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外面有位士子求見!”高士奇剛剛放開芳蘭,就有人來向他稟報道。
“士子?他說他叫什麼名字了嗎?”
“相爺,那人沒說,只拿了這個名貼!”僕人拿出了一份名貼交給了高士奇。
“施世綸?”
“相公,是什麼人啊?”芳蘭在旁邊問道,高士奇不像某些大臣那麼古板,嚴禁妻女過問朝廷之事,何況士子來拜見他,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靖海候施琅的兒子!”高士奇答道。
“平定臺灣的施琅?”
“沒錯!他的這個兒子蔭蒙國子監生,這次進京,想必是來參加明年大比的!”高士奇說道。(普通的學子要考過舉人才能參加京城大比,國子監的學生卻可以直接參加!)
“他來找你做什麼?”
“不知道!我跟施琅一向沒什麼交往,更談不上交情,只是聽聞此人一向清廉自守,攻克臺灣之時分文不取,而且家教極嚴,這個施世綸想必不會是提前來撞鐘的,何況我並非科舉出身,根本就沒有可能主持這一次大比……”
“那他……”
“誰知道?施琅也算難得之人,聽說他有一個兒子在南方爲官,遇到颱風襲擊,帶着官民抗災,連續幾日幾夜不歇,竟活活累死,此等人物,想必他的兄弟也不會讓人失望,見一見又有何妨?”
“那你就見吧,我先到後邊兒去了!”芳蘭說完,不等高士奇回答,就轉向了後堂!
“請施公子進來!”高士奇對僕人吩咐道!
“好久不見啊,高相!”
高士奇本以爲進來的會是一個沒見過面的士子,不過,當他看到這位“施世綸”的時候,便知道事情不想他想的那麼簡單!於是,穩定了一下心思,他向來人鞠躬行禮道:“下官高士奇,見過郡主!”
“高相不必給我裝客氣,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忙的!”
莫睛女扮男裝,手裡拿着一個摺扇,一派風流倜儻、瀟灑少年的模樣兒,只是,她好像沒有看到高士奇對她行禮,自顧自繞過對方,走到一個座位上坐了下來!……結果,她的行動讓高士奇產生了一種錯覺,這裡不是高府,而是莫府或者是於府,要麼就是奉天的老鄭親王府!
“格格奇才絕豔,有什麼事居然還用得着高士奇呢?而且朝廷有律令,像格格這種身份,是不能結交朝臣的!……所以,格格還是……”高士奇的話,再加上他的動作,表明了他的意思,他竟然是想馬上就送客!
“熊賜履是不是要退下來了?”
莫睛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高士奇的一系列動作,仍是高座堂上,自顧自問道。
“格格好快的消息,熊東園今日早朝才向皇上遞出辭呈,如今散朝不到一個時辰,格格就已經得知了!……”高士奇見莫睛沒有走的意思,好像是要賴在他這兒了,便也不再堅持,畢竟無論怎麼說莫睛也是一個有封號的郡主,她不願走,誰也不能強來!
“這麼快?我還以爲這位熊老夫子還得再等一段日子呢!”莫睛說道。
“格格不是聽人說起了熊賜履乞辭的消息纔來的?”
“當然不是!我在京城又不認識什麼人,誰會給我送消息?……我是猜的!”
“猜的!?”
“是啊!自大清建國以來,還從沒有聽說過皇帝的內閣中樞之地會有超過一半都是漢人的,如今張廷玉新進,除了索額圖之外,上書房四相就有三個漢人,你想一下,皇上會不會裁掉一個呢?而三個漢相里面,張廷玉是新人,當然不可能這麼快就下去,那麼,就只有從高相你,還有熊賜履兩人身上打算了,畢竟,熊賜履老了,就算再能撐也撐不住幾年,而且一向不怎麼管事,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所以,與其幾年後還要再選一個生手進來,不如一次到位,而且高相你剛剛經歷過一場劫難,定然會老實很多,皇上用的也會放心一些,所以,自然是熊賜履下臺了!”
“……”高士奇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發現自己真正地成了井底之蛙了!前些日子聽了張廷玉的分析,還以爲熊賜履是因爲怕禍才退下去的,現在再聽了莫睛的話,這一切,竟然都是必然!“現在真的是年輕人的天下了!”高士奇突然有了一種挫敗感,剛剛四十多歲的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老了!
“高相是不是也有點兒想退下來的意思了?”
莫睛的話再一次在高士奇身邊敲響了一個炸雷!他剛剛纔和自己的老婆說起這件事,只是才起了一點點這樣的念頭啊!……難道這個莫睛是《西遊記》裡的六耳獼猴轉世?竟能洞察人心不成?高士奇猝不及防之下,竟有一些微微冒汗!
“……”
“看來高相是有這個想法了!……”莫睛又說道。
“格格開玩笑了,高士奇承蒙聖恩,豈能有不報君恩便脫身離開的想法?”
“高相,聽聞你可是一位乾脆豪爽之人,用不着這麼遮遮掩掩的吧?剛纔聽了我的話,您要是馬上出言否定,那麼,我會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可是,你剛纔沒有回答,也就是說,剛纔我的話應該是擊中了你內心的想法,纔會使你的腦中出現了一絲錯愕,思慮出現了一個斷層,這纔沒有來得及回答我的話,所以,你確實是有,或者說是有過這種脫身的想法,對不對?”
“格格來找高某人不會是隻爲了確認一下我老高是不是有這個心思的吧?”高士奇微微一笑,問道。
“當然不是,我說過,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格格不像來找人幫忙,倒像是來揪人心房的!”高士奇又笑道。
“高相說笑了,其實,我這些日子也是心焦的很,這才冒險來找高相你的,因爲我相信高相是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莫睛正色道。
“格格是不是太瞧得起我老高了呢?誰不知道高士奇是個滑頭?格格想說什麼,想問什麼,最好還是先考慮一下再說吧!”高士奇道。
“這個用不着!來之前我就考慮好了!”莫睛微笑道。
“哦?格格真的這麼信任我老高?”
“高相,說我信任你那就是騙你,事實上,我是覺得你這個人還算不上小人,或者說,還算是有些擔待的人,覺得如果有事,以你的脾氣不至於當場就把我拿下,所以,我纔來找你!”
“哈哈,有擔待?……好,憑格格這句話,高士奇就聽一聽,到底是什麼能讓您不遠萬里從雅克薩來到這北京城!”高士奇笑道。
“高相,我知道你現在是最不願意惹麻煩的時候,可是,事關人命,莫睛認識的人不多,在京城裡,除了皇上和寶貴妃,我就只認識你、明珠還有索額圖三人了,索額圖現在是春風得意,我去的話,等於敗他的興,而明珠有罪在身,已經不管事,所以,我就只好來找你!若是有打攪之處,還請你見諒!”莫睛拱手道。
“格格,到底是什麼事,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事關人命?什麼人?難道是於都統?亦或是另外兩位都統大人?”高士奇奇道。
“我也不打算避諱,高相,皇上有沒有說過怎麼處置我?或者說,怎麼處置我們五個人?”莫睛心思忐忑的問道,不自覺的摸了摸別在腰裡的火槍。
“處置你?”高士奇怔住,擡頭一看,全是金光閃閃的大問號!“皇上最近根本就沒提起過你們呀?倒是費都統的事情,皇上說起過,可也沒有深究,只是派人斥責了告狀的簡親王!……難道是費都統派格格你來打聽消息的?……可是,費都統擅種稻米,也不關你睛格格的事呀?”
“沒有?難道沒人上奏摺告我寫信招來了俄羅斯使臣?”
“什麼?俄夷使者要來?我們怎麼都不知道?”高士奇驚問道。
“……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