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靈低着頭將屋裡一衆人細細打量，莫桑的笑容莫名地讓她覺得害怕，還有那個高嬤嬤一看也不是好對付的，她要是入了宮還不得被她們給撥皮拆骨了，就是這府裡陳阿嬌也不是個吃素的，她的哥哥和娘要怎麼辦？
莫傾城就不一樣了，是個庶女還不招夫人待見喜歡，夫人都盼着把她嫁出去，按理說她就應該把莫傾城的好親事給搶了，可現在她才知道莫傾城根本還沒有定親，那她要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聽從娘和祖母的安排，跟着莫桑進宮做皇妃？
老夫人自顧自的在上面坐了下來，冷聲說道：“你們想讓傾城嫁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
莫桑眼眸微閃，問道：“祖母，您想要什麼？”
垂着頭的莫傾城嘴角勾了勾，什麼時候她的親事就由着她們兩個人說了算了？倘若莫桑要是去拿了道聖旨來，說不定她還會聽一聽，這兩個人的話……
瞥了眼臉上掛着微笑的莫桑，老夫人笑着對着莫靈招了招手，莫靈擡頭看了一眼莫桑，在黃氏的催促下走上前，“祖母！”
老夫人伸手理了理莫靈鬢角的秀髮，轉頭看向莫桑見臉上的笑容立刻變成一片冷色，莫靈站在老夫人跟前想到她即將要說的話摒住了呼吸：“帶這孩子進宮。”
此話一出，莫桑的眉頭當即皺了起來，她這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踹了一個莫傾城，又招了一個莫靈，這筆買賣……
陳阿嬌擡頭看了一眼黃氏，眼中精芒閃爍，好啊，你個黃氏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怪不得最近經常往福壽院裡跑，一雙巧嘴可不把老夫人哄上天了，還想讓自己的女兒做皇妃，“沒門！”
“我不同意！”就是讓莫傾城入了宮，她也不會同意莫靈入宮的。
陳阿嬌死死地看着黃氏，眼中怒火毫不掩飾，看的老夫人氣的不行，當即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面，“你說什麼？”
高嬤嬤臉色又沉了一份，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母親，她居然還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拍案，真當她一把老骨頭沒用了嗎？
“放肆！”高嬤嬤一聲怒吼將屋裡人驚住，尤其是被高嬤嬤狠厲的視線盯住的老夫人：“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拍案！”
老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呼呼地看着高嬤嬤，王媽媽連忙上前替她順氣，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張嘴道：“我不和你一個奴才計較。桑兒，你該管管你身邊的奴才了！”
莫桑眼底微閃，沒看高嬤嬤反是笑道：“祖母，高嬤嬤是我的人，回宮我自會罰她，但你剛剛做的是太過了，我畢竟是皇后！”
一句話說的輕柔溫婉，卻暗藏兇險，老夫人豈會不懂她的意思，握緊了老手說不出話來，半天憋出一句：“你這是在拿身份壓我這個祖母了？你還有沒有半點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裡？你可知道要是你這個皇后被傳出去不孝不敬，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莫桑的臉色頓時一變，莫傾城靜靜地看着，知道老夫人拿捏住了莫桑的軟肋，上次滿月宴上陳阿嬌失心瘋發作，莫桑就因爲覺得太尷尬而遲疑着不敢上前，但終究還是爲了這個孝敬的名聲過去看陳阿嬌啊，現在老夫人這麼威脅她，莫桑是不是打算屈服了呢？
事實上莫桑心裡是怕了，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她不想給自己弄上一點壞名聲，至少在她抓住宗政彝的心之前不能，而且把莫傾城換成莫靈應該還比較好把握，她有些心動了。
可是這件事不是完全由她說了算的，還有一個高嬤嬤在，雖然明面上高嬤嬤是她的貼身女官，可實際上即使是她也得對高嬤嬤有幾分敬重。
“哼！我敬你是皇后娘娘的祖母所以客氣了點，這可是相府，當初的大小姐已經成了紫麒國的皇后，是一國之母，你竟敢說出這話來威脅皇后娘娘，只要皇后娘娘一身令下，可以立馬將你押入大牢！”高嬤嬤怒着臉對着老夫人叱道，絲毫不見剛剛在膳廳的溫婉安靜，整個人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身上威嚴深厚如籠在深宮高牆之內，看得人心頭一震。
黃氏和莫靈都低下了頭，尤其是莫靈覺得後悔萬分，早知道她就應該自己站出來說不同意的，黃氏則是看向了老夫人，這個時候老夫人可不能軟弱啊，要是她們輸了以後在這府裡就會變得難堪起來了，要她回雲州她是萬分不願的。
老夫人氣的渾身發顫，王媽媽在她背後不停地順氣，這個時候她插話老夫人會更生氣。
“你……”指着高嬤嬤說不出話來，接過黃氏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才緩過口氣，道：“你是覺得老婆子我做不出來嗎？只要我一喊，立馬就會有人傳出去？”
高嬤嬤也和她槓上了，“只要皇后娘娘一聲令下，立馬就會有羽林衛包圍整個相府，這院子裡的人誰也別想出去。”
莫傾城看着這一處愈加火熱的好戲，沒心沒肺地勾起了嘴角，對着王媽媽道：“王媽媽，祖母都氣成這樣了，您還不把她扶回院子裡休息？”
給了臺階，王媽媽立即扶着老夫人下了，衝着莫靈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把老夫人扶了出去，也沒指望黃氏，一開始她就不太同意老夫人這樣做的，可是老夫人根本就是個聽不進別人話的人。
老夫人還不想走，她今天就要和她爭個高低，但終究是老了抵不過王媽媽和莫靈的力氣大，她身子顫着讓王媽媽停下來，眼睛瞪着莫傾城，“王媽媽，你聽她的話，不聽我的話？”
“老夫人，夠了，今天已經夠了！”王媽媽第一次這麼大聲說話，老夫人看着也是一愣，說完王媽媽就垂下了頭，扶着老夫人往外走，莫傾城坐在邊上沒錯過王媽媽眼中的無奈和愧疚，上次莫忱出現在福壽院她也露出過類似的神色。
屋裡一干人目送着老夫人被王媽媽拖走，黃氏尷尬地看了幾眼，看向莫傾城時不由地用處一抹恨色，快步追了出去。
莫桑收回視線看向安然地坐在那裡的莫傾城，此刻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她卻和老夫人當着她的面爲她的婚事吵了起來，其中不免有一絲詭異的感覺。
“二妹，你也下去吧！”莫桑淡淡地開口，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掩飾臉上的微微尷尬地神色，右手小指上帶着的一枚赤金打造的指套，鑲了紅寶石、綠松石、琥珀等各色寶石，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不由地多了一絲雍容華貴的威嚴，陳阿嬌的目光一頓，低下了頭。
眼角的餘光注意到莫傾城離開之後，莫桑才放下了茶杯，不經意地看見高嬤嬤看莫傾城的神色，彷彿有一瞬的喜悅和欣賞，高嬤嬤看她的時候就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難道在她眼裡她就比莫傾城還差嗎？
意識到這一點，莫桑嘴裡像是吃了黃連一樣地苦澀，可這還遠不如她內心的擔憂，如果高嬤嬤都這樣認爲，高嬤嬤是他的人，他是不是也這樣認爲的？那晚他和莫傾城又說了些什麼？是不是已經覺得莫傾城很不錯，後悔封她爲後了？
或者又是礙於她們的嫡庶身份，是在安慰莫傾城？
越想下去莫桑心裡就越不安，各種想法可能如雨後春筍一樣地冒了出來，恐懼和擔憂逐漸地佔據了她的心，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只有見到他知道他還是屬於她的她才能安心。
當即，莫桑便吩咐回宮，陳阿嬌和高嬤嬤俱是一驚，見她堅定的臉色，陳阿嬌都來不及說幾句告別的話，只叮囑說莫傾城和莫靈的事她不用操心她會處理好，就送她出府了。
送走莫桑後，所有人都感覺鬆了口氣，唯獨莫忱的臉色有幾分難看，把陳阿嬌和莫傾城叫走了。
一進屋，莫忱趁着臉就質問道：“剛剛在屋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語氣還算好聽的，問的是陳阿嬌，陳阿嬌垂着頭眼裡已不似以前那般充滿精神和希望，而莫忱這個時候才察覺到枕邊人的變化，心裡不由地咯噔一聲，當初即使他是違背自己的心願娶了她，可也從來沒有冷落過她半點，只有她做錯了事纔會以此來懲戒她，可真的看見她對自己不再似從前那般，他的心裡怎麼得都有些不舒服，就像是在一張雪白的宣紙上面，被人潑了一個墨點上去。
雖然不大，可它就是去除不掉，在那裡揪着你的心。
莫忱一時也沒了質問的心情，語調暗沉：“母親好不容易纔回到府裡，她老人家有什麼脾氣你們就多擔待着點，以前我沒能好好地在她身邊盡孝，就當是看着我的面子上，多讓讓她。”
“妾身知道了！”陳阿嬌乖乖地應了，低着頭看不到表情，語氣也如常。
莫傾城眨了眨眼沒說話，她可做不到這個保證，莫忱對老夫人有虧欠和她有什麼關係，她莫傾城可不欠他們兩個誰一分一毫，老夫人要是敢打她的注意，她會讓她知道什麼人不該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