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回學校的日子,蘇茉莉早早的收拾好了行李。原本假期有一個星期,但她只在家裡呆了三天,其中兩天都是在睡覺,如此竟也無法再在家裡待下去了。她實在不願意見到家裡那些當着你的面熱情異常一轉背就開始三三兩兩的聚堆七嘴八舌的三八。她只是晚上在街上一家黑網吧上網的時候老是有兩個不長眼的小朋友招惹她,她小小的教訓教訓他們而已,有這麼人神共憤嗎?!
或許別人真的怕了她了,所以纔不敢當着她的面說七說八,但那一雙雙眼睛裡她熟悉的鄙夷,蘇茉莉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如果可以,蘇茉莉真的不會回到這個十年如一日的小鎮。這裡帶給她的,除了憎惡就是永無止盡的傷痛。
坐車,是外婆來送的她,幾天來,第一次仔細的觀察把她拉扯大的老人,蘇茉莉鼻子酸酸。好像過年的時候外婆的皺紋並沒有那麼多。外公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洪亮,但也掩蓋不住那些許的中氣不足。她從小就是被外公外婆拉扯大的,雖說媽媽會往家裡寄錢,但除了她的學費,其餘的又有多少呢?
這兩個老人,就是以後所有人對他們都不孝順,蘇茉莉也必定不會對他們不聞不問的,不然,她應該會遭天打雷劈吧?
“蘇茉莉!”
聽見後座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剛上車準備坐下的蘇茉莉回頭四處張望。
見到離她有三個座位的地方一個穿着十分時尚的漂亮女孩子正衝她笑,她微微一愣。
“……帥哥,可以跟我換個位置嗎?她是我好久不見的同學……”
坐在蘇茉莉旁邊的男人紳士的讓了座,姜以珊坐下來,蘇茉莉就聞到一股香味,不濃。
“真的好巧,剛剛你在車外的時候我還不確定是你呢,差點沒認出來,越來越漂亮了,長髮很適合你。”姜以珊一點都不拘束,有着熟絡卻不會讓人生厭的熱情,會說話的眼睛有着一抹蘇茉莉感到陌生的激動,“我們是六年沒見了吧?”
“恩,差不多六年了。”
“這麼多年了,都想死你們了,我到X市,你去哪兒呢?”
想死我……們?蘇茉莉嘴角無由的彎了彎,回道,“和你一樣。”
姜以珊問,“你在那兒上學嗎?哪所學校啊?”
蘇茉莉說,“富童職業高中。”
姜以珊驚訝道,“三中啊?那所學校離我家不遠誒,我家剛搬到X市的時候,我經常去那玩兒的。”
“哦,這樣啊。”蘇茉莉不知道該回什麼了,她不太擅長和老同學交流,況且她和這個姜以珊並沒有要好到見面就激動無話不談的程度。當然,敘舊什麼的就更別提了。這些舊……呵,敘了很傷人的。
姜以珊卻不在意蘇茉莉的冷淡,自顧自的說道,“我在市一中啦,破學校規矩多得要死。這次五一回來看看爺爺奶奶的,真可惜,都沒有碰到幾個同學的說,本來還想找大家一起聚一聚的,我又沒有你們的聯繫方式,誒,看來只能下次了。蘇茉莉,你爲什麼不上普高啊?以你的成績,考上縣裡的重點中學很容易啊。”
蘇茉莉含糊而過,“我媽供不起我上大學,我也不想念那麼多書。”
姜以珊惋惜道,“你成績那麼好,肯定會考上很好的學校的。哪像我啊,除了跳舞,其餘的都糟糕透頂,要不是我老爸死命的往一中塞錢,我連那學校的門檻兒都夠不着。”
這回輪到蘇茉莉驚訝了,在她的記憶當中,姜以珊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人。她每時每刻都像個高傲的公主,只要輕輕的瞥你一眼都會讓自己自卑到了塵埃裡去。蘇茉莉以前也只能被她輕輕的瞥一眼,而且是帶着厭惡的一眼。
姜以珊又問,“家裡這邊不是也有職業高中的嗎?怎麼跑那麼遠呢?那邊的無論是什麼學校都很吃錢的。”
蘇茉莉沒有再回答,靜靜的望向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
姜以珊頓了頓,也不再講話,姜以珊的熱情被蘇茉莉攔腰截斷,交談戛然而止,氣氛突然變得怪異的尷尬。只能低頭玩自己的手機。
你有一張好陌生的臉
到今天才看見
有點心酸在我們之間
如此短暫的情緣
看着天空不讓淚流下
不說一句埋怨
只是心中的感概萬千
當作前世來生相欠
你說是我們相見恨晚
我說爲愛你不夠勇敢
我不奢求永遠
永遠太遙遠
卻陷在愛的深淵
你說是我們相見恨晚
我說爲愛你不夠勇敢
在愛與不愛間
來回千萬遍
哪怕已傷痕累累我也不管
車內開始播放着音樂,不知道是誰唱的,曲子不見得多好聽,歌詞也有些無病呻吟,不過當成催眠曲還是不錯。因爲前一晚泡通宵網吧,很快,蘇茉莉的瞌睡蟲就在催眠曲的勾引下被襲擊了。而姜以珊神情複雜的看着這個入睡了卻一直緊皺着眉的同學,清麗的臉龐展露了一絲落寞和一絲……難過。
這一睡,就睡了四個小時。蘇茉莉是在姜以珊的呼聲下醒來的,視線模糊的環視一週,客車已經進站了。
“你昨晚熬夜了?”姜以珊在一旁等着蘇茉莉取行李,早就觀察到她眼底的一片青黑,卻不像是一朝一夕的結果。
“打遊戲打久了一點。”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健康,少熬夜吧,對身體不好,對皮膚更不好。”
言下之意,蘇茉莉的皮膚不是很好。蘇茉莉倒不介意,提出自己的行李包,轉身往出站口走。姜以珊自然的伸出一手幫忙擰着,“哎喲,你包裡裝的什麼,怎麼這麼沉?”
“是外婆過年醃的肉,醃太多了,到現在還沒吃完,我就帶來學校了。”蘇茉莉沒有拒絕姜以珊的幫忙,擰着行李包的另一個‘耳朵’,的確輕鬆了不少。
出了車站姜以珊就招了一個的士,用着本地口音說了蘇茉莉學校的地址,就把行李包往車內塞。蘇茉莉沒說什麼,上了車。
車子行駛一路,兩人無話。姜以珊在副駕駛座上每每轉過頭來要說什麼,但始終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