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愣愣的沒有動,迎面襲來的氣息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讓她覺得好像從未失去過一般。
過了良久,她才輕輕的將容宇推離,道:“那是一場夢,我們都到了該醒的時候了。”
容宇擡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沒有接蘇清的話,只是笑道:“我讓人在御花園旁邊做了一個穿花遊廊,我們過去看看。”
蘇清站在原地沒有動,答非所問的道:“九月十九是我與凌浩的婚期。”
當她說出此話的時候,竟覺得自己有些無顏以對,臉頰陡然間憋得通紅。
她上一世是穿越而來,在她的骨子裡沒有一女不侍二夫的觀念,可是此時,當着一個與自己在上一世生活了十年的人說出這個話的時候,從裡到外都透着不自在。
她說完此話之後,容宇的神情有一絲的凝滯,旋即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臉上帶着一絲的促狹道:“剛纔我已經將御花園中命人清理了一邊,現在那邊應該一個人都沒有,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的,我們去那裡聊吧。”
“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你都註定了要登基爲帝,所以你給不了我我想要的,前生是我錯了,不該去招惹你,今生你就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吧。”蘇清躲閃着容宇的眼睛,自顧自的說道。
容宇聽了此言之後沉默了。
可是他心裡卻依然不甘,沉默良久之後,他低聲道:“過了今天。好嗎?”
說完之後,他語氣裡帶着幾分懇求道:“這些天我一直在爲這一天做準備,那個花廊是按照你以前做的那個做的,我在裡面給你準備了禮物,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上一世的順德十七年九月初六,是容宇遴選太子妃的日子,那天他將那柄象徵他的心意的玉如意放在了蘇清的手裡。從此之後,蘇清一直便陪在他的身邊,不管是他遇到了什麼事情,都義無反顧站在她的身邊,與他一起面對一次次的風雨。
可是上一世。在他擁有這一切的時候,他卻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切是多麼的可貴,直到他有一天失去了,才意識到蘇清對他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十幾年間,蘇清已經融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已經習慣了蘇清爲他事無鉅細的安排一切。
當蘇清在的時候。他不覺有他,可是當失去了蘇清之後,才發現。自己竟一刻也不能離開她了。
失去了蘇清之後,就好像失去了空氣一般,一刻也不能呼吸了。
他沒想到,重生一世。竟又要面對失去她的痛苦。
蘇清見他說完之後,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看的她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慌。
可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給他任何的希望,她也要跟自己的過去做個了斷。
感情的事情可能沒有對錯,可是一但做出了選擇,就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她逼着自己擡起頭。迎着容宇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道:“上一世,我選擇了你,對你我始終如一,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有負於你的事情,這一世,我選擇了凌浩,也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可能我全心付出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可是我不會有負自己的選擇。
所以,我不能答應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好好治理你的國家,不要有負你的子民,我會在漢國的西北看着你的,看你如何,看你如何成就偉業、造福萬民!”
容宇聽了此話之後,知道自己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失神的慢慢退出了容玉的寢宮,在出門前,輕聲對蘇清道:“今生你一定要幸福!”
他離開錦福宮之後,便去了御花園,蘇清已經不願陪他去重溫過去的那些點點滴滴了,以後每年的今天,便只有他自己來紀念這個日子了。
他自己漫步到了御花園中的花廊裡。
花廊上爬的都是遮天蔽日的地錦,畫廊兩邊擺放着兩排蘇清最喜歡的紫羅蘭。
在花廊的正中擺放着一個圓桌,桌案上擺放着一隻紅色的蠟燭,一壺葡萄酒,兩隻琉璃夜光杯。
這是上一世的時候,蘇清告訴他的,喝葡萄酒一定要用夜光杯。
他坐在了圓桌前,自己滿滿斟了一杯葡萄酒仰頭一飲而盡。
然後將手中的酒杯丟掉,直接端起酒壺仰頭不停的往嘴裡灌着酒,隨着喉間的不斷吞嚥,兩行眼淚從眼角流下,滲進了兩鬢的頭髮之中。
蘇清說的沒有錯,上一世,蘇清選擇了他,一生追隨,直到被人害死也沒有做過一件背棄他的事情,可是那時候的自己呢,打着逢場作戲的旗號,左擁右抱,從未想過她的感受。
他憑什麼覺得,今生重新來過,蘇清便會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現在的苦果是他自己釀成的,便只有自己品嚐。
他今生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着她幸福。
他苦笑着拿出了那柄玉如意,看了看,今生已經不能再將它送出去了,他只有自己好好保存這個玉如意。
從明天開始,在他的生活中便只有朝政,再無其他。
在容宇走了之後,蘇清癡癡的坐在牀邊,眼淚無聲的往下流着。
心裡就好像有個地方被掏空了一般。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容玉坐在了她的跟前。
“你怎麼了?皇帝哥哥,說了什麼讓你傷心的話嗎?”容玉見蘇清一臉悽楚,小心的問道。
蘇清不知道怎麼回答,看了她一眼之後,沒有說話,將臉迴向了另一邊,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容玉見她如此,上前握了她的手轉移了話題,笑道:“知道,我剛纔去了哪裡了嗎?”
她看了蘇清一會兒,見她不說話,接着道:“我剛纔去尚衣局了,我看到了她們給你準備的嫁衣,好漂亮啊!你要不要去看看?”
蘇清不想辜負容玉的盛情,更不想讓她替自己擔心,便勉強笑道:“好啊!我也有些好奇呢。”
容玉見蘇清終於說話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道:“可是我們總不能這樣出門啊,我讓若蘭進來伺候你洗漱一下,換一件衣服,我陪你去看看。”
她鬆開蘇清的手,朝外面喊道:“若蘭,帶着兩個小丫頭進來,伺候長樂公主梳洗。”
剛纔容宇進來的時候,容玉帶着屋裡所有的下人出去了,梅紅出去之後,怕蘇清會隨時叫她,便等在了屋外的廊下。
此時聽到容玉喊人便率先推門進來了,臉上一笑道:“還是奴婢來吧,奴婢伺候慣了長樂公主了。”
容玉見梅紅進來了,便笑道:“有你在便更好了,快伺候阿清洗洗臉,然後上點胭脂,我們一會兒去尚衣局。”
梅紅本就是手腳麻利的,不一會兒便打了水來給蘇清淨了面,又拿來了蘇清常用的胭脂,給她勻了臉,整理了鬢角的頭髮,將鏡子放在蘇清的面前笑道:“主子就算是不拾掇也是大美人一個,如今這樣一拾掇便好看了。”
蘇清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除了眼圈有點紅,便再沒有什麼了不妥了,笑着對梅紅道:“就你的嘴最甜了。”
蘇清整理好一切,與容玉信步到了尚衣局之中。
尚衣局中,正有幾個繡娘在忙活着,見她們進來,不免起身行禮。
蘇清見她們正在繡一件大紅色的嫁衣,裙襬上的龍鳳呈祥的圖案已經快要完工了,看上去栩栩如生。
旁邊一個繡娘正在一個紅色的蓋頭上繡着同樣的圖案。
“她們幾個可是尚衣局最厲害的繡娘了,你看這嫁衣上的圖案繡的怎麼樣?”容玉一臉興奮的對蘇清說道。
蘇清笑着點點頭道:“這些東西,本來是應該我自己來做的,可是時間有些太趕了,只好辛苦她們了。”
她們正聊着,錦福宮中的小太監小喜子咚咚咚的跑了來回道:“啓稟長樂公主,蘇家來人求見,說是來給公主送添妝的。”
蘇清有些納悶的一皺眉頭,雖然她不是皇家女,可是終究是頂着皇家公主的名頭出嫁的,蘇家還添什麼妝,況蘇家的情況她也清楚,若沒有她臨走的時候留下的那一千金,怕是很難撐到她的父親蘇恆起復。
今天怕是藉着添妝的名頭,不知道進宮來見她有什麼事。
容玉聽了小喜子的話以後問道:“蘇家是什麼人求見?你可見到人了?”
小喜子道:“說是蘇家的大太太,還帶着一個小娘子,看上去有八九歲的樣子,到沒有看到她們拿什麼東西。”
蘇清聽了此言之後,便知道是範氏與八娘來了。
範氏來,她到可以理解,可是八娘不知道跟着來做什麼。
“既然你的本家來人了,你便去見一見吧,興許她們有什麼要緊的事也不一定。”容玉見蘇清也在遲疑便如此說道。
容玉說完對小喜子道:“先派個人去宮門告訴宮門口的人,就說長樂公主讓她們進來,命人將她們帶到錦福宮吧,我們這就回去。”
蘇清與容玉匆匆到了錦福宮的時候,看到範氏帶來的卻不是八娘而是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