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拆開了手中的信箋,展開之後,裡面是一副風箏符,翻譯過來便只有兩個字——“想你”!
一滴淚滴在紙箋上,蘇清愣愣的看着這兩個字,心裡有種“淚縱能乾終有跡,語多難寄反無詞”的感覺。
走了有近一月了,什麼消息都沒有,命人送來一封信,卻還只有這樣讓人牽腸掛肚的兩個字,讓她如何回他?
她將信慢慢的折起,收入了小須彌中。
自己動手在桌案上鋪開了紙,從外面進來的紅蓮見狀上前要幫忙,被她擡手製止了,“晚飯不用叫我了,你們都各自去忙吧,今晚不必伺候。”
“小娘子,您沒事吧!”紅蓮見蘇清的雙眼微紅,似是哭過了,便小心的問道。
蘇清輕聲一笑:“沒事!去吧!”
紅蓮一步幾回頭的出了門,不多時,蘇清剛剛的坐在桌案前,梅紅推門進來了,一臉堆笑的道:“我猜小娘子又是要偷着做學問,果然被我猜中了。”
她邊說邊蹭到了蘇清的跟前,一臉討好的道:“可是做學問也不能當飯吃啊!小娘子,奴婢特意做了您最愛吃的雪梨糕,潤肺化痰還降火氣,要不要吃一點?”
蘇清將手中的筆放下,站起身無奈的笑道:“難爲你辛苦一番,我若不吃,便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了,端過來吧,其他的卻不用了。”
梅紅一聽,兩眼頓時神采飛揚,笑着答應着出去了,不多時便端了一碟子的雪梨糕進來。
“你切下去吧,將門給我關好!”
梅紅聽了蘇清此言,有些不甘的道:“就只有幾塊,我看着小娘子吃完了。順便將傢伙什取走。”
蘇清拗不過她,取了一塊放進嘴裡,“將這些拿去給母親吧!興許她也還沒有睡。”
“小娘子!”梅紅一皺眉頭。
蘇清將那碟子糕點放到了梅紅的手裡。將她推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好容易耳朵邊清淨了。她便又坐在了窗邊的桌案邊。
提起筆猶豫了半天才落下。
只是剛剛起了輪廓,外面又響起了細碎的敲門聲,聽着聲音有些急促。
蘇清趕緊起身,打開門見又是梅紅,剛要斥責,梅紅拉了一下蘇清的衣袖,擡腳湊到她的耳邊道:“老爺來了。剛剛進了姨娘的房間!”
蘇清一驚!
擡腳便要去謝姨娘的屋裡,卻被梅紅拉住了,小聲道:“小娘子幹嘛,這時候您過去不合適。還是奴婢過去吧,只是奴婢過去總得應着一個差事過去啊,剛剛的雪梨糕已經送過去了,現在再過去又是爲了什麼呢?”
蘇清沉思了一會兒,道:“你不必過去了。我過去,我自有說辭。”說完便出了房門。
梅紅舉手想阻止,終究還是將要出口的話嚥了回去,一回身看到桌案上有畫,便走了過去。
畫還沒有完成。可是隻看大框框,她便知道蘇清畫的什麼了,趕緊拿了一張紙給她蓋上了。
蘇清走到謝姨娘的窗下停住了腳步。
裡面傳出了低低的說話聲。
“這些年——委屈你了!”蘇恆說的很慢,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此話,“是我不好,辜負了謝大人的囑託。”
謝氏聽了此話之後,良久沒有迴應,似是想起了些久遠之事,半晌方道:“誰能受的住誰的承諾,有期許沒有實現纔會感到委屈,我並沒有因爲你做的事而感到委屈,所以你也不必道歉!”
蘇清聽了此話之後,心中不由得感慨,所謂委屈,也只是在在乎自己的人跟前纔會有的一種情緒。
一個人是不會對着陌生人留下委屈的眼淚的。
她聽了謝氏的話以後,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絕不能讓蘇恆將謝氏扶正。
蘇恆聽了之後,心裡寧願謝氏怨恨他,可是謝氏的神情始終如此平和,讓他看不到一絲埋怨的神情,自然也讓他看不到一絲期許的希望。
他感到盡在咫尺的謝氏,卻猶如與他隔着千山萬水一般,遙不可及。
他長嘆一聲站起了身,“你早些休息吧!”
蘇清聽聞此言,趕緊折回了自己的房中,輕聲將門掩上,站在門邊,從門縫裡看着蘇恆出了謝氏的房門,又回身道:“改日讓清兒將你的族譜報到皇帝那裡吧!對你很重要。”
謝氏沒有接話,只是道:“恭送老爺!”
蘇恆慢慢回身朝着凝香園的院門走去。
蘇清發現他的背似乎有些馱了,步履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矯健了。
蘇清轉身回房,繼續她的未完之作。
一直到了接近丑時二刻時,她才稍許有些滿意的站起身。
第二日,天氣很好,一大早,陽光便有些略現炙熱。
蘇清換了一件略微單薄一些的衣服,剛要去謝氏的房裡。
外面丫頭傳話道:“容玉公主來了!”
蘇清便趕着出凝香園去接着。
容玉一路小跑着到了蘇清的跟前,一臉的驚慌失措,嚥了口口水,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怎麼辦?阿清,你快想想辦法吧,父皇要讓皇兄去西北大打仗呢!阿清,你那麼聰明快給我想想辦法。”
容宇要去征戰西北了!
這是上一世沒有的事情。
他們會在戰場上短兵相接嗎?
蘇清不敢往下想,真希望自己所想的是錯的,凌浩不是蒙古人,跟西北戰事無關,只是江湖上聞之色變的狼幫少主,一個隱匿江湖的俠士。
她想到這裡臉上勉強一笑道:“你還真當我什麼都知道啊,再說了,他身爲太子去戰場歷練未必是件壞事,你爲什麼要阻止?”
容玉一皺眉頭:“那可是去打仗,真刀真槍的,萬一有什麼事可怎麼辦呢?那可是戰場,不是練兵場,馬革裹屍是常有的事情,他是我們漢國的太子,怎麼能去涉險,這一定是容承那傢伙在背後搞得鬼。”
容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只是這件事不是蘇清能夠管的了的,她也不想攙和在皇家的爭鬥中,而且她從來都沒有覺得皇家人的命就應該比老百姓的命珍貴多少,於是道:“西北開戰,多少男兒離鄉背井、捨棄父母妻子兒女征戰沙場。
無論誰的命都是無價的,哪有誰貴誰賤之分。他們能夠去的,爲什麼太子便去不得。
他身爲太子,若能替皇帝御駕親征,不知道能暖多少人的心呢,他日登基爲帝,今日之舉會令他天下歸心的,所以此事對他來說只有好處!
就算你想辦法阻止此事,太子還未必答應呢。”
容玉聽了蘇清的話以後,泄氣的垂下了原本抓住蘇清的胳膊的雙手,“照你這樣說,他是一定會去了?”
蘇清肯定的點點頭。
坤儀宮中!
郭皇后端坐在鳳頭椅上,一臉憤怒的看着跪在她腳下的太子容宇。
“如果你去西北征戰的時候,你父皇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說本宮該怎麼辦?
你鞭長莫及,容承則是近水樓臺,到時候就算你打了勝仗,也再也進不了京城了!”說到這裡,她心頭激憤異常,罵道:“愚蠢的東西,以爲這樣皇帝便覺得你孝順了,便會承你的情了,就算那樣,於你奪取皇位有什麼幫助?”
容宇沒有多加分辨,只道:“西北戰事,總要有人去應戰,齊王還小,我身爲太子自然義不容辭。”
皇后聽了此言之後,冷冷一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說到這裡她微微的頓了一下,接着道:“本宮可以在你離京的時候給你解蠱,但是你要記住,本宮能給你解,便還可在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給你種上,所以你還是不要寄希望於西北的戰事擺脫本宮的控制。”
容宇被說中了心事,嘴角微微的動了一下,似有話要說,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別忘了靈姑還在本宮的手裡!”皇后嘴角帶着幾分得意的說道。
太子卻始終沒有擡頭。
他在上戰場之前一定要見一面靈姑,於是沉吟了一會兒,道:“望母后讓兒臣見一下靈姑。”
皇后聽了此言之後,臉上的神情稍稍的有了緩和,只要太子還在心裡在乎靈姑就好,只要他還肯見便好。
於是,皇后便命昆九帶着容宇到了關押靈姑的地方。
被皇后關着的靈姑,越發的瘦骨嶙峋了,原本只有三十歲出頭的她,看上去倒像是個半百之人了。
不過見到容宇的一刻,原本死灰一般的雙眼瞬間有了神采。
這一次靈姑沒有被綁着,而是被關在了鐵籠之中。
容宇每見一次靈姑,心便如被撕裂一次,他蹲下身,忍住喉間的哽咽衝靈姑笑了笑。
靈姑也衝他露出了一個枯木逢春一般的笑,眼淚順着臉頰流到了嘴角,溼潤了她乾裂的嘴脣。
原本抓着鐵籠的一雙手,慢慢伸出來,放在了容宇的臉上:“見到殿下安好!靈姑值了!”
容宇握住了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的道:“你對我和母親的恩情,我無以爲報,只能努力讓自己安好!若有來生,希望我們能是親人,依然彼此溫暖!”
靈姑臉上的神情微微的一動,將手一握縮了回來,衝容宇感激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