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裴少逸接受雪姨娘這話,裴老夫人也不是說假的,之前裴少逸對這件事的厭惡程度她也是清楚,不過卻仍是認爲不過是時機不對罷了。
只要過了這一段敏感的事情,她相信兒子會看到雪姨娘的好的,也會接受這件事。
裴老夫人並不明白雪姨娘在她兒子的心裡所代表的是一個恥辱。
雪姨娘的心不大,她只想當好這個姨娘,可卻並不知道她早便在不知不覺之中成爲了別人手中的棋子,擾亂這個家的棋子,雖然目前,她這顆棋子所發揮的作用並不大。
……
三月末,京城的春季雖然沒有過,可是百花卻已經不復嬌豔,爲了四月初三的賞花宴,大皇子府中的後花園必須重新整修,更換含苞怒放的嬌豔花種。
這幾日,大皇子府爲了承慶公主的賞花宴這段時間一直忙碌着,不過整個賞花宴的準備都是由竇頤操辦,承慶公主除了最初在名單上面發表過意見之外,便沒有理會過這件事,便是竇頤將準備情況告知她,也是被她一句信得過竇頤而擋了回去。
竇頤不禁又氣又惱又無奈。
唯一讓她好受些的便是承慶公主這幾日一直很安分,再也沒有其他會給大皇子惹麻煩的舉動,便是在得知了裴少逸即將隨楊衍前去巡視運河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反應,彷彿已經將這個人給忘了一般。
只要承慶公主不再惹麻煩,其他的竇頤也都可以忍了下來。
承慶公主也似乎靜待着賞花宴的到來,不過裴府內的消息一直都源源不斷地傳到了她的耳中,包括溫麗華的出現以及溫君華的要求。
“溫麗華?”承慶公主聽了這人的時候似乎起了興趣,“她是陪那大溫氏來京城的?”
“是。”長音低着頭回道,“聽說還是以陪嫁族女的身份進京城的,不過最後卻不知爲何沒有進安國公府,而是隨了溫家送嫁的隊伍回江南。”
“可她卻又回來了。”承慶公主饒有趣味地道。
長音回道:“聽說是隨堂兄來京城看望裴夫人的。”
承慶公主嗤笑一聲,“恐怕是進不了安國公府的門便改投裴家吧!”
陪嫁族女?
區區商賈之家居然也行此道,難怪安國公府會如此不顧親家顏面直接將人送出京城,若是安國公府接受了倒是奇事。
不過……
“齊明景跟那大溫氏如今的感情如何?”
長音一愣,“這……”
“怎麼?”承慶公主眯起了眼睛,“本宮不是說了凡事關係到裴家的事情都必須一清二楚嗎?重生之玉蝕!”
“公主恕罪,奴婢……”長音忙跪下,“奴婢立刻讓人去查!不過……不過奴婢昨日回宮之時聽說……齊二少爺跟大溫氏的感情很好,消息是從齊貴妃宮中傳出的,應當不會假……”
承慶公主冷哼一聲,隨即嗤笑:“一個身受父君寵愛,另一個卻仍在月子中便傷心越絕,這還真的是一天一個地!也難怪那溫氏會如此的恨,居然明知道不過是被人當做墊腳石也願意吃這個虧。”說罷,低頭轉了轉手腕上的玉鐲,勾着嘴脣緩緩道:“這場戲還真的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話一落,便有一道男聲響起。
“什麼越來越有意思?”
承慶公主聞言擡頭看向來人,卻是楊章。
楊章大步走進,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長音,隨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誰惹了皇妹生氣了?”
承慶公主起身,給楊章行了一個福禮,隨後揮手讓長音起身,方纔坐下道:“皇兄怎麼有空來看我?”
“這裡是我的府邸。”楊章蹙眉道。
承慶公主笑了笑,“承慶以爲皇兄會很忙,不會有時間來看承慶。”
楊章自然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眼底泛起了不虞,“賞花宴的事情準備的差不多了,若是你有其他的需要可以直接給頤兒說,她是你的皇嫂也是你的表姐,不會……”
“皇兄。”承慶公主卻打斷了他的話,“皇兄來就是爲了關心承慶的賞花宴?”
楊章沒有回話。
承慶公主稍稍斂了神色,“承慶雖然不出門,但是外面風傳父皇欲立楊衍爲太子的事情,承慶即使不出門也同樣能夠聽到。”
楊章面色頓時一冷。
“皇兄一直說我們是一體的,你若是有事,我同樣不會好過。”承慶繼續道,聲音雖然淡淡但是卻帶着譏諷,“可皇兄卻從來沒有真正地信過我。”
楊章盯着她,“你能爲我做什麼?”
“在皇兄的心裡,承慶除了乖乖聽你的話嫁給你所指定的人之外便沒有其他的用處?”承慶公主冷笑道,“即使皇兄今日過來,恐怕也是要承慶聽令而行。”
“承慶……”
“皇兄是想利用裴少逸隨行一事解決這個麻煩?”承慶公主打斷了他的話,“可皇兄忘了嗎?承慶在裴少逸的眼中不過是一個猶恐惹上的麻煩,他如何會聽從承慶之令?或者皇兄改變了將承慶嫁去威遠侯府主意,讓承慶以色誘裴少逸爲你所用?”
“你——”楊章便是脾氣再好再在乎這個妹妹聽了這樣的話也會動怒。
承慶公主卻微笑:“皇兄不必動怒,承慶並未說錯不是嗎?”
“承慶,你我是同胞兄妹!”楊章站起身來冷冷地看着她,“你欲報復裴少逸,我可以不管,可是……”
“楊衍若是出事,裴少逸作爲隨行的人員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承慶公主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而若是被父皇知曉在裴少逸離京之前我與裴少逸見過面或者有過往來,你說父皇會如何想?皇兄難道沒想過一旦楊衍出事,所有人都會懷疑是你下的手?而你卻在這時候要我去收復裴少逸?皇兄,是我不顧兄妹之情還是你被眼前的風言風語矇蔽了心智?”
楊章的臉色也難看,但是卻沒有反駁承慶公主的話深度罪惡。
“父皇要立楊衍爲太子已經不是一兩日了,可這般多年,他立成了沒有?”承慶公主冷笑道,她最看不慣的便是每一次宮裡面有關於建明帝欲立太子的消息傳出竇皇后和楊章便像是失了理智一般,不過是立太子罷了,別說還沒有正式提出,即使正式提出來了,能不能立的成功還兩說!“皇兄,你是嫡長子,即使父皇多麼不喜母后,可母后也是皇后,只要這一點不變,父皇想廢嫡立庶,沒這麼容易!”
楊章面色一陣青一陣白,承慶公主所說的道理他未必不懂,可承慶公主不是他,不可能明白他心裡的恐懼以及憤怒,“你的意思是這一次不動手?”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樣重要的事情上詢問承慶公主。
承慶公主冷笑一聲,“該如何做,皇兄和舅父早便已經有了決斷了,何須承慶多言?只是承慶有句話還是想請皇兄聽聽,你們想動手,難道父皇便想不到?這幾個月事情一樁接着一樁,先是父皇無端端讓齊明景去江南,隨後,齊明景遇刺,藉着,便是齊貴妃請旨賜婚,鬧騰了一大陣,幾乎將京城的勳貴都得罪光了,最後卻來了一個商賈出身的溫氏,偏巧這般一個出身的人也有人盯上了欲置其死地,運河出事,父皇震怒,派欽差下去查,卻一無所獲,如今,更是直接派一個皇子去了,皇兄認爲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是楊衍被刺呢?還是父皇查到了皇兄居然對自己的親兄弟下毒手?”
楊章面色以獰,“你的意思是說父皇故意設下這個陷阱?”
承慶公主沒有應是,“承慶不過是將這般多事情串起來罷了,至於真相如何,還需皇兄和舅父好好掂量。”
楊章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妹妹,即使之前對她有所改觀,但是在他的心中,承慶也始終只是一個小女子,會計較的也不過是裴少逸悔婚這等事情,如今聽了這番話又不得不改變想法,“此事我會和舅父商議,不過今日之事……”
“皇兄放心,今日皇兄不過是過來看看我罷了。”承慶公主緩緩應道。
楊章看了她會兒,“承慶,威遠侯府對你來說的確是個好歸宿。”
承慶公主神色仍舊是淡淡,“皇兄與其操心這件事不若先解決了眼前的事情。”
“我知道你無法釋懷裴少逸的事情,只要你願意相信皇兄,皇兄可以……”
“皇兄忘了方纔還想將裴少逸收爲己用?”承慶公主打斷了他的話。
楊章默然。
他是想過將裴少逸收爲己用,可原因也不過是他得父皇看重,可如今情況卻是不同,父皇讓他隨楊衍同行,便是欲讓他爲楊衍所用,至少有意讓他和楊衍親近,而在傳出了父皇有意立楊衍爲太子之後,裴少逸會如何選擇,便不言而喻!
更何況,他和齊明景還是連襟!
即使傳聞溫氏姐妹不合,可再不合也是姐妹!
此時楊章也知道自己來找承慶公主來的有些莽撞,難道他真的要犧牲承慶去換一個裴少逸?
自然不可能。
承慶公主不等他繼續開口便又道:“皇兄,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皇兄若是真的疼承慶,便不要插手!”
楊章盯着她半晌,沒有再說什麼,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