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睿這麼早就回來了。容華站起身來,‘春’堯已經上前擰市。
薛明睿穿着海棠‘色’的官袍,外面罩了件黑‘色’斗篷,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揚起了微雨,薛明睿帶進一絲‘潮’溼的氣息。張揚的武將官袍襯着他睿智英俊的臉龐,明亮的眼睛深淺莫測,緊抿的嘴‘脣’不拘言笑,表情淡然,讓人一眼望過去不由地畏懼。
任靜初心裡一顫,看着從自己面前經過的那片衣角,頓時想起進京時遇見武穆侯薛明睿那一幕,他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眯,整個人不拘言笑,凜然而威。一舉一動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後來得知家裡有意和薛家結親,她心裡是又慌又羞,誰知道‘陰’差陽錯,薛家竟然看上了陶容華。得知這個消息。她難過了好一陣子”後來漸漸地遺忘了,今日又見到薛明睿,不知道怎麼的心臟猛然‘亂’跳起來,‘胸’口又脹又酸說不出的難受,眼睛一熱頓時模糊了,她從來沒覺得這樣委屈過。
瑤華站起身,轉頭看向任靜初,任靜初整個人卻置若罔聞拖低着頭愣在那裡”瑤華伸出手來拉起任靜初的手晃了晃,任靜初這才站起身與瑤華一起向薛明睿行了禮。
薛明睿淡淡地點了點頭,腳步不停地走到容華跟前,將手裡的盒子放在桌面上。
瑤華這時候纔看到,薛明睿提着的掐絲盒子上面刻着“十里荷‘花’,三秋桂子。。的句子”她記得尚在陶家時,她讓人出去打聽武穆侯的消息。其中有一句就是,武穆侯行伍出身爲人粗俗,且‘性’情暴戾,‘陰’晴不定。一個粗俗的人”怎麼會注意這種細緻的盒子。武穆侯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有意將帶着詩詞景緻的一面轉到容華那邊。瑤華看到這裡微微蹙起眉頭。沒想到外面的傳言和實際上會有這樣的差距……這樣想着不自覺拖低下頭看了看腳尖。
容華好奇拖打開盒子來看,刻着“十里荷‘花’,三秋桂子…”詩句的盒子裡裝着桂‘花’糕和蓮子羹,容華不由地抿嘴笑了。擡起頭看薛明睿,薛明睿細長的眼角上揚‘露’出溫暖的笑容。
薛明睿道:“時辰不早了,用些飯菜。一會兒御醫進府診脈。…”
容華看向瑤華和任靜初,“我留任大‘奶’‘奶’和三弟妹在院子裡。。。
薛明睿皺起眉頭。
容華笑着道:“小廚房一會兒就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外面的婆子來稟告,“小廳收拾出來了。”
薛明睿不可置否,解下斗篷轉身進了套間兒裡。
容華吩咐錦秀。“命人將飯菜擺去小廳裡。…”
因薛明睿回了府,容華擺的小宴很快就結束,一會兒又有婆子來道,“御醫等在外面。。。
瑤華和任靜初也不便再留下“容華讓錦秀等人撐了傘將瑤華和任靜初送走。
瑤華和任靜初又說了一陣子話,好不容易將任靜初勸說住。這纔出了薛家。
坐在馬車上,瑤華鬆了口氣”皺起眉頭吩咐湘竹,“讓馬伕快些趕車。。。萬一任靜初變了主意,從薛家追了出來……想到自己爲了今天‘精’心籌備,卻沒想到被任靜初纏住脫不了身,好不容易將任靜初帶去容華屋裡。自己也好作壁上觀,卻沒想到容華早就叫了兩個丫頭在那裡等着,尤其是那紅‘玉’拉着她的裙角口口聲聲地說。“二小姐最知我們姐妹。。。
彷彿紅英若是才了醜事。也和她脫不開干係一般。瑤華頓時覺得‘胸’口有一團揮不開的燥氣。
“大‘奶’‘奶’,我們回去要怎麼和夫人說?…”
她本是來看容華,沒想到卻和任靜初見了面。她回去之後少不了要和任夫人費一番口舌,任家之後沒事便罷,若是有一個半個店鋪經營不善。少不得要將話說到這個上面,到時候她不免成了衆矢之的,就算是替任家解了圍,又才誰會替她說半句好話。
早知道有個任靜初在那裡等着她,說什麼她都不會過來。
瑤華閉上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看向湘竹。“四姑‘奶’‘奶’與我說了什麼你也聽到了,若是有人問起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四姑‘奶’‘奶’是想要回孃家,聽到我來子,便說什麼也要讓我帶她回來。…”
湘竹點點頭,“要不是大‘奶’‘奶’好生相勸,四姑‘奶’‘奶’必然是要回來的。
現在只能想辦法撇清自己。畢竟是自己和任夫人說要來看容華的,薛家人又不是提前知曉,說這一切都是薛家安排好的,任夫人也不肯相信,反而對她不利。明知道是容華下的圈套,她也只能先忍下這。氣。瑤華喉嚨一癢拿着絹子捂住口鼻咳嗽起來。
湘竹忙拿了痰盒,瑤華低頭吐了一口。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仍舊覺得‘胸’口說不上的疼痛。容華這麼快就在薛家才了一席之地。不但下人對她恭謹,武穆侯看起來也是對她呵護備至,就連容華暫時住去的南院,裡面的擺設也是一應俱全,再想想她現在住的地方那是相去甚遠。她的嫁妝燒了那麼多,任家不過補了一二。還是她費勁了心思才讓任靜初將搬不走的嫁妝留下了幾件,她在任家是小心謹慎。就算受了再大委屈也是拼命忍下來,就是爲了任家人能承認她這個任大‘奶’‘奶’,她自以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她在任家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好。這次來到薛家見了容華,她才知道,她和容華的距離越來越遠。
早早就爲自己的將來謀劃,到頭來不如一個外府生養的庶‘女’。
瑤華含着淚倚靠在迎枕上,只是小聲‘抽’噎着哭泣,到了任家瑤華的哭聲仍舊不止。湘竹在旁邊勸慰,“大‘奶’‘奶’不要太傷心了。小心哭壞了身子。…”
瑤華仍舊自顧自掉着眼淚。
到了任家,瑤華徑直去見任夫人將薛家的事說了,任夫人看瑤華眼睛紅腫的像桃”只得嘆氣,“你該小心些纔是”薛家那麼大怎麼就偏偏遇見了。聽到靜初過來,隨便找了個地方也該避開。…”
就算想也知道,怎麼可能避得開”在任夫人面前她卻不能爭辯,瑤華眼淚流下來掉在手背上,“都是我大意了。。。便是這樣低聲下氣地說話,任夫人仍舊耿耿於懷。
任夫人道;“年紀輕輕的就要學着做事妥當,這話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定是說我們家藉着去看武穆侯夫人的名頭,其實是不放心‘女’兒。。”
“便是你不懂得分寸,也是連累家裡的名聲。。。
瑤華一怔”原來任夫人那麼快答應她去薛家,就是等着萬一有什麼錯處好一併推在她身上。這次的事她出了力,即使在任家給她幾分好臉‘色’,也要事先將話說在前頭,外面的人知曉了,只會怪她行事不當,不會怪在任家頭上。
瑤華攥緊了手帕低聲應了,“媳‘婦’下次會更仔細些。”
任夫人這才滿意,又道:“武穆侯夫人說要將人送去家庵,你也要打聽着些,…”說着看看瑤華,“怎麼會出這種事?…”
瑤華恭謹地道:“在薛家不好說話,具體的媳‘婦’也不知曉。紅英、紅‘玉’是祖母給八妹妹的,這兩個丫頭在陶家時是好的,誰知道這才幾日竟然……。”
瑤華雖然半遮半掩,她也能聽出話外弦音,既然丫頭沒有問題,那就是陶八小姐武穆侯夫人從中作梗,故意在薛明靂成親當日將事鬧出來。
瑤華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拖步,我只能勸四妹妹忍下這。氣。…”
任夫人點點頭,“現在和薛家計較未免小家子氣。…”
不止是小家子氣吧,薛三爺還沒有納妾,任靜初就鬧成這樣,這樣的妒‘婦’誰敢娶回去,常寧伯養育出這樣的‘女’兒,家風可見一斑。她好不容易勸住了任靜初,任夫人卻這樣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反而對她見到任靜初這一節死死攥住不放。瑤華的‘胸’口愈發疼痛起來。
任靜初坐在屋子裡愣了半晌,青穹上前勸說着道:“‘奶’‘奶’還是去看看三爺,少夫人屋裡的紅英剪了頭髮哪裡還能留在府裡,定是要送去家庵的,這樣一來也就斷了三爺的念頭,‘奶’‘奶’這時候好好與三爺相處,三爺的心說不定就收了回來,暫忍一時之氣,只要三爺留在屋裡。將來還不是‘奶’‘奶’說了算。。。
任靜初不爲所動,乾脆轉過頭去看窗外。
青穹又苦口婆心道:“這樣終究不是辦法,讓人知曉了也不合禮數。
‘奶’‘奶’想想,咱們三爺如今也算是有官職在身,將來必定會有個好前程”,。說着頓了頓,“也不會比侯爺差的,‘奶’‘奶’還是要爲將來着想,就算忍下這口氣,那也是值得的。。。
任靜初一眼看向屋子裡那黃梨‘花’木浮雕雲紋立櫃,站起身來走到那立櫃前,伸手將立櫃打開。立櫃裡放着薛明宿的官袍,青‘色’的官袍擺放在那裡,冷眼看去簡單的線條卻纔一番英武之氣,雖然不如那海棠‘色’的細緻、雍容,這點差異說不定哪天一下子也換成海棠‘色’……
任靜初咬咬牙,吩咐青穹,“去看看三爺。…”
青穹頓時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