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聽了,臉色鬆了鬆,這簡越明若是在逼問下去,簡夫人怕是要頂不住他的壓力。
“你別替她說話了,”簡越明說的她是指簡夫人。
“怎會?”侯夫人一笑,“老爺昨日給妾身送來的賬目,妾身都已經一一過目了,現在正帶着呢,”侯夫人從袖口抽出一沓還留着墨香的賬目。
清顏只覺得侯夫人這一利落的動作,讓簡夫人的身子爲之一顫,太夫人的眼睛也瞧了過來,接着便聽見侯夫人說道,“這就是老爺昨晚給妾身送的,想必老爺剛剛發火也是因爲這上面的記錄還有印象。這白底黑字的,也希望娘能秉公處理了。”
“快呈上來我看看,”太夫人顫聲道。
簡夫人抖着手接了過來,這怎麼還會有一份。
太夫人一張張看過,心卻在翻騰,昨晚想得招一下都用不上,這可如何是好?藉着看賬目的掩飾,無數個念頭在太夫人的腦中閃過,想來想去,也只能這麼辦了。
太夫人將賬目一放,神色凝重。
“請家法。”侯夫人趁着太夫人還在想轍的時候說道,這次她勢在必得。
“太夫人,太夫人,請您救救奴婢兒媳婦。”全媽媽焦急地跪了下來。
“杜氏,我還未說話呢,”太夫人拿了長輩的威嚴出來,“請家法是你說了算的嗎?”
侯夫人擼起袖子,晃了晃手,流光黃玉手鐲發出清脆的響聲,“娘以爲兒媳沒有這個資格嗎?”
家法很快地被送了上來,之前侯夫人吩咐那個小丫鬟,取得便是家法,家法被紅布遮着,清顏看不清楚裡面到底是什麼。
崔妙手已經嚇的抖如糠篩了,這家法的厲害她沒有見過,也是聽說過的,“夫人,您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簡夫人見了家法神情都有些恍惚,她心裡被火燒似得疼,哪裡顧得上崔妙手的哀求。
因此崔妙手的哀求聲和着外面的風聲有些淒涼。
侯夫人冷眼看着太夫人,她倒想看看太夫人準備怎麼辦,可太夫人卻知曉了她的意圖一般,閉口不言,好像這誰先開口便失了先機一般。
“咳咳咳。。。”侯夫人之前有些喘,現下居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清顏分不清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秋霜從腰間拿了一味黑黑的藥丸出來時,她才相信那不是裝的。
清顏忙端了茶盞過去,侯夫人含了藥喝水之後才嚥了下去,秋霜一直在給她順氣,這才讓她喘氣都順了些。
清顏昨日知曉侯夫人裝病,震驚之餘還有些小小的生氣,她覺得侯夫人在逼她,現下又覺得十分內疚,她輕輕問道,“娘,您沒事吧。”
侯夫人擺擺手,眼神堅定地說道,“顏兒,這婆子剋扣了你的用度,你說該怎麼辦?”侯夫人有意考了清顏,她剛剛咳得快背過去的時候,親眼得見了太夫人和簡夫人眼中的得意,這一到雨雪天氣,她就要病發,之前不過都是強裝而已。
“顏兒,你說吧,”簡越明深埋了心地的心疼,眼底不禁意流露出來的憐惜卻是掩蓋不住的,“讓你娘好生歇一會兒。”
如此,大家的眼睛都便看向了清顏。
這是她第一次在大家長輩面前是說話,倘若說得欠妥,那首先便是撂了侯夫人的臉面,她鎮定地說道,“容兒媳好好想一下。”簡越明聽了極爲滿意,這個兒媳婦倒不是個魯莽行事之人。
清顏思量着,她深知侯夫人這次責罰崔妙手不是目的,最終是想打了太夫人的臉面,連帶着削弱簡夫人的權利,從而取的掌家之權時,別人又無話好說。
“娘,兒媳以爲不若讓崔妙手將貪墨的銀子都吐出來爲妙,如今相公在邊城殺敵,我們不如爲他積德求平安。”清顏之所以提了簡玉庭,就是想讓侯夫人能接受她的辦法,將讓崔妙手將銀子吐出來,幾乎是免了她的責罰,這有悖於侯夫人的初衷了。
“哈哈哈。。。”侯夫人聽了後笑了起來,“娘,您可看到了,顏兒小小年紀都能心善如斯,爲何有些人這般惡毒?”
太夫人撇了臉去,清顏想的辦法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之前把她關在祠堂,後來又讓她禁足,居然她會用了這等方法來對待苛待她的人,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對待這個孫媳婦心狠了些。
“秋霜,依大少奶奶說的辦,帶崔妙手下去,我要看到全數銀子。”侯夫人是個聰明人,無論清顏做了什麼決定她都會支持,這纔是她的初衷,她要的就是一個能拿主意的兒媳婦,而不是一個唯唯諾諾的,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女子。
秋霜上抓住崔妙手的手,只見她掙扎了開來,“我不去,我不去,”秋霜沒有使多少力氣,崔妙手很容易便掙脫了,她跪地走到簡夫人面前,“夫人。。。夫人。。。。。”雙手只抓了簡夫人的裙角不放。
“這是做什麼?”侯夫人原本是一臉平靜,見崔妙手還這麼不識相,蹙了蹙柳眉。不僅是侯夫人,簡越明也有些不悅,眼眸黑不見底。
“你怎麼還這不開竅?”全媽媽走過去,在崔妙手耳邊說道,“這已是夫人格外開恩。”
“婆婆,”崔妙手見簡夫人無動於衷,忙伸手拉了全媽媽的手,“您快和夫人說說。”
“你讓我說什麼?”全媽媽着急道。
“行了,”侯夫人等得不耐煩了,“你也忒不知擡舉了,秋霜,舉家法。”
“是,夫人,”秋霜大步走了過去,接了小丫鬟手上的家法,回頭當着大家的面揭了上面的紅綢,一對竹剪子赫然擺在托盤上。不愧是家法,這長年累月用下來,不知多少人的血都滲透進去了,呈現赤紅的亮,幽幽泛着冷光,清顏一陣冷意,崔妙手更是縮了縮,她常年在外院,這見識到家法的機會自然比別人都多了,如今要用在她身上了,整個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