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安默的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可還是保持着一絲堅定,“不會的,聖上怎麼會殺我的哥哥……都是你這個狠毒的女人……要不然哥哥怎麼會死……”
她一直重複着這句話,南雲芷嗤笑了一聲,有些憐憫地望着她,“安默,你真傻……”
邱安默擡起淚眸望着南雲芷。
“你喜歡秦衍對嗎?你愛上他了是嗎?”她問道。
邱安默怔了怔,自嘲地笑了笑,“那又如何……”
南雲芷的目光變得狠厲,“所以,你就因此,不惜一切要殺了我?我曾經對你那麼好,真的把你當做妹妹來看待,你就因爲你的私慾,不顧自己的良心,和玢月勾結起來要害我?呵,邱安默,讓我來告訴你,你的癡心都是白費!秦衍的心從始至終都不曾有你,可能他都不會像我一樣,施捨給你一個憐憫的眼神!”
她的目光變得妖嬈多姿,“你知道爲什麼嗎?他的心裡,只有我啊,你算什麼,玢月又算什麼,不管我是死是活,他都只會愛我一個人,這你聽懂了嗎?”
南雲芷的尾音拖得悠長,卻更讓邱安默絕望,南雲芷的話簡直字字珠心,她知道事實的確如此,可她從不曾想南雲芷竟然說的這麼直接,直戳她的心!
邱安默的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喘氣,一向安靜柔弱的外表竟然也變得猙獰可憎,“你胡說!”
南雲芷的目光放柔了些,“你的心,是不是很絕望?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被你和玢月聯合起來,放掉一身血快死的時候,有多絕望?”
邱安默顫抖着嘴脣,“那是你應得的!你欠我哥哥的!”
南雲芷冷笑了一聲,繼續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不要再用你哥哥來做擋箭牌了,也許一開始,的確是因爲你哥哥你纔會恨上我,後來你還是爲了你自己,爲了那份永遠得不到的愛情,何苦呢……”
邱安默氣得渾身發抖,可目光也漸漸變得悵惘悲悽起來,她悲哀地笑了,“連我自己都沒有看懂自己,卻被你看明白了……”她目光也變得凌厲不少,“那又怎麼樣呢?憑什麼你能得到他的愛,我就不行呢?我是嫉妒你,是嫉妒你……”她悲涼地笑了起來。
南雲芷微微眯起眼眸,想起第一次見到邱安默時,她那麼害羞靦腆,是個小家碧玉的千金小姐,可如今呢?因爲自己殺了她的哥哥,因爲自己奪走了她的愛人,所以……
南雲芷的目光滿含惋惜和遺憾,可這有什麼可惋惜的呢?她自問當初對邱安默不差,就因爲嫉妒邱安默就能害她?這沒道理!可但凡要害她南雲芷的人,都要不會有好結果,這也不需要什麼道理可言!
南雲芷垂下眼眸,揚起左袖,右手在裡面輕輕拽了一下,她便一甩左袖,許多粉末揚灑在空中,落在了那些厚重華貴的簾帳上,她神色淡定地走過去,抓起正在燃燒的燭臺,回眸對邱安默笑了,“從我進這道門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猜到,總有一個人會永遠地在這裡吧。”
邱
安默的眼眸涼了下來,笑了,看着南雲芷將那燭臺的火光靠近簾帳,平日不易起火的簾帳沾了南雲芷灑出來的那些粉末,一下子就着了起來,火焰竄地極快,很快就點燃了周圍易燃的東西,火勢將南雲芷和邱安默包圍起來。
南雲芷扔了燭臺,站在原地,望着邱安默,“安默,還記得我們當初嗎?我是真心待你的,那時候我也是因爲殺了邱安睿對你心裡有愧,所以待你像是親妹妹,我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個善良的邱安默竟然也會對我下這樣的毒手……”
邱安默的目光也變得曠遠,似是回憶一般望着熊熊的火光,雙眼因流淚而愈顯清明,她笑了。
“我也以爲,上天奪走了哥哥的性命,會還我一個好姐姐,可若不是在盲山上,我無意間聽到了你和聖上的對話,我也不會知道,我哥哥不是因褚知槿而死而是因爲你!如果我真的不知道,那該有多好……呵呵……那樣我就不會爲了仇恨而活,不會丟了一個姐姐,我也不會嫁給一個永遠也不會愛上我的人而在這深宮裡寂寞這麼多年……”
火越着越大,煙霧也越來越濃,南雲芷的衣裙好像是燒不着似的,她自己帶上了一方面紗,絲毫不受濃煙的影響,而邱安默的衣裙已經被火燒焦,大火也竄上了她的長髮,灼燒着她的皮膚,可她像是渾然不覺,仍舊咳嗽着笑說着自己的話。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會嫁給一個普通的人,過上普通的日子……呵呵……”她幾乎嗆得說不出話來,大火已經燒着了她的全身,她的目光忽然轉向南雲芷,她灼燒燻黑的手伸向南雲芷的方向。
“桑未姐姐,你我,兩清了……”
聽到這一聲桑未姐姐,南雲芷的思緒彷彿被拉回到盲山上,她耳邊響起盲山軍營中士兵們鏗鏘有力抑揚頓挫的號子聲,還有初見邱安默時,她那一聲靦腆的,“桑未姐姐……”
大火吞沒了邱安默,她整個人痛苦地呻吟,在火中倒下,南雲芷眼睜睜地看着她被火燒死,她長長嘆了口氣,邱安默,是你逼我至此的,何必當初?
靜安宮宮門外,火勢大的怕人,侍從侍女都端着水潑上來,可沒人敢進來救人,就看着這滾滾濃煙在靜安宮的上空盤旋飄散。
南雲芷看着邱安默活活被燒死,心中也有幾分悵然,回味過來時,火勢已經很大,她蹲了下來,她所站着的這塊磚塊下面,是個她讓人提前準備好的密道,就是要點一場大火,葬送了邱安默,然後從這裡逃走。
她剛敲了第一下,就聽到身後有一個低沉焦急的聲音,“你沒事吧?”
南雲芷奇怪,回過頭來,看到來人滿臉都是被煙燻的黑跡,胳膊上似乎還有些被火燒了些的地方,還有被砸傷的痕跡,但他眼中的那份焦灼和擔憂掩飾不了。
“楚荊?”
楚荊見南雲芷沒事,喘了口氣,竟也不顧尊卑禮儀,拉起她的手,“我帶你出去。”
他不由分說,就將準備好的溼斗篷披在了南雲芷的身上繫好,護着她向
門外衝,讓南雲芷都來不及告訴他,她已經有了可以逃出去的密道。
大火幾乎堵住了門口,楚荊帶着南雲芷已經快要走到門口,想退也退不回密道口,南雲芷深深皺了眉,這個有勇無謀的傢伙!
楚荊回過頭來,深深地看着南雲芷,“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不得不說,南雲芷的心顫了一下,她不是不知道楚荊喜歡她,可這次真的奮不顧身地衝進火場來冒死相救,這樣的情,她怎麼敢接受……
楚荊將斗篷的帽子給南雲芷擋好後,將她的腰緊緊一摟,擡頭看上去,屋頂已經快要被燒穿,屋頂是四周最好逃生的地方,只要,只要他能衝出去!
楚荊拼盡全身力氣,摟緊南雲芷,單腳在地上一點,施展輕功向屋頂飛去,着了火的房樑不斷地落下了火星,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楚荊的臉上和身上,而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南雲芷毫髮無損,楚荊咬咬牙,狠命地推了一把最後一根木頭,這才衝了出去。
很多人都在靜安宮門口接應,香雨香雪她們看到從宮殿屋頂上飛下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像是南雲芷的身影,都驚呼了一聲,趕緊上前去看,果然是南雲芷!
她們明明說好,南雲芷會從密道出來,春喜都着急了,派人順着密道進去找,才發現靜安宮的大火太旺,地陷了,密道都被堵死了,這幾個人只好在靜安宮門口等消息。
南雲芷被楚荊帶的摔在了地上,吃痛地爬起來,就被香雨香雪她們圍上來扶將起來,“皇妃娘娘,沒事吧……”
“謝天謝地,還好您沒事……”墨蘭心疼地說道。
幾個人正要扶着南雲芷回宮,南雲芷卻回頭來看了眼楚荊,楚荊已經被大火燒得臉都花了,胳膊上身上也多處被砸傷,現在還吃痛地躺在地上,望着南雲芷好好的,他倒是欣慰地逸出了一絲笑容。
“他救了我,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南雲芷折了回去,卻被一個人攔住。
“本宮的狗,你也要管?”玢月揚了揚眉,冷冷地盯着南雲芷。
南雲芷望着她,目光如數九寒天,玢月,還沒找她算賬,她就先找上來了!
在鳳鳴宮裡,玢月一聽說靜安宮着火了,而且南雲芷和邱安默都在裡面,她都高興地快瘋了!可後來靜安宮那邊的眼線來報,說是楚荊竟然衝進火場去救人,玢月盛怒之下,就衝了過來,沒想到這個吃裡扒外的奴才真的把南雲芷給救出來了!
玢月鄙夷地看着地上被毀了容貌的楚荊,“你以爲救了她,她就會對你有幾分好感嗎?一個吃裡扒外的狗奴才,做什麼黃粱美夢!來人,帶走!”她甩了甩袖子,便率先向前走去。
南雲芷正要上前阻攔,被玢月的人架起來的楚荊卻對她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說話間便被人拉走了。
香雨香雪拉住南雲芷,春喜低聲道,“娘娘,大局爲重。”
南雲芷望着遠去的楚荊,淡淡地垂下眸子,雙手卻攥成了拳頭,玢月,這個仇,勢必要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