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衣起身,淺夕去了隔間看寶兒。
守夜的奶孃一見淺夕,忙福身見禮。
淺夕揮退殿內的諸人,這才抱了寶兒在懷中,輕輕在她頰上親了一下,眉眼帶笑道:「寶兒乖,你父王要回來了,知道麼?」
寶兒已經滿月,皺巴巴的小臉兒退了紅,晶瑩剔透,粉嫩嫩的嘟起,細而彎的小月眉,睫毛長得像兩把小扇子。大約是覺得臉頰癢癢的,寶兒咧咧嘴,又吧嗒了兩下。
淺夕越發來了興致,抱着孩子絮絮說了半宿。最後還是秦月瀾半夜醒來,把她拖回榻上,直說她想王爺都想魔怔了,云云。
淺夕卻精神大好,一張粉臉紅潤的如灼灼桃花,身姿恢復後,更是妖嬈婀娜,千嬌百媚,看得人人妒羨。
這些日子以來,惠帝的身子一直不見好,每日美人在側,他也只能望梅止渴、畫餅充飢,日子十分難熬。
淺夕插手了惠帝寵幸采女的事,將已經染病的采女都送去庵堂頤養,至於惠帝正常的生理需求…淺夕則命陳太醫趕製了一批腸衣,又撥了幾個聽話乖巧的采女充作女官,養在廣陽宮裡,以掩人耳目。
如此幫着惠帝遮掩,並非淺夕真的「賢淑」至此,而是不讓惠帝染病之事走漏風聲依淺夕的想法,等惠帝憋成痼疾,積重難返,那纔好呢!
陳太醫每天急的頭髮都快掉光了,得了淺夕一味縱容,他便一盞盞的湯藥往上端。
是藥三分毒啊,日復一日下來,淺夕眼瞧着惠帝的臉色又開始向青白色轉了。
闔宮上下皆不知情,只當惠帝是專寵鬱妃!橫豎無人可與淺夕抗衡,衆妃索性撒開手,各自過各自的日子。
好在淺夕賞罰分明,治下寬和,不似從前趙皇后那般心胸狹隘、無事生非,是以,只要沒有爭寵之心,這日子無憂無慮,實在沒什麼不好。
眼見着淺夕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後宮一人獨大,柔妃再難以一顆平常心待孕了。衆妃之中,獨她深諳其中內情,對惠帝這樣敬着淺夕,十分不忿。
尤其是對寶裕!同樣是公主,爲何生在悅仙宮,就矜貴這麼多!她的仙兒,惠帝多久都沒來看一眼了?
還有她肚子裡的這一個,再有二三月,她也該臨盆了。連怡嬪一個庶女都賞賜不斷,時時得見天顏,她身爲四妃之一,懷個小皇子,卻跟坐冷宮一般。
越想越氣,柔妃百般鬱悶,也只能拉着嚴若儒宣泄不滿。
嚴若儒倒是比從前耐心了許多這孩子的胎象,他已經十拿九穩,多半是男胎無疑,且柔妃身子也逐漸調理過來了。是以,他心中再煩,也能平靜的哄慰柔妃。
其實,嚴若儒能有這等心情很柔妃周旋,還有個重要的原因,是他覺得自己這次無比慶幸!鬱妃生的居然是個公主,簡直是老天助他嘛!
數次交鋒下來,嚴若儒對這位深不可測的鬱妃早已生了怯。
鬱妃懷胎期間,他未必沒謀劃一二,但是卻從未找到過機會。他甚至納悶過,爲何他暗算惠帝,居然比暗算一個妃子更容易!仔細分析過各種緣由,唯獨有一個設想可以解釋這種不正常,但是他卻不敢深想,更不敢相信!
是以,現在對於秦月瀾,他也持同樣的觀望態度。不管柔妃怎麼表示不滿,他都不打算去動悅仙宮的腦筋。
橫豎惠帝生了這個病,沒有他的獨門解藥,根本不能根治。皇嗣什麼的,早就成了浮雲。要是秦月瀾生下的也是女兒,那就皆大歡喜,萬一生下的是小皇子,再伺機下手也不遲!最要緊,秦月瀾是庶女出身,位份又是嬪,論起小皇子的身份尊卑來,可是比柔妃的孩子要低多了。
至於太子,他早已看準了其軟肋,只等柔妃順利誕下孩子,他便可以實施計劃。
這廂,柔妃又忿忿說了許久,見嚴若儒只是避重就輕,她也就明白了。
莫說是嚴若儒,她也深感鬱妃的不好惹。這個女子的智慧已經到了可以輕鬆凌駕於朝堂之上地步,他們又算得了什麼!現在,她只盼着鬱妃不要來找自己的麻煩,讓她安穩誕下皇兒纔好有子萬事皆足!
…
時間過的飛快,秦月瀾的產期,越來越近;慕容琰回京的日子,也沒剩幾天了。
淺夕忙得頭不見尾,還要照顧寶兒,人都清瘦了一截。
然而遙遠的千里之外,卻又出了狀況!
慕容琰人剛到幷州,就收到急報。事關重大,他只得臨時改道前往雲水鎮,生生誤了與淺夕的相會之期!
好在玄梟帶了慕容琰的親筆密信回來,信上說,事出突然,到京恐要後延半月。淺夕見信上字跡從容,墨痕整潔,稍稍放心。但是這麼一來,事情便不湊巧了秦月瀾剛好那幾日,就是臨盆之期。
淺夕有些隱隱不安。
秦月瀾這幾日腿腳已經腫得下不了地,每日只能躺在榻上。她素日要強,若不是實在不行,她斷不會這樣嬌貴。
看淺夕兩邊割捨不下的模樣,秦月瀾笑着安慰:「哪裡就這麼巧,恰趕在一日?再說,真趕在一起又如何,你又不會接生,陪着也是在一邊白白的看。王爺放下軍國大事回來瞧你和孩子,你縱然不去,也不能阻了他們父女一敘天倫。我造的孽已經夠多了,可擔不起再多你這一樁。」
淺夕嘴上啐了一口,心裡也覺得自己太多慮了。
事情哪裡就那麼巧?再說,她縱然出宮去會慕容琰,至多也就是二三個時辰,偏秦月瀾還就在那二三個時辰裡生了不成。
把心擱回肚子裡,淺夕每日例行去問曲婆秦月瀾的境況。
這日,曲婆卻是一臉凝重,認真稟道:「怡嬪娘娘與娘娘不同,雖然看似身子康健的很,卻骨盆窄小…只怕生產比之娘娘,還要不易的多。望娘娘,早早物色御醫,以備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