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昊天接過賬冊,掀開一頁一頁認真的細看起來,而前廳外頭數十名圍觀的災民竟也出奇的安靜,幾十雙眼睛直勾勾盯着御昊天手中那本證據,好似他們少看一眼,那證據便會不翼而飛一般。
張知縣心裡此時已經亂成一團糟,他想起了李知府爲何進了監牢,李知府的府上爲何銀兩與珠寶全部都消失不見了,還有就連李知府平日裡搜刮剋扣百姓的糧食也被人搶佔了去。這一切……
好似都是眼前那勤王所爲,而今日,他忽然造訪,原來……
原來竟也只爲查他而來!枉他還傻傻的以爲自己已經僥倖躲過了這一關!沒想到哇沒想到!莫非上天真是要亡我麼!
御昊天越是往下翻,臉色就越加難堪,後來,索性將那本賬冊擡手扔在了張知縣的跟前。
“張知縣,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知縣見御昊天這般呵斥的語氣,下意識開口嚷求道,“王爺饒命啊,下官只是斂了點小財而已,下官知錯,下官知錯了!下官願意把這府上所有的金銀財寶如數交給王爺啊!求王爺饒過下官這一次吧!”
張知縣的哭訴並沒有讓御昊天有絲毫的心軟,反而更加厭惡至極。
“呵,張知縣只是貪了點財麼?你草菅人命,強搶民女,故意錯判冤案,致使人家一家五口無辜命喪黃泉!你將搶來的民女玷污之後,還要將他們賣進青樓!簡直罪不可赦!比那李知府還不如!”
御昊天震怒,極具穿透力的聲音響徹整個前廳,傳入門前數十名災民耳中,災民聞聲皆是被御昊天的氣勢所震懾,呆愣在原地。而張知縣更覺得一時間發聾振聵,腦中一片轟然,竟半晌忘記了求饒。
“下官……下官知錯!下官以後再也不敢了,請王爺高擡貴手就饒了下官這一次吧,下官以後願意爲王爺做牛當媽,下官這條命從此就是您的呀!”回過神來的張知縣哭着喊着向御昊天不停的猛磕頭。
換來的卻只是御昊天一個極度不屑的冷哼,“這麼輕易就改變了立場,對於你這種牆頭草,本王最是厭惡,來人!”
“屬下在!”瞬時有四名士兵齊刷刷排列在御昊天眼前。
“張知縣冥頑不靈,犯下貪污、殺人、販賣人口等罪,辜負了聖恩,現在本王就代替皇上,代替江州受難的無數災民,除了這個罪惡至極的混賬東西!”御昊天冷豔看着張知縣慌張擺手的樣子,深眸冷血而無情。
四名士兵得到御昊天的命令,又是齊刷刷的道,“是!”
“啊……不要啊!不要殺我!我是太子的人,你們殺了我,太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不……不要……”張知縣神情惶恐至極,四名士兵步步逼近,張知縣手足無措的連連後退,一個強烈的念頭充斥在他的腦海,他不想死,他是太子的人,他還要補缺做江州知府!
然而此時退,又能退到哪裡呢?前面是萬丈深淵,後面是無底懸崖。臨死前,他才赫然發覺到自己原來這麼怕死!他害怕那冰冷冷的劍刃刺進他火熱的身體,他害怕他們眼裡泛着猩紅的殺戮之光,他害怕死後會下地獄,他害怕他死了那些曾經冤死在他手下的魂靈會向他報仇!
可是……
爲什麼要到此時才意識到這些?爲什麼不早一點好好的自我反省!或許他如今還有一條出路,也許他還能再多活幾年!
可是,他那麼冷酷,他的眼神那麼冰冷,不論他怎麼求饒,他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不忍!勤王呵勤王,我做了知縣十幾年,從來只聽說你的名字,如今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竟也是我生命終結之日!
他拼盡全力做最後徒勞的掙扎,他的眼神漸漸絕望,他恍惚間看到了那些早已死去的亡靈,看到他的親人在怪責他不讓他回家,他看到那些冤死的魂魄面孔猙獰着向他走來!他不知道,若是有下一世,他還會不會甘願沉浸在名利與酒色之中!恐怕,他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四名士兵的劍齊齊刺向張知縣的胸口,頓時有鮮紅染遍了他月白的衣衫,他並沒有感覺到冰涼的劍刃刺進他火熱身體的感覺,因爲在他還來不及體味的時候,靈魂已悄然離開了他的軀體,他再也沒了知覺!而那因恐懼而絕望的眼睛還直視着面前某一個地方,卻瞳仁俱散,再沒有光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這般血腥的場面許多人是第一次見,要麼就是在刑場上看頭的時候見過一次。
然而這一次與他們以往見過的都不同。
劇烈跳動着的心臟泊泊將胸腔內的鮮血往外送出,方纔還聲嘶力竭祈求放過他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他就沒有了生氣,這種生命漸漸流逝的過程,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那種震撼無法用言語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前廳外突然想起了雷聲般的掌聲,像是提前排練好的,像是有人在一旁指揮,然而都不是,這是他們發自內心的聲音!
掌聲久久不息!御昊天如玉的面容上,也終是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彷彿江州一切不美好的事情,都隨着那些流出鮮血一併從災民們的心裡一下消除了。
後來御昊天命人徹底搜查張知縣府上,搜出了三項金銀珠寶,以及他收受賄賂已經上上面的官賄賂的賬冊,還有他販賣良家婦女的具體名冊,除此之外,他的府上也只搜得一部分的糧食,且量不比李知府貪污的賑災糧多。
張知縣府上的下人一件張知縣被慘殺,嚇得雙腿直打顫,他們是張知縣府上的人,會不會因爲張知縣而被牽連其中,然而他們只是下人,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紛紛愣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應對。直到御昊天吩咐他們去給這些災民準備午飯時候,他們才豁然回過神來,忙去準備食物
去了。
寨營中。
司寇見御昊天整整一上午都不見人影,此時已是午飯時候,卻還不見他回來。
“王妃,您吃點東西吧!早上您就吃的極少,這午飯再不吃可如何是好啊!”御昊天不回來,司寇就吃不下飯,涼兒無法,又一次脆聲規勸道。心下也不禁開始有些抱怨了,這王爺出門去也不知跟王妃交代一聲,害得王妃苦苦等了一上午,到現在也不吃飯,可該怎麼辦?
司寇搖搖頭,眼底劃過一絲悵然,她幽幽道,“王爺此時不知身在何處,這江州城如今不甚太平,我自是擔心。”
涼兒心疼地看着司寇滿面憂心的模樣,心中暗暗着急,“涼兒覺得是王妃過慮了,今早隨王爺一起的可是有芸心,還有京城裡的那些士兵呢,再不濟也有數十名的災民呢,他們都與王爺一條心,試想這小小江州城有誰敢與王爺作對!況且王妃也只有吃飽了方纔有力氣等王爺不是?”
涼兒一面說,一面將一碗銀耳湯端到了司寇面前,又道,“這銀耳粥可是涼兒特意給王妃熬得呢!王妃就賞個臉給涼兒提提建議可好?”
涼兒圓圓的眼眸此時閃爍着盈盈笑意,俏皮又乖巧的模樣甚是叫人喜歡。司寇無法再拒絕,只輕輕笑一笑,“好,涼兒都這麼說了,我可得照辦!”
今日寨營裡的災民一下子少了許多,然而即便如此,爲了給在場的災民分放食物那些士兵依舊忙得不可開交,司寇與涼兒簡單吃些東西后,便來到寨營裡幫忙。
正午時候的日頭火辣辣的,雖有有棚子在上面擋了些許陽光,但棚子裡悶熱無比,涼兒心疼司寇,不願她插手幫忙,這些粗重的活計由她來幹就好。卻無奈司寇性子執拗,無論如何也不願,涼兒爲儘快做好事,不得不手腳變得更加麻利。
嬌俏粉白的臉蛋上不多時便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只是手中忙碌着的她來不及擦。司寇的情況也未好多少,單是站在那裡給災民們盛粥已讓司寇險些有些受不住,火辣的太陽好似火爐一般,烤的人心焦灼,再加上熱粥冒出來的熱氣,幾次欲叫司寇站不住,然而咬咬牙,仍是堅持了下來。
終於,在給最後一名災民盛完粥後,一個重心不穩,眼見身子就要不受她控制的往下倒去,“王妃小心!”一陣驚呼,涼兒眼疾手快的衝上去扶住了司寇的身子。
司寇站定後,涼兒是又急又氣,忍不住道,“您的身子哪裡做的了這種粗重的活計,太陽又那麼大,若是王爺回來知道涼兒讓王妃做這些粗糙的活了,王爺一定會怪責涼兒的!”
司寇面前擠出一抹微笑來,撫着涼兒的肩有些歉意道,“你心疼我我都知道,再說了我怎麼可能會跟王爺說這件事的!你就放寬心吧,我沒事,你自然也會沒事的!”
司寇在涼兒的攙扶下,回到了房間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