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點頭,“還是桑未懂得進退,這樣也好。”
殷芳洛卻遲疑開口,“庶出小姐和嫡母嫡姐住在一起,不合規矩吧……”
桑未飛速看了殷芳洛一眼,殷芳洛明顯是爲了桑未着想,怕她和那母女三個住在一起會受什麼欺負,可殷芳洛很聰明,正話反說。
褚知槿的淚水盈滿了眼眶,陰沉着臉,半擡起頭,咬牙切齒,“我不會跟你住在一起的,死也不會!”
桑未爲難地點頭,“大姐這麼快就想嫁出相府和大皇子住在一起了嗎?恐怕現在還不能如願。”
“知槿,你怎麼還不知廉恥?桑未已經夠爲你周全了,她一次又一次護着你,你還恩將仇報!你是怎麼做的姐姐?”老夫人怒斥道。
褚知槿向後跌退了幾步,指着他們,淚流滿面,“褚桑未,你欺人太甚……我在這個家裡,還有什麼地位可言……不如早點死了……”
褚知槿話音未落,就轉身對着門框,一頭撞了上去,她身邊的丫頭驚呼了一聲,趕忙拉住她。
“你走開,祖母不疼我……父親不愛我……我活着還有什麼用……”褚知槿哭鬧着,被那丫頭死死抓住。
那丫頭大聲道,“大小姐,您忘了肚子的血脈嗎?您可別想不開啊……”
褚紳和老夫人像是被一瓢冷水潑醒了似的,雖然現在很討厭褚知槿,她的死活也無所謂了,但她可是未來的大皇子正妃,怎麼能在未嫁前出事呢?
老夫人對殷芳洛示意,殷芳洛就勢上前將褚知槿硬拉了起來,抓過她的手腕往她的脈上一搭。
殷芳洛微微怔住,緩緩擡頭看向桑未。
桑未嘲諷地看着她們,苦肉計,這會兒就用苦肉計,看來褚知槿是破釜沉舟了。但殷芳洛爲什麼會看向她?
桑未心裡咯噔一下,殷芳洛懂醫術,而且很是高明,她讓張神醫給褚知槿配的假孕藥,已經慢慢減少分量,換上了另一種讓傷口潰爛的藥了,殷芳洛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桑未強裝鎮定,上前一步,對殷芳洛一笑,“大姐的胎氣一直穩固,這會兒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芳洛姑姑,您說是吧?”
桑未這明裡暗裡示意着殷芳洛,殷芳洛不可能聽不懂,當然,如果殷芳洛不站在她這一邊的話,這事就兩說了。
殷芳洛沉默片刻,冷聲道,“大小姐沒事,胎兒無礙。”
桑未鬆了一口氣,殷芳洛寡言少語,從不說謊,這次竟然爲了她而對老夫人說了謊話,看來殷芳洛之前說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讓桑未過得好。
蔣青墨滿臉憂慮,也稍稍放鬆了些,“大小姐沒事就好,可府裡就這幾處院落,那要如何安排呢?不然,妾身那裡……”
“青墨姨娘,你要照顧知柏,兩個人不能住的太過寒酸,青墨院已經是委屈相府的平妻和長子了,父親,你不會這樣做吧?”桑未直截了當地打斷蔣青墨。
褚紳沉吟,“桑未說的是,青墨爲這個家
忍讓的夠多了,好好在青墨院住着吧。”
蔣青墨猶疑着點點頭,“那大夫人怎麼辦呢……”
桑未輕輕瞟過素畫,眨了一下眼,便揚起頭來,不多說話。
一直未開口的素畫挽上褚紳的胳膊,溫柔一笑,不勝嬌羞,“老爺,妾身還是要和露濃擠在一處的,這倒沒什麼,爲了褚家的後代,所有的都應該讓出一步,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褚紳點頭,他可是對溫柔體貼、柔情似水的素畫着了迷,對素畫只有點頭稱道的份兒。
素畫微笑道,“妾身有一個提議,可能會委屈大夫人和小姐一陣子,妾身和露濃只是想暫時借用一下槿榆院,沾沾大夫人的福氣,風水先生說了只要一個月,妾身和露濃就能一舉懷男,到那時大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再搬回來就好了。”
老夫人道,“是這個理兒,一兩個月的,也沒什麼不能忍耐的,哪有那麼嬌貴!”
露濃插嘴,有些爲難,“這相府裡,也只有蓮荷院一處空閒了,妾身和素畫住着,似乎也沒什麼,大夫人和大小姐怕是委屈不得……”
褚知槿瞪大眼睛,這話是說,讓她去住那個死過人的院子?
“祖母……”褚知槿又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可謂是軟硬兼施。
桑未抿脣,搭話道,“祖母,大姐她身懷有孕,可能這也是她最擔心的一點了,否則大姐是不會爲了一己之身而貪圖享樂的。”
褚知槿眼中劃過一絲訝異,可她不相信褚桑未會爲她說話。
桑未微微笑道,“在青墨姨娘剛有了要接兩個姨娘回來的心思前,她就對我提起過,我便讓人重新翻修了蓮荷院,我想着不能讓新進的姨娘們受委屈,現在的蓮荷院可是比母親的槿榆院也要好些,我想母親和大姐應該不會嫌棄,畢竟爲了褚氏的子嗣,母親和大姐也該退讓。”
原本老夫人猶豫不決,擔心褚知槿的身孕會出什麼差錯,可桑未早就把蓮荷院修繕好了,素畫露濃要受孕也是老夫人心中最想要的,這一切順理成章了。
“知槿,如果你現在答應了,祖母還會把你當做懂事的好孩子,膳食用度一應供着,不會委屈了你們母女。”老夫人話說的客氣,可口氣冷冷的。
褚知槿咬緊下脣,知道現在已經反抗不得了,只有低頭沉默。
褚紳沉聲,“來人,幫夫人和大小姐搬東西,搬進蓮荷院!剩下人都各自回去吧,別再折騰了!”
素畫和露濃隨着褚紳一同回蓮荷院收拾東西,蔣青墨也回去照顧褚知柏,殷芳洛陪着老夫人去禮佛。
來回走動的僕人不小心碰到了褚知槿,褚知槿整個人輕飄飄地就像一張紙似的被推倒在地,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褚知槿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雙目看地,視線中卻出現一雙繡的精巧的繡鞋,她冷冷擡眼,抹去眼邊的眼淚,恨恨道,“褚桑未,你滿意了?”
桑未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當然不滿意,這段時間你一定很無聊,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想想如果你會死的話,最慘的死法是什麼……”
褚知槿後背都在發涼,微笑着的桑未活像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索命的惡鬼,讓她不寒而慄。
一世囂張的周茗箬現在卻落了個半身不遂,被人擡着去了蓮荷院,她心裡的火氣發不出來。
蓮荷院倒真的像是桑未說的,比槿榆院修繕的還要好,吃穿用度也沒有比以前少,可褚知槿總覺得陰森森的,好像隨時都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她。
褚知槿每夜都會叫上三五個丫頭陪着一起睡,而且整夜整夜不敢吹了蠟燭,她可是心裡怕得很。
周茗箬也懸着一顆心,她動也不能動,每晚看着窗上樹枝搖曳的黑影,像極了人影在飄蕩,她心裡也發毛。
住進來的第三個晚上,丫頭給周茗箬蓋好被子,吹了蠟燭,周茗箬又是徹夜難眠,雙眼一直盯着窗戶上的影子看。
秋夜的風說大不大,正好把那些幹樹枝颳得沙沙作響,在紙窗上映出來張牙舞爪的影子。
周茗箬耳邊響起那呼呼的風聲,可在她聽來,卻像極了女人在淒厲的哭,她驚恐地睜大雙眼,腦海中回想起很多人,比如這座院落曾經的主人柳風荷,柳風荷可是沒少受周茗箬的擠兌。
雖然柳風荷的死不是她做的,可最後最大的嫌疑就是她,這讓她怎麼也洗不去這個陰影。
恍惚間她又想到了那個死在她手上的女人,還是當初她指使慄嬤嬤去下的手,那個女人就被溺死在井裡,打撈上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浮腫起來的,那慘白模樣,時至今日周茗箬都會做惡夢。
周茗箬嗚嗚啊啊,含糊不清地叫着,雙手開始使了力氣敲牀板。
風聲越來越烈,那窗子幾乎都快被刮開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破窗而入,聲音詭異。
周茗箬腦海中不斷浮現着在她手下死掉的女人,有的根本叫不上名字,只是褚紳一夜尋歡的女子,周茗箬也不放過。
周茗箬在驚懼之餘,卻又憤恨起來,若不是褚桑未,若不是她搞的鬼,她一個當家主母怎麼可能落得這步田地!
褚桑未!周茗箬恍然間又想起一個血腥的場面。
褚桑未的生母趙秋然是被褚紳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回來時就已經大着肚子了,周茗箬恨不得一刀剁了趙秋然。
然而周茗箬還是做她的好嫡妻,直到趙秋然生產那天,周茗箬買通了接生的婆子,趙秋然這才難產,遲遲生不下來,生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大出血難產死了。
當時周茗箬那個快意,唯一悔的是,留下了褚桑未這個孽種!
趙秋然那個滿身是血的模樣,也讓周茗箬難忘,不知爲什麼她突然想起來她了,對,趙秋然生產那天,正好狂風大作,也是這樣的天氣。
難道這是趙秋然來索她的命了?周茗箬越想心裡越瘮的慌,她不住地支支吾吾叫喊着,嗓子裡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