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可是很得意,她揚起下巴看了看身邊的褚知槿,又笑眯眯地看了看站在另一隊的褚桑未。
桑未回以一笑,今天這個騎馬裝是穿對了,畢竟是要來軍營受訓,怎麼能穿得那樣繁複華貴呢?
其他人跟着士兵匆匆去了軍營,換上了羅紅色素衣,女子高盤長髮,穿上馬靴,又過來集合。
秦衍眉目間不帶一絲情感,冰冷如鐵,他的目光掃過衆人,掠過桑未時,四目相接。
桑未略一揚眉,脣邊帶着淡淡笑意。
秦衍很快移開目光,沉聲道,“訓練,從站立開始,由兩個副帥帶領,訓練站姿。”
說罷,秦衍便離開,走到另一片訓練沙場,去帶領真正的兵卒。
這下便是孟之吾和孟之宇的天下了,原本也就是這樣。
兩隊人馬,稍一調整,只是分作兩撥帶領,還是站在一起訓練的。
桑未左邊是邱安默,右邊是孟之宇那一隊的周思悠。
這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小姐,就開始享受和陽光、大地的親密接觸了。
站着就站着,一定要站得像個竹竿一樣直,不能有任何表情,不能動彈。
桑未面無表情地站立着,眼前時不時地閃過孟之吾打量的眼睛。
大約過一刻鐘時間休息一次,然後再來一輪。
小姐們早就頭昏腦漲,哪裡受過這樣的罪?
褚知槿心裡擔驚受怕,總怕臉上的那塊皮掉下來,甚至還擡起手去摸。
“褚知槿,不要亂動。”
孟之宇溫聲說道,褚知槿便不再動了。
孟之宇是這樣溫柔地指導,有犯錯的指出來,而孟之吾卻不一樣。
“誰允許你動的?”
孟之吾厲聲大喝,用藤條狠狠抽在一個晃了一下腦袋的男子背上。
“嗷……痛……”
那男子竟然軟綿綿地哭叫起來,換來的又是孟之吾的一鞭子。
這個男子粉面玉琢,生得男兒身,卻像女子一樣柔軟無骨,眼睛還時不時地透着些媚。
他可是黎城赫赫有名的,禮部蘇侍郎家的公子,蘇子期。
他喜歡唱戲聽曲,喜歡塗脂抹粉,蘇侍郎已經快羞愧地要死,可這蘇子期卻整天扭着水蛇腰在黎城大街上逛。
幾乎成了笑柄。
孟之吾最討厭這樣陰柔的男人。
有了蘇子期的前車之鑑,其他人再不敢動彈。
桑未眼睛一眨不眨,目視前方,耳邊又響起另一女子的慘叫聲,她眼中冷意泛上,這孟之吾,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啪!
藤條抽在桑未的腿彎處,發出了悶悶的抽打聲。
疼痛感從腿彎處擴散,桑未額頭上冒出冷汗,卻是緊緊閉着嘴巴,不吭一聲。
她知道,孟之吾這是在蓄意報復。
疼痛感,讓她想起前世裡,孟之吾生生砍斷她的右腿,就是那樣毫不留情,毫不顧忌多年夫妻的情分……
什麼情分,恐怕一開始就是個陰謀!
她眼中泛起冷光,孟之吾,你這是在逼着我更狠一點!
桑未明明動也沒動,可孟之吾就是要下手,令孟之吾又震驚的是,桑未竟然挨
了鞭子也不叫喊,那他再動手的理由就沒有了。
畢竟在衆人面前,不能兩次下手,孟之吾轉悠到其他人跟前。
遠處秦衍也瞧見了這一幕,眼神之中那是什麼情緒?
心疼?
他無奈一笑,低聲自語,“褚桑未,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你的身體也是嗎?”
秦衍目光流轉在孟之吾和孟之宇之間,漸漸凝注,下巴微微揚起,眼眸中的那種精銳的光芒,耀眼逼人。
日頭漸漸升高,即使是臨近入秋,可日中的太陽也能把大地烤的火熱。
這十六個人,已經汗流浹背,孟之宇這邊的還好,孟之吾這一隊的動也不敢動。
大家都在硬撐着。
號角聲鳴響,中午休息的時間到了,所有人聽到這聲音,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秦衍過來,一聲令下,“休息。”
大家都放鬆了緊繃的身體,哎呦哎呀的叫了起來。
周思悠身體嬌弱,稍一放鬆,便軟軟地要倒下。
桑未自己也是有些疲累,可眼疾手快,摟住了周思悠的腰,“表姐,沒事吧。”
周思悠站穩後,扶着額頭,嘴脣有些蒼白,她蒼白一笑,“沒事,可能是站得太久了,桑未,謝謝。”
桑未笑着點頭。
周思悠和外界素來沒有太多來往,是個不折不扣的閨中小姐,她對褚知槿這個正牌表妹和褚桑未基本是一樣的態度。
她也從自家母親那裡聽說了許多相府裡的是非恩怨,心裡可能也對桑未有了一些看法。
但桑未今天的相助,讓不經世事的周思悠心頭一暖。
周思悠心想道,這麼善良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害人?
那邊伙房的人已經開始吆喝,“吃飯了,快來吃飯!”
軍營裡都是這樣,沒人伺候。
大概是上午的訓練,給大家敲了警鐘,知道這裡和家裡的不同,便三五成羣地邀着趕忙去伙房大營裡。
褚知槿叫着周思悠走了,琉璃也來桑未身邊,“桑未,剛纔沒事吧?”
桑未的嘴脣乾裂,腿彎處仍然發麻帶痛,她笑着,“沒事,走吧。”
“褚桑未!”
這令人生厭的聲音,顯然是孟之吾。
桑未脣邊勾起諷刺一笑,擡頭面對孟之吾。
孟之吾陰着臉,似笑非笑,“今天你犯錯太多,所以我決定,犧牲中午休息時間來教導你。”
琉璃急道,“大皇兄……”
“是副帥!”孟之吾冷聲糾正,“孟琉璃,不干你的事,你就快點走開!”
琉璃一臉着急,不忍心拋下桑未,留下也不太好。
孟之宇凝眸,“皇兄,今天是第一天,不要太過嚴苛……”
孟之吾挑釁地擡眸看了看褚桑未,又眯起眼睛望向秦衍,“下級對上級,只有服從,主帥,這是你囑咐過的對吧?”
秦衍沉默,又輕輕點頭,平靜地對孟之宇說道,“二皇子,你和孟琉璃去吃飯,大皇子是褚桑未的領隊人,若褚桑未真的犯錯,他當然有權處置。”
孟之宇只得抱歉地看了桑未一眼,硬拉着哼哼唧唧的琉璃走開。
秦衍也離開了,因爲
話是他說出來的,服從,只得服從,現在硬管的話,只會遭人詬病。
他心中默默道,褚桑未,看你的能耐了……
桑未擡眸,冷笑道,“大皇子預備怎麼教導我?”
孟之吾一雙眼睛陰鷙,他不否認桑未越發美麗,可他更痛恨桑未幾次三番整他,更威脅到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孟之吾寒聲道,“既然你站不好,那就好好在這兒站着吧,等他們都休息好,你再休息。我,就在這兒陪着你。”
陽光正烈,沙場的沙子已經滾燙,秋老虎就在這個月份來臨,中午就像一個大火爐。
桑未就站在陽光之下,眉頭蹙起,雙眼平視着眼前那座山巒。
一襲紅衣在陽光下發光發亮,幾乎就要化作一束紅光,消散在空氣中。
琉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站在伙房大營的屋檐下,急得團團轉。
她餘光一看,褚知槿正對一位來送水的小兵甜甜一笑,又接過另一個官家公子的帕子,沾了水,擦了擦臉。
褚知槿的美貌,足以讓這些男人忘記那些曾經不堪的流言千萬次。
琉璃氣呼呼地嚷了聲,“什麼狐媚,竟然到軍營裡來撒歡!哼!”
那邊的褚知槿笑容一僵,又如舊般悠悠擦臉。
邱安默凝望了褚知槿片刻,便低頭又轉來跟琉璃低聲說道,“郡主你別急,大皇子不敢太爲難桑未姐姐……”
“什麼不敢!哪有他不敢的事!”琉璃低聲急道。
琉璃又去多打了一份飯菜,裝在一個大碗裡,回到邱安默身邊,探着身子看向桑未,絮絮叨叨,“大表哥肯定不會放過她,先給她留好飯菜吧。”
褚知槿勾起諷刺一笑。
一中午的休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太陽最毒的時候也過去了。
桑未就在太陽底下站了一中午。
桑未腦袋中嗡鳴作響,汗水浸透了衣衫,但她意識越發清醒。
重生之後,她曾經有過心軟的時刻,可今天,她再一次被孟之吾打了臉,那種仇恨心理又涌上心頭。
因爲她沒有及早下手,所以站在這裡受辱的還是她。
桑未咬緊乾澀的嘴脣,看着遠處站着的一臉快意的孟之吾。
她眼中升起濃厚的恨意,孟之吾,這是最後一次,讓你羞辱我!
以後,不會再有……
孟之吾幽幽的聲音傳來,“好了,你去休息吧,想必今天也站夠了。”
桑未冷冷勾起脣角,邁着灌了鉛似的腿向伙房大營走去。
琉璃見狀就往桑未這兒跑。
就在此時,褚知槿飛快地從琉璃身後跑出來,一臉着急,邊跑邊喊道,“桑未,你沒事吧,姐姐擔心死你了。”
啪嗒!
琉璃被衝出來的褚知槿撞地崴了一下,手中捧着的一碗飯菜也摔得稀巴爛。
琉璃先是愣在當場,後又勃然大怒,“褚知槿!你故意的是不是!”
被琉璃叫住的褚知槿悠悠轉身,略微驚訝,“抱歉,郡主,我急着去接妹妹,沒看到你……反正你也吃過飯了,吃不了那麼許多……”
“你……”琉璃指着褚知槿,氣不打一處來,說着話就要動手去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