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宴會就已經不再是一場宴會了,完全成了另一個討論軍國大事的朝堂。而當中的很多事情,女眷是不便在場聽見的,於是皇后微微欠了欠身,便帶着一衆女眷走出了豔霞宮,往景仁宮去了。
司寇自從御昊天被南漠帝點名叫出去的那一刻,心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到最後聽到御昊天居然主動請纓要上戰場,還要立下軍令狀,3個月內必破遊疆,她簡直忘了怎麼呼吸。
御昊天有他自己雄心壯志,司寇明白,沒嫁給他以前,司寇就知道這個男人絕非池中之物,他不會滿足於終日遊手好閒的生活,也不會僅僅只做一個手中沒有半點實權的閒散王爺,雖然南漠帝從未將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但是司寇知道,他會去爭取。
重生以後,彷彿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軌跡,她的心也漸漸隨着御昊天而發生改變。原本她以爲,活了兩輩子,這一世,她可以牢牢看守住自己的心,讓它不被任何人干擾,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的胸膛,但人始終是爭不過命的,命中註定了她要在這一世遇見御昊天,也註定了自己這一生都要爲他牽腸掛肚。
想到他即將奔赴邊疆,戰場上又是刀劍無眼,司寇就覺得自己彷彿墜入了冰窖一般,整個人都忍不住的發抖,她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指甲緊緊的陷入了手掌之中,這才勉強保持鎮定的跟着皇后來到了景仁宮。
衆人一一坐下以後,皇后掃視了一圈,朗聲說道:“諸位今日都辛苦了,本宮看皇上那邊一時半刻也結束不了,不如就請大家在我這景仁宮的偏殿中稍事休息,等皇上與衆位大人商量完了事情,本宮就一一送各位出宮。這樣可好?”
堂下的衆夫人,盈盈拜倒,異口同聲的說道:“娘娘思慮周全,臣妾謹遵娘娘懿旨。”
“好了,都起來吧。來人吶,給各位夫人看茶。”皇后的話音剛落,就有一羣宮女端着盤子來給大家上茶。
“嗯,這可是今年新貢的雨前龍井啊,香,果然是香!”其中一位夫人捧起茶杯輕輕嗅了一嗅,便忍不住欣喜的誇讚道。
“當然啦,皇后娘娘宮裡的東西,能差的了嗎?自然都是最好的。”另一位不甘示弱,急急的逢迎着。
這兩個人一開口,其他人也紛紛跟着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只有司寇,端着茶盞,有一口沒一口的輕輕啜着,若有所思。
“勤王妃?”皇后本來不打算理她,尤其是上次出了那樣的醜聞,但眼睜睜的看着她失魂落魄,不上去踩上兩腳,她心裡又怎麼會甘心!
再加上,御昊天奉旨奪了她單家的兵權,她跟司寇之間的矛盾,早就已經不止當初那一點點的忤逆了。
“是,母后有何吩咐?”聽到皇后叫了自己的名字,司寇連忙放下茶杯,恭敬的回道。她真是一時大意了,眼下可是在老妖婆的地盤上,周圍又有那麼多位朝廷重臣的夫人,萬一自己被揪住了一點錯處,那相信明天京城上下都能添油加醋的知道個一清二楚。
御昊天即將出徵在即,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讓他擔心。
“本宮看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本宮這裡的茶不合你的胃
口啊?”皇后的表情中有些怯怯的,彷彿生怕司寇不高興似的。
衆人看在眼裡,不由的有些奇怪,這堂堂的一國皇后,怎麼還跟怕了勤王妃一樣,就是放在民間,也斷斷沒有婆婆怕了媳婦的道理,想到這裡,衆人不禁對於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皇后苛待兒媳之事產生了幾分懷疑。
司寇一看皇后簡單兩句話,就讓衆人對自己改觀,頓時暗惱自己疏忽大意,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被皇后抓住了把柄。
於是她眼神閃躲,隱隱有些心虛的回答:“當,當然不是。長者賜,不敢辭。更何況,母后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
說完她還哀求似的看了皇后一眼,見對方面色不善,頓時嚇得眼眶都紅了,當下就捧起茶杯,也顧不得這茶水還很有些燙口,急急的就往嘴裡送,但是不知道是着急了還是燙着了,這茶剛一碰到嘴巴,司寇就嗆得吐了出來,邊上的宮女連忙掏出帕子要幫她擦拭,但司寇卻像是大禍臨頭了一般,猛地雙膝跪地,十分惶恐哀慼的說道:“母后,母后恕罪。兒臣,兒臣不是有意的,兒臣真的覺得母后的茶很好喝。只是,只是之前,兒臣擔心着王爺即將出徵的事情,所以有些走神了。母后千萬不要怪罪兒臣,兒臣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母后恕罪。”
見司寇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而皇后又是一臉的冷若冰霜,在場的衆位夫人頓時就倒向了司寇那邊,這裡誰不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啊,又有誰沒被婆婆欺負的有口難言,所以看到司寇這個模樣,心下那就跟明鏡似的。
合着之前皇后那一臉小心翼翼都是裝的啊,爲了自己的好名聲,還強逼着兒媳跟她一起演戲,要不是因爲勤王妃擔心自家夫婿露出了馬腳,大家說不定都要被她給騙了。
想到這裡,衆位夫人也不管自家老爺站的是哪邊,紛紛都對皇后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幾個心直口快的武將家眷,更是冷哼了好幾聲,有一位性子尤其剛烈,三步兩步的就上前福了一禮,幫着司寇求情道:“皇后娘娘,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勤王妃吧。臣妾冷眼看着這勤王妃也不是故意的,充其量也只是因爲擔心王爺,所以才稍稍的遲鈍了些許。其實啊,臣妾太能理解勤王妃了,想當年我家老爺第一次出征的時候,臣妾也是這樣失魂落魄,每天茶飯不思的,比起勤王妃還要傻氣一些呢!所以,求皇后娘娘看在勤王即將爲國出征的份上,原諒王妃這一次吧。”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武昌侯的夫人,那夫人一說完,便得到了衆多的支持。此時再看到司寇,衆人都覺得想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對她也就多了幾分關懷。
但端坐在鳳座上的皇后看到這一幕卻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本想借機整整司寇,到最後,反而被她佔了上風,皇后氣的手上的青筋暴跳,但面上卻依舊保持着屬於國母的得體的笑容。
“武昌侯夫人說笑了,司寇是本宮的兒媳,本宮疼她還來不及,怎麼捨得怪罪她呢?”說完便朝着司寇招了招手道:“傻孩子,到母后這來。你這孩子心眼就是實在,本宮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怎麼竟嚇成了這樣,快快坐下歇息一會,若是像上回一般在我這暈過去了
,昊天可又要來鬧得本宮頭疼了。”
皇后的話音剛落,司寇就忍不住在心裡爲她豎起了大拇指,老妖婆不愧是在這深宮之中浸淫多年,就連說話時候吐出的唾沫都帶着毒,三言兩語的就把上次的事情撇了個一乾二淨,將過錯全推到了她和御昊天的身上。
但司寇從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想這麼簡單的就把事情掀過去,沒那麼便宜。
想到這裡,司寇便露出一絲畏懼,道:“母后取笑兒臣了,其實兒臣沒有那麼衰弱,大概是那日等的有些久了,吃多了秋梨茶,所以後來纔有些支撐不住,王爺也是太過緊張,實在怕兒臣過了病氣給母后,這纔有些不理智。請母后看在王爺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諒王爺吧。”說着便又跪下了。
周圍的人一聽秋梨等物,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都是他們慣用的整治別人的招數,那些汁水豐富的果子吃得多了,自然就要頻繁更衣的,像司寇這樣傻乎乎的肯定吃了不少,更衣次數多了難免會頭暈目眩,最後暈倒了當然也不奇怪。
原來事情竟是這樣的啊,衆夫人三三兩兩的對視了一眼,對皇后又有了重新的認識。
眼見周圍的人又被她爭取了過去,皇后就恨不得這麼讓她一直跪着,這伶牙俐齒的刁婦,跟御昊天果然是一對,兩人都這麼讓人討厭。但周圍還有這許多雙眼睛看着,皇后也只能走下臺來,親自扶起司寇道:“傻孩子,本宮疼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呢?以後你身子不舒服只管派人來說一聲,不必勉強自己來給本宮請安。”
“兒臣不敢,給母后請安是兒臣的本分。您要是不讓兒臣來,那就是真的厭棄兒臣了。到時候王爺又該責怪臣妾惹母后生氣了。”司寇連忙推辭,雖然她心裡超級的想要從善如流,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的,無論怎麼樣,自己都不能有任何錯處。
聽了司寇的話,皇后像是極其高興似的拉過她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對着一種百官家眷說道:“你們看看,本宮的福氣是不是極好的。能有這樣孝順乖巧的兒媳。”
“皇后娘娘得天庇佑,自然福澤深厚。”衆位夫人各懷心思的笑道。
大家剛說完,就見南漠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打着千過來了,徑直走到了皇后面前躬身說道:“奴才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皇后笑着讓他免了禮。
“謝皇后娘娘。啓稟皇后,皇上讓奴才過來通知一聲,說是豔霞宮的事已經都談完了。衆位大人此時都在宮門口等着夫人們一道回府呢!”
聽完他的話,皇后邊笑邊點頭說道:“本宮的景仁宮難得有今日這般的熱鬧,本宮實在捨不得放你們走了。但既然諸位大人都已經在前面等候了,那本宮也不便留下你們。不過,你們以後都要常常入宮來陪本宮說話纔好。”說完還特意的看了司寇一眼,司寇裝作難爲情似的低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多謝娘娘擡愛,臣妾自當謹記。”衆位夫人倒是禮數十分周全。
“好!來人吶,小心伺候着,送各位夫人出宮。”說罷,她便放開了司寇的手,讓她隨着衆人一塊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