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眼皮看着跟前這兩個丫頭臉上的表情,喬念惜勾了勾脣角,吩咐:“去吧,將我那晾在角落裡的蘿蔔乾拿出來,祭月跟我去一趟家廟,青蘿告訴知畫,讓她一炷香後去通知老夫人,就說高氏身體不舒服!”
這話一出,祭月和青蘿都愣住,擡頭看着喬念惜臉上的神秘,似乎明白了。
既然喊了老夫人過去,今日這場戲可就有的看頭了!
祭月倒是沒什麼,青蘿可有點不樂意,撇撇嘴看着喬念惜,一臉哀怨:“小姐淨欺負人,連知畫姐姐都能去,卻不帶奴婢,奴婢也想看戲呢!”
喬念惜一頓,低頭看着青蘿,撇撇嘴,不等她說話,卻見祭月過去戳着小丫頭腦門教訓。
“長不長腦子!知畫以前是老夫人跟前的人,她去喊人,別人纔會相信,更何況,高氏那虎背熊腰的,若是跟小姐動手,你能擋住嗎?”
被祭月這樣一搶白,青蘿是真沒話可說了,嘆口氣,應聲往外走,不管怎麼樣,小姐交代的事情還是要好好做。
這邊青蘿剛走,祭月也將那蘿蔔乾拿出來,放在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盛着人蔘的錦盒裡,跟着喬念惜往外走。
家廟。
高氏從媽媽出去傳話就一直在門口張望,如今沒有丫鬟在身邊貼身伺候,只能自己放風了。
半天終於看到喬念惜帶着祭月往這邊走過來,高氏面上一凜,緊忙轉身朝喬初憐擺擺手:“快,快進去躺好!”
喬初憐一頓,緊忙掀被子躺了進去,閉上眼睛,雙手在被子底下抓着牀單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遠遠的就看見高氏對着裡面的動作,喬念惜脣畔浮出一抹冷笑,腳步不停,徑直走了進去。
進門依舊是宣紙和佛經鋪一地的場景,只是相比剛纔,高氏洗了一把臉,之前的墨跡沒有了。
“難得三嬸想起我,我可真是感動呢!”
進門喬念惜嘆一句,瞧着高氏擡頭,又繼續說:“多日未見,三嬸這些日子過的還不錯吧?”
高氏一頓,擡頭看向喬念惜的時候,臉上瞬間多了幾分苦相:“唉!在這裡能好的了嗎?我還勉強能受着,你二姐姐之前中毒身子虛弱,可是受罪了!”
一邊說着,高氏伸手拿着衣袖往眼角上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有沒有淚水,反正面上工作是做得足足的。
喬念惜站在邊上看着高氏做戲,也不說話,目光在四處有意無意的掃過,不經意瞧見裡間牀上躺着的人微微動了一下,眼底一道精光閃過,緊跟着勾起了脣角。
幸好留了一手讓知畫說高氏不舒服,果然她是要拿着喬初憐中毒的事情說事兒啊!
不過,今日這場戲可不是高氏導演的!
反正老夫人等會兒也會將大夫帶過來,索性有什麼皮癢骨頭酥的毛病一起全都治了!
高氏抽抽噎噎半晌都沒有收到臆想之中的勸解,不由得一僵,擡起頭看到喬念惜漫不經心的朝四處看,臉上瞬間多了幾分尷尬。
合着就她自導自演了,根本沒人看啊!
看喬念惜不說話,高氏咧咧嘴,只能自己開口了:“念惜,三嬸今日請你過來,是有事跟你說。”
“哦?三嬸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有事兒您說!”
喬念惜只當不明白高氏的意思,一句話迴應得乾脆利落。
有什麼事兒你直說,只是,你說了,我會不會回答那可就不一定了!
聽喬念惜這麼爽快,高氏心裡不由得一喜,起身往她跟前走近幾步,滿臉堆笑。
“你也知道你二姐姐這個身體是經不住折騰了,你看,能不能看在你姐姐替你擋了劫難的份兒上,你受累求求皇后也放我們出去?”
話說完,高氏緊張的往喬念惜臉上看一眼,不受控制的繃起了一根弦。
喬念惜心裡一沉,扭頭看着高氏滿臉期許的模樣,清澈的雙眸之間漾出一抹薄涼:“三嬸這話我聽不懂,什麼叫二姐姐幫我擋了劫難?”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們這是自作自受!
眼看着喬念惜臉色往下沉,高氏不由得多了一絲緊張,自己也知道沒臉,可這個節骨眼上,臉一點用都沒有。
“哎呀,你這孩子是不是忘記了?之前那條雞母珠的手鍊,若是不是你二姐姐替你戴着,當時中毒的就是你了,這不就是替你擋了劫難嗎?”
說着話,高氏腆着臉又往喬念惜跟前走了兩步,本來想表示親暱的拉她的手,卻不想祭月冷不丁的橫在了當前,嚇得她一哆嗦,立馬退了回去。
“三嬸這是什麼邏輯?合着你們搶我東西還有理了?”
聽着高氏這話,喬念惜都氣笑了,扭頭看着高氏一臉“我有功”的表情,真想拿塊切糕糊她一臉。
高氏臉色一僵,有些掛不住了。
剛纔一直給喬念惜笑臉,沒想到她說話這麼直,一時間笑意僵在臉上,心裡的火氣騰騰的往上竄。
可如今有事求人,也不能拉下臉來,只能強忍着心裡的火繼續自己所謂的人情。
“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是姐妹,你能讓皇后放了你大姐出去,也求求皇后讓她放了你二姐唄?”
嗯,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對你喬念惜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聽着高氏的話,喬念惜眼底一沉,如刀片的話朝她直飛過去:“三嬸這是什麼話?你當皇宮是我開的嗎?我讓放誰就放誰?”
高氏被喬念惜說得愣住,扭頭看着她明顯拉下的臉,嘴角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喬念惜清澈的雙眸泛出一股清冷,看高氏不說話,又接着往下撕她的臉皮:“事情總有因果,你們爲什麼在這裡你自己比誰都清楚,有時間不如好好將經書抄完,到時候不光二姐姐能出去,你也可以出去。”
說着話,喬念惜不經意地往裡間撇過一眼,明顯的看到牀上晃了晃,眼底泛起一抹清冷。
真拿我當菩薩呢?你們害我不說,還想着讓我給你們求情,哪來的那麼多好事都讓你們撞上?
到現在,喬念惜的話算是說絕了,也斷了高氏的念頭。
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事兒我不管!
高氏早就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卻沒想到喬念惜拒絕的這麼幹脆,又急又氣,一時間控制不住,也拉下了了臉。
“你別拿話推搪我,今兒找你過來就一句話,你就說給不給求情!”
高氏這些年也是飛揚跋扈慣了,辦事從來沒有過這般低聲下氣,好不容易演一次戲還被拆了臺,立馬就卸妝露出了本來面貌。
“不管!”喬念惜想都不用想,回答的乾脆!
聽着喬念惜這話,高氏面上一凜,隨即雙手往上一揚,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活不了了,這是趁着我們當家的不在欺負我們母女啊,我不活了!”
高氏坐在地上,一咧嘴就開始哭,一邊顫着音調嚎嗓,同時身體跟着音律前仰後合,往前趴的時候,伸出來的雙手還順着力道湊鼓點一般的往腿上拍。
這簡直就是一出肢體音樂劇啊!
看着高氏哭得這般有節奏,喬念惜和祭月傻了!嘴角不受控制的直抽抽!
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撒潑還是門藝術呢!撒個婆還能撒的這麼帶感,也真是讓人開眼了!
之前看喬初喜往地上打滾就已經長見識了,如今再看高氏,真是覺得自己眼界太狹窄了!
半晌,也許是怕自己耳膜被震破,也許是看時間差不多老夫人快到了,喬念惜咧咧嘴,這纔開口:“三嬸,你別這樣,讓祖母瞧見她該不高興了。”
堂堂鎮國侯府的媳婦竟然是市井小人的作風,老夫人不炸毛纔怪!
本來喬念惜是這個意思,可高氏卻以爲她這是怕了,非但沒有停,反而哭得更起勁了!
“反正在這裡也是受罪,你不幫我們說情放我們出去我就不活了,我死在你眼前!你們就是趁着我們當家的不在欺負人啊!活不了了!”
高氏前俯後仰,扯着嗓子嚎叫,一股氣力從丹田直衝出來,直衝人耳膜。
也許是被高氏這殺豬一般的嚎叫吵得煩了,喬念惜臉色一凜,手伸出來:“祭月!”
祭月跟在喬念惜身邊這麼久,也瞭解她的脾氣,看到喬念惜伸出的手,瞬間明白了,袖腕一轉,手裡多了一把匕首,遞到她跟前。
喬念惜不帶猶豫地接過來,看都沒看,隨着手上力道往高氏跟前一扔,冷着一張臉:“不想活了?你死一個我看看!”
噹啷,匕首落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高氏一愣,順着聲音看到跟前閃着寒光的匕首,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這,別這麼認真行不行?
低頭看着高氏臉上的驚恐,喬念惜撇撇嘴一臉冷笑:“別的事情我幫不了,三嬸想死的話我還是能幫你遞把刀子的!我這匕首是新鐵所制,還沒有浸過刃,您儘管往自己身上割,我不跟您要錢!”
別人想死借我刀子我還得收費呢!今兒算是便宜你了!
高氏扭頭看一眼那泛着寒光的刀子,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擡頭又看着喬念惜一臉不以爲的表情,呆了半晌,隨即一咧嘴,哇的一聲,真的哭了!
剛纔是乾嚎,如今是真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淚,哭得肝腸寸斷!
喬念惜看着高氏,不由得擰起眉頭,扭頭朝門口看一眼,見還沒有人來,索性往邊上一靠,不說話,也不搭理高氏,就讓她哭。
我等人,你先哭着!
高氏不知道喬念惜的目的,只感覺人生絕望,一時間情緒出來就收不住了,哭的那叫一個天崩地裂!
須臾。
隱約聽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喬念惜面色一凜,緊忙站直了身子,往邊上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