知心體己的交情,可誰又知那蕭唐口中與咱們說着江湖義氣,實則卻把咱們當做可以利用的人物?小丑兄弟我與之間有些瓜葛,那蕭唐便命他也做得指揮副使,這不也是忌憚我在怨軍專權獨大?過去他重用禮遇我等,那也是因爲咱們兄弟的確能對他派上用場,可如今你們也瞧見了,他從宋地調派過來那支紀山軍,分明也是他暗中扶持的一支心腹嫡系人馬......
現在他佔據的保州軍州,皮島等海鎮,只怕還不及遼東任意一路割據的叛軍所佔的地盤大。咱們兄弟在這加到一起也不過只統領幾千人馬,這還要孤守於此收得諸多制約。咱們兄弟兄弟聚義,也是要趁着世道不穩而討個出身,在這般磨耗下去,我等又如何能夠功成名就?”
張令徽也是個沒甚主意,他遠不及郭藥師能言善道,聽自己這大哥一席話說來,也教張令徽反駁不了,他猶豫片刻,又道:“既恁的,咱們索性待兄弟離了保州,也不必非要圖謀這保州城。我這也是爲郭大哥你着想,畢竟咱們先在蕭任俠帳下效力,如今顛倒着卻要圖謀他把持的地盤,這豈不是要讓大哥你負上背主的罵名?”
聽張令徽此言一出,郭藥師反而似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冷笑了起來。背主的罵名?這又算是個屁!
那蕭唐暗中在遼東暗地劃地自治,又在綠林中扶持多路人馬,他這般行徑對宋國算是忠心麼?高永昌那廝在遼陽府自立爲帝,還有那剛起兵反遼的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他們對於大遼又可曾有過半點忠誠?似他們這般人物反倒才能混出些名堂來,那憑甚麼又要我郭藥師來談忠論義?
就算背主又能怎麼樣?現在在這四戰之地,只要有錢有糧、有兵有馬,自然會有人費盡心思來拉攏你。要讓我郭藥師效忠也不是不可以,無論是宋國遼國,甚至是在各地真能夠割據一方,開元建國的叛軍亂黨,誰能許給我更大的前程我便賣命!這又有什麼錯的?都說是成王敗寇,背反過蕭唐如果能換來更大的利益,我又爲甚麼不能這麼幹?
郭藥師冷笑罷了,他又朝張令徽望將過去,並嘿然說道:“兄弟,你未免想得忒過簡單了些。雖然旁人看來是移剌成率起契丹族民,又聯合幾路豪強佔據保州城而自保的,可咱們兄弟幾個,可都曉得是蕭唐暗中要在遼東做大聲勢,他做的大事擔着血海也似干係,咱們若是一走了之,你覺得那蕭唐真能放過咱們?”
張令徽聽罷一怔,隨即急道:“大哥,聽你的意思,難不成咱們真的要另謀個去處,蕭任俠就真打算殺咱們兄弟滅口?好歹他也在南朝江湖中也是被贊作義薄雲天的人物,又怎會這般不念情分!?”
這時,一旁的趙鶴壽也爲郭藥師幫腔說道:“張家兄弟,你道蕭唐那廝真是個念情分的?當時保州城諸族暴動之事你可忘了?咱們兩個只因替咱漢家兒郎出頭拉了偏架,出手教訓了那夥奚狗一頓,可後來反倒被鐵面孔目裴宣那廝剝除官身,還吃了一通杖刑。咱們受了這般羞辱不說,若不是郭大哥出面周旋,咱們兩個只怕現在活得也個出豁!
後來那蕭唐回保州後又是如何說的?他誇讚那裴宣幹得好、好好幹!直娘賊,面上看那裴宣也是個漢人,而聽聞那蕭唐是遼國南院吏官的子裔,那廝們說是執法森嚴要判得不偏不倚,可是又與咱們講甚麼情分了?恐怕他只怕聞煥章、裴宣,那燕小乙,還有新調至保州的那些紀山軍頭領當做是兄弟。相處講究個遠近親疏,你與他講義氣?恐怕那廝都沒正眼兒覷你!”
聽趙鶴壽言及前方他們兩個遭裴宣重罰之事,本來猶豫不定的張令徽心中騰地冒起把火來!平日他就是個受不得閒氣的,何況那日又遭了那般責罰羞辱,在他看來,蕭唐的確甚是偏袒他從宋地調來的那些頭領,同樣都是在他帳下效命的,憑甚麼我與郭大哥等兄弟,就非要被他們壓過一頭!?
張令徽越想越氣,他又朝郭藥師望將過去,並忿聲道:“罷了!郭大哥,一切都聽恁的,兄弟們罩辦便是!”
見在場幾人都已同意背反蕭唐,平日與郭藥師交情最深厚甄五臣便往前探了探聲,並凝聲說道:“既然兄弟們都肯幹了,大哥你又打算如何賺得這保州城?畢竟咱們手頭的兵力有限,若是兵變恐怕也難以成事。”
郭藥師冷冷一笑,說道:“兵變當然要幹,可也不急於一時,畢竟咱們可還有一路強援,只要能與那夥人馬互通聲息,就算他蕭唐如何了得,只怕他在遼東也再無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