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件自鳴鐘做工精緻,木質一看又是上乘,恐怕價值最起碼能有個一千兩!”亢咆江一邊報價,一邊偷眼看着莫睛的臉色。
“一千兩?真的只值一千兩?”莫睛嘴角微翹地看着亢咆江,追問了一句。
“夫人,這自鳴鐘雖是奇貨一件,不過,一千兩的價錢也差不多了,再多,恐怕也就是個一千二三百兩!”亢咆江面有難色的說道。
“一千二三百,你打發叫化子呢?”莫睛身後的一名親兵朝着亢咆江喝道。
“不不不,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如果能遇到一個好主顧,賣的好的話,這自鳴鐘應當能賣個一千五百兩!”聽到士兵呼喝,亢咆江連忙補充說道。
“一千五百兩?”莫睛又是一笑,“大掌櫃,自鳴鐘自西洋舶來,向來只進貢給皇室,由於近年來西洋使節並沒有多少,所以這東西皇宮內也絕不超過一百架,親王府邸更是極爲少見,市面上則根本有價無市。區區一千五百兩,恐怕還買不到這東西吧?”
“那……那就兩千兩吧!夫人,小人這個價錢,已經很高了!”亢咆江肉痛地說道。
“呵呵,人說‘山西老摳兒’就是指的山西的有錢人小氣,今天看來,這話雖然不盡全對,可跟亢大掌櫃你卻挺對號的嘛!這架自鳴鐘,若是放到揚州,恐怕就是賣個三四千兩也不是不可能,你卻只出一千多兩,實在是有夠摳門兒的!”莫睛對亢咆江笑道。
“這個,夫人您說笑了。只是……”亢咆江偷眼看着莫睛和那些當兵的沒什麼生氣要砸錢莊的意思,稍稍放下心來,陪笑道。
“算了,誰叫我急等錢用呢,就抵押個一千五百兩吧!亢大掌櫃,請寫字據!”莫睛收斂了笑容,又朝亢咆江說道。
“一千五百兩?夫人,您,您真的只要一千五百兩?”亢咆江伸出一個手掌,有點兒不相信的朝莫睛反問了一句。
“是啊。就一千五百兩!”莫睛淡淡的答道。她依然只是微笑,讓亢咆江捉摸不透。
“那,那咱們可就立字據了!”亢咆江盯着莫睛的眼睛,一瞬不瞬,希望能看出些什麼來。
“立吧!”
……
字據立好了!雙方都簽了字。
亢咆江緩緩地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女人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霸道!他暗暗想道。
“亢大掌櫃,我還想請你幫個忙!”收好字據,王得進用托盤端過來的一千五百兩現銀,莫睛示意親兵接下,又朝亢咆江說道。
“夫人您請吩咐!”亢咆江讓王得進小心的把那自鳴鐘抱進錢莊裡面,又朝莫睛拱手道。
“我想在你們錢莊借些銀子用用,不知道亢大掌櫃能不能做主呢?”莫睛微笑道。
“借錢?”亢咆江一愣,“夫人,您不是已經抵押了一些錢了嗎?”
“那只是給我手下這幫將士們的一點兒茶錢而已,我自己要用的還沒有呢!”莫睛微笑道。只是,本來還顯得很和煦的的微笑,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在亢咆江的眼裡迅速變質,一股受騙的感覺讓亢咆江差點兒當場慘叫出聲……這個女人是扮豬吃老虎啊,她耍着老子玩兒呢!亢咆江強忍着怒氣在心裡咆哮道。
“亢大掌櫃,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怎麼了?不舒服嗎?”莫睛看着亢咆江,又微笑着問道。
“沒,小人沒什麼不舒服!……”亢咆江強扮出一張笑臉答道。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夫人您不必擔心。”亢咆江緩了一口氣,又朝莫睛問道:“不知道夫您又打算借多少銀子呢?”
“哦,我一向用錢不多,只要這個數!”莫睛微笑着,在亢咆江面前伸出了一隻手。
“五萬兩?”亢咆江慘呼!這還不多?你這個娘們兒比嘴巴最大的獅子還狠三分!
“五萬兩?呵呵,亢大掌櫃果然是見過世面的,沒以爲是五千兩!不過,亢掌櫃,你難道真當我是叫化子不成?”莫睛收回手,又看着亢咆江笑道。
“不是五萬?難道你……你還想要五十萬兩不成?”亢咆江已經有些看不清莫睛身後,錢莊大堂,還有外面站着的那些士兵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氣昏頭了。當年葛禮抓了亢百萬勒索銀子也沒要這麼多錢啊。
“五十萬?呵呵,亢掌櫃,真是不好意思,你又弄錯了!我要借的數目是……五百萬兩!”莫睛微笑着,彷彿說要借錢的不是她自己。
……
莫睛進了臨汾,馬德也招來了安徽糧道道臺劉應夏!
自從馬德進駐安徽當了巡撫之後,劉應夏的工作就立時增加了一倍有餘。本來,他只要注意收繳每年的皇糧就可以了,可是,自從馬德來了之後,爲了要應付可能的水災、旱災,除了收繳皇糧之外,還要有各種預備措施,除此之外,馬德還搞了兩塊什麼實驗田,一在安徽南方,一在北方,專門種那些搞出來的新種子。而他這個糧道就專門負責管理這些東西。
還有,劉應夏還要注意平時的糧價和其他比如肉價、豆價,布價等等,不僅安徽本地的,鄰近的各省,江蘇、山東、河南、湖北、浙江、江西的糧價他都得注意,而且他還要在一定範圍內注意平抑,既不能讓“穀賤傷農”,也不能讓糧食太貴,讓很多老百姓買不起。
所以,三年下來,劉應夏已經覺得自己可以去做戶部尚書了,至少,當個侍郎絕對是沒啥問題。
……
“撫臺大人,您召下官來有什麼吩咐?”劉應夏一進鳳陽的巡撫衙門,就朝馬德問道。安徽的官員們都知道:馬巡撫不喜歡客套,也沒什麼架子,只要你不犯着什麼事,他都待你挺和氣的。而且馬大人凡事都喜歡直入正題,所以,那些彎彎兒繞的話沒什麼必要的話還是少說爲妙。另外有一點值得注意的就是,這位馬大人最煩的就是“之乎者也”,別在他這裡拽文!
“應夏啊,你知不知道江蘇現在的糧價是多少?”馬德讓劉應夏坐下,又讓下人端上茶之後便開口問道。
“回大人,今年年景不錯,江蘇的糧價是石米一兩二錢左右!”原來是考我來着,哼哼,既然來見你,能不先做好功課嗎?劉應夏微微有些得意地看着馬德,心道。
“浙江呢?”
“浙江是每石米一兩一錢,跟江蘇差不多。”劉應夏答道。
“一兩一二錢?如果壓壓價的話,一兩一石應當差不多吧?”馬德又問道。
“大人,您要買糧?”劉應夏奇道。
“沒錯。確實是要買糧!而且,買的還不少,我決定派你走一趟江蘇、浙江,給我買八十萬石糧食到安徽來!怎麼樣,做得到嗎?”馬德看着劉應夏問道。
“八十萬石?!”劉應夏驚呼。
“沒錯,而且,只能多不能少!”馬德又加了一句。
“大人,您……您要這麼多糧食幹嗎?”劉應夏追問道。
“自然有用。只是事關重大,還不能告訴你們。……”馬德看了劉應夏一眼,又接着問道:“八十萬石糧食,到底能不能買來?”
“大人,”既然馬德這麼說,劉應夏也不好再問下去,他粗粗琢磨了一下,答道:“江浙二省自然拿得出這麼多糧食,只是,朝廷每年漕運上京的糧食也不過才三四百萬石,我們如此大宗的購買,肯定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也極有可能會引起當地的糧價波動,若是被兩省巡撫知道了上奏朝廷,大人您說不定還會受到朝廷的斥責!”
“那就不光在江浙二省,你多去幾個地方就是了。記着,八十萬石,一兩都不能少!”馬德說道。
“是!”劉應夏應了一聲,遲疑了一下,又朝馬德問道:“大人,卑職該向哪裡領銀子?”
“去南京,”馬德拿出一封信,交到了劉應夏手裡,“你去找四省海關總督魏東亭,就說,我要向他的海關借銀子!”
“海關總督衙門?”劉應夏又是一驚,“大人,八十萬石糧食,再加上路上的運費,恐怕都快到一百萬兩了啊!這麼一大筆錢,何必非要受制於人?咱們安徽庫裡不是還有銀子嗎?”
“這次雖是公事,名義上卻是我的私事,所以,不能動用藩庫的銀子。本來,我自己的錢馬馬虎虎再湊點兒也夠了,不過,魏東亭是江蘇的坐山虎,如果能讓他幫忙,事情肯定會順利很多!”馬德嘆道。
“大人,這……”劉應夏就算再傻也知道這事情不同尋常,想問,卻又有些不敢。
“記着。買完糧之後,把多餘的銀子要一文不拉的拿回來。……那剩下的兩百萬兩可是咱們安徽一省的救命錢!”馬德盯着劉應夏,又一字一句地說道。
“剩下的還有兩,兩百萬兩?!”
“沒錯,這一次,我要向海關衙門借三百萬兩銀子!”馬德沉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