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繞在李弘譽熾熱的眼光下倍顯尷尬,她是不是不要將剛纔那話說出來好一些?說到底人家八阿哥也是在表白,她說人家腦子發熱是不是不太給面子,話說來回人家八阿哥還救了她一命呢。
而李弘譽倒是比夢繞淡定多了,他微微一笑,“沒有,今天腦子正常得緊,沒有發燒。”
夢繞此時更加窘迫了,她有些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麼可是卻嚥下了。
她現在寧可對待奸詐不要臉的老狐狸,至少她還能出些主意,可面對着表白的人,她卻是有些難以適應,不是她情商低,而是她心中已經有一個嚴皓聆了,此時再來一個八阿哥深情表白,她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不過話說回來,她自己心中有意於誰,她自己十分清楚,那便是一直在她身旁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嚴皓聆,對於八阿哥,還是說清楚些好。
夢繞想罷便開口拒絕,“八阿哥的……”
誰知道,夢繞的話還未曾說完,李弘譽便開口打斷了,“尹姑娘不必覺得難以接受,我知道尹姑娘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已經有着一個人,可這不代表尹姑娘心裡永遠都只有那一個人。我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從來不認爲不屬於自己的人或事努力爭取不到的。
所以,還請尹姑娘不要有負擔,只求尹姑娘能夠公平對待自己的感情與我的感情。”
夢繞聞言,臉有些紅了,這等表白實在不是一個古代人所能說出來的,公平麼?八阿哥的意思是她心裡有別人了不要緊,不接受他也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不要阻礙他喜歡自己麼?
夢繞有些不敢相信,卻實在沒有任何反駁的能力,是啊,她身體的深處本來就是一個現代人的思想,那是永恆不變的,對於感情來說,她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她既不能拿着刀子放在別人的脖子要挾別人不要喜歡她,也不會拿着刀子放在自己的脖子要挾別人不要喜歡她。那麼一切便隨緣,只要她心中知道自己所愛之人是誰也就好了。
夢繞想罷,也淡然一笑,微微屈膝想要走出去,腳還沒踏出門口,卻被李弘譽拉着手扯了回來。
夢繞一驚,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李弘譽壓在牆上,兩人的距離也漸漸近了,夢繞有些驚恐地擡頭,錯愕的雙眸對上李弘譽帶笑的眼睛。
李弘譽細長的眼睛玲瓏剔透,菲薄的嘴脣微微上揚,那笑不像嚴皓聆的笑一般令人舒服,李弘譽的笑更帶着邪魅狂傲的氣質,令夢繞看着心中有些詫異。
明明李弘譽的形象就是溫文爾雅的君子,但此刻的她卻更像似一個帶着神秘氣息的邪魅啊哥,夢繞在這一刻幾乎可以肯定一樣東西,那就是李弘譽這個人不像表面看着那樣簡單,他的心思很深,甚至要比嚴皓聆還要深。
那張菲薄的嘴脣一張一合,“尹姑娘在想些什麼?”
夢繞回過神來,卻發現李弘譽的堅挺的鼻子已經貼近了她尖翹的鼻尖,他說話的氣息溫溫熱熱地往自己的臉蛋掃過,夢繞心中一緊,手用力一推,卻發現手早已經被李弘譽的雙手緊緊拉着。
“八阿哥這是要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難道八阿哥不懂?”
李弘譽聞言,笑意更深了些,他的頭再向前一傾又是一歪,嘴脣牴觸到夢繞耳旁,輕聲吹起,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尹姑娘似乎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夢繞身子微微一怔,他們兩人此時的姿勢,實在不是朋友間能做出來的,這種曖昧的氣氛與動作令夢繞這個擁有現代人思想的人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儘管眼前的男子是一個美男子,但夢繞已經無法適應李弘譽的反應,夢繞正有些惱意時,李弘譽卻鬆開了她的雙手,退後了幾步,向夢繞作揖,“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尹姑娘多多包容。至於尹姑娘的回答,也不甚重要了,反正……”反正,我喜歡上的人,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當然這一句話李弘譽沒有說出來,其實他之所以明知道夢繞心中有別人卻依舊錶白是有原因的,只因他覺得像夢繞這樣奇女子不應該與一個商人身份的男子在一起。在他認爲,尹姑娘是一個庶女,在尹家也是要忍氣吞聲的,而自己身份高,她能嫁給他,他便能在她身後護着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傷害。
夢繞完全不知道此時的李弘譽已經想到了她要嫁給他了,若是夢繞知道,她定會指着李弘譽的鼻子大罵自作多情!
夢繞冷着臉說了一句,“八阿哥言重了。”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李弘譽一人站在原處。
李弘譽看着夢繞的背影不由得苦笑起來,卻又有些意外尹姑娘的反應,方纔他親近尹姑娘的方式,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就臉紅耳赤,嚴重一些的還可能會掩淚而跑,可尹姑娘卻是冷着臉出去了,這使得他又對尹姑娘頗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此時的夢繞正冷着臉往店鋪的後門走去,在後門正等着夢繞的春菊看到了夢繞終於出來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小姐你總算出來了,可是急死奴婢了。”
夢繞微微點頭,上了馬車,春菊撩開簾子吩咐了車伕回尹家,轉頭想要問夢繞方纔的事,卻見到夢繞臉色不大好,便忍下來了。
馬車走得有些顛簸,夢繞的身子微微晃動,她此刻莫名地想念以前在嚴家的時候,與嚴皓聆一同坐車,那馬車可比這馬車舒服多了。
夢繞讓車伕永昌停下馬車,“換一條路吧,去嚴家雅居。”
永昌聞言,便打算調頭,卻又被夢繞喊住了,“算了,還是會尹家吧。”
永昌點點頭,繼續駕馬車,而春菊則是奇怪地看了夢繞一眼,心裡暗道:她伺候小姐也有大半年了,卻從來沒有看見小姐有過搖擺不定的心思,小姐這是怎麼了?
夢繞心裡嘆了一口氣,嚴皓聆此時也不一定在嚴家雅居,她去了找不着人,反倒心裡會有空虛的感覺,倒不如不去找了還好,反正明日也約了嚴皓聆的。
夢繞回到了尹家,卻在路上撞見了尹婉純,夢繞無心理會尹婉純,只是笑了笑便打算離開,卻不想尹婉純走近了夢繞。
“大姐姐今天倒是巧呢,在世子爺上門的時候趕着出去了,現在可是做生意回來了?”
夢繞有些厭煩尹婉純,但臉上依舊保持得體的微笑,“不知三妹妹有何貴幹?”
尹婉純掩着嘴巴笑了,卻不說話。
夢繞瞧了尹婉純一眼便直接回了羽香閣,換了衣服,又去了西廂房看曹穗穎,只見曹穗穎在做女紅。
曹穗穎在這個時間見到夢繞倒是有些驚訝,便放下手中的針線問道:“繞兒今天怎麼回來得這樣早?”
夢繞笑了笑沒有接話,拿起曹穗穎剛放下的綢緞看了看,“娘是在做春衫麼?”
曹穗穎笑了,“這料子是你爹讓人送過來給你的,我瞧着這料子無論是顏色還是質量都不錯的,便打算給你做一套薄一些的春衫。”
夢繞看了手上的綢緞,摸了摸,“嗯,這料子還算不錯。只是這衣服不是有丫頭在做嗎?娘倒不必費神做了,這繡花什麼的本來就傷眼睛的。”
曹穗穎一心只想要做衣服給自己的寶貝女兒,哪裡想到繡花傷眼睛,她聽到夢繞關心之意,眼睛頓時有些淚花,“繞兒真是長大了,還懂得疼愛孃親了。”說着嘆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的道理娘還是懂的。”
曹穗穎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麼,拉着夢繞的手,“繞兒,今天你母親破天荒地來找了我,說起了你的親事。”
夢繞心微微一緊,忽然想起了方纔尹婉純掩着嘴巴笑得樣子,終於來了麼?
夢繞問道:“母親跟孃親說了什麼?”
曹穗穎閉嘴不言,臉上卻帶着一絲擔憂。
原來在世子出了尹家門之後,林惠芬便親自到了羽香閣,曹穗穎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林惠芬皮笑肉不笑地對曹穗穎說道:“大丫頭明天秋天也就十五了,該是個大姑娘了。我以往倒不覺得,可如今她回到這個家了,我倒是覺得大丫頭變了許多,這無論是在皮相還是性子也是比從前強的。”
曹穗穎本就是懦弱的性子,平日裡又只懂得順從林惠芬,雖然夢繞回來之後,她的性子比從前強了許多,可多年的服軟使得她無法反駁林惠芬的話,何況今天林惠芬對她的態度是多年來都沒有的和氣。
曹穗穎弱弱地應了一句,“是,繞兒下一年秋天便也十五了,也到了及笄的年紀了。”
林惠芬就是等曹穗穎這一句,這下林惠芬倒是真心實意地笑了,“這及笄了便要考慮親事了,而大丫頭也是個好的,她的親事自然也不能馬虎了事,我也想了許久,有一親事倒是十分不錯的,只是來問問你的意見。”
曹穗穎沒想到林惠芬竟然連親事都想好了,驚訝之餘又有些擔心,林惠芬這人她不是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好心選一門好的親事給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