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伸手放在皇帝遞來的手中,兩手一觸,皇帝五指一緊,將她的手全數包裹在了他略帶溫熱的掌心。
蘇陌眸色微深,心底掠過一道複雜與譏諷。
待她被皇帝親自屈尊降貴的扶下馬車,入目,街道官兵成列,道中紅毯鋪就。淡淡的陽光中,那紅毯就如一根滾紅詭異的長蛇蜿蜒而去,看不到盡頭。
大氣中,精貴迷離得令人咋舌。
蘇陌勾脣淡笑,轉眸朝皇帝望來嗓音悠然如風,清透得不染絲毫情緒:“如今這街道,便是皇上所說的驚喜?”
皇帝握緊她的手,俊美的臉泛着幾許常日裡的邪肆與意味深長:“若是,你可滿足?”
蘇陌面色一成不變,眸色卻再度淡了一分:“皇上是君,我一介民女,又豈敢說一個‘不’字。”
嗓音一落,視線迂迴,這才淡緩微微的朝已然下了馬車且站在一邊的慕容軒與九苓郡主一掃,隨即眸色微轉,臉色清淡至極。
慕容軒臉色一白,身形微僵。
九苓郡主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由抓緊他的胳膊,癡癡喚了聲:“軒哥哥。”
這時,皇帝卻瞥蘇陌一眼,而後眸色深邃的朝慕容軒望來,並將其微微蒼白的面色不動聲色的打量一番,緩道:“三公子,此番回京,慕候爺雙腿有恙,待你與他回得侯爺府,便吩咐人多照料點。待朕回得宮中,便即刻差御醫過來爲慕候調養身子。”
蘇陌淡笑,“慕侯是三公子的兄長,這照料慕侯之事,三公子自然會費心。”說着,見衆人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蘇陌臉色不變,意味深長的望向皇帝,勾脣笑道:“皇上還準備一直站於此,震懾街道兩側的百姓?”
皇帝眸色一閃,笑道:“自然不是。”
說着,給了慕容軒一記眼色,隨即牽着蘇陌往前,邪肆的嗓音似是染了幾許難得的喜色:“走,隨朕回宮。”
邪肆曖昧的語氣,讓在場之人皆是臉色大變。
蘇陌倒是不以爲意,僅是穩步跟在皇帝身邊,神色依舊淡然如水。
待
被皇帝牽着登上一旁早已備好的龍輦,蘇陌淡漠的面上,終究是滑過幾許毫不掩飾的譏諷與複雜。
龍輦周圍,明黃的薄紗輕掩,莊嚴精貴。
透過薄紗,清晰可見街道兩側隔着街道百姓的精兵肅肅,嚴謹之氣難掩。而街道周圍的百姓,紛紛神色各異,或好奇,或嫉妒,或窺探,或淡漠。
蘇陌正襟危坐,視周圍朝她落來的視線爲無物,面色甚淡。
龍輦徐徐往前,百姓跪拜,那一聲聲如海事驚樓般的恭敬聲一路響起,終究,待龍輦快行至那座恢弘精貴的皇宮前時,蘇陌終究是蹙了眉。
這時,皇帝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不悅,微緩緩的轉眸望她,笑了:“百姓跪拜,紅毯相迎,朕給你的第一個驚喜,你究竟滿意否?”
蘇陌迎上皇帝邪肆的眸光,勾脣一笑:“皇上這話,在京都的城門口便問過了。”
皇帝也不惱,耐着性子意味深長的道:“你當時的回答,可謂不盡人意。”說着,嗓音頓了片刻,更是幽深了幾許:“若此際,朕非要你給個評判呢?”
“若皇上非要我說,那我便直言了。百姓跪拜,紅毯相迎,這等聲勢浩大的陣狀,想必自君國開國以來,也僅有帝王查巡纔有這等陣狀,而我僅是一名女子,皇上卻給我這等殊榮,明裡,是恩寵至極,暗裡,則是將我毫不留情的推入風尖浪口。”蘇陌嗓音淡漠如風,未有絲毫波瀾。
皇帝眸色一深,隨即輕笑一聲,饒有興致的將蘇陌淡漠的神色打量一眼,道:“朕倒是發覺,這一路行來,你性子涼了幾分。只是,你明知朕要藉此將你推入刀尖,你因何無絲毫反應?”
蘇陌眉宇微微一跳,精緻如華的面容染了幾許譏諷:“反應?皇上想看我什麼反應?是閃身逃跑,還是……”
說着,嗓音一頓,深黑的眸子直鎖皇帝那雙邪肆修長的眼,才道:“還是挾持了皇上,逼皇上放過我,放過流月宮?皇上,雖說我僅是一名女子,性子也稍有涼薄,但便是皇上要利用我,也要瞧清我的底線。”
皇帝眸中滑有微光:“你
威脅朕?”
蘇陌勾脣一笑,嗓音有些漫不經心:“便是威脅了,皇上要對我如何?想來,自古帝王,皆是閒得算計鄰國番邦,算計自己的大臣,甚至算計自己的女人。想必在皇位上呆久了,這處事手段,自然幹練了些。於皇上而言,所謂的隱患,自然要消除乾淨,像我這等對皇上有威脅之人,皇上此番帶我入宮,究竟要怎麼利用,怎麼處置?”
皇帝並未立即回答,反而是盯了她半晌,邪肆剛毅的面上露出幾抹惑人心神的笑。
蘇陌神色一凝,只覺這皇帝雖說容顏不傾城,不極其俊美,但他偶爾笑笑,卻有惑人的本事。想必,帝王渾身散發的君臨之氣,爲他的笑顏增彩了吧,尋常女子一見,哪能不傾慕,不入迷。
“若朕以前所言僅是玩笑,若朕說此番帶你入宮,僅是想遂了朕多年的願,真心尋一個伴在身邊的女人而已,你,會如何?”說着,幽目微沉,繼續道:“若此番百姓相迎,紅毯鋪就的陣狀,也只爲風光迎你入宮,只爲得你一笑,你,又會如何?”
蘇陌眸色一深,淡道:“君無戲言。是非曲直,我蘇陌心知肚明。皇上無須爲了讓我效忠於你而屈尊降貴的對我說這些話。如今,這武林盟主之位是你給的,我流月宮衆徒也被你所控,我此番,不效忠皇上,還有它路?”
皇帝難得的怔了怔,似是未料到蘇陌會這般說。
他將她淡漠的面色打量良久,再未探得其它情緒時,他邪肆的面上終於染了幾分複雜:“你莫要理解錯了,朕此番帶你入宮,並非讓你全數效忠朕。即便是你流月宮宮主,如今也是武林盟主,但你蘇陌,僅是個女人。”
蘇陌似是來了興致,挑眉朝皇帝道:“既是如此,皇上爲何又要算計我這個女人,甚至不惜將我再度推入風尖浪口,不得安生?”
皇帝眉宇破天荒的一蹙,邪肆面容上的複雜之色再度深了幾許:“在你眼裡,讓你坐上武林盟主一位,便是算計你?讓你風光回京,風光入宮,也是在算計你?在你眼裡,朕可是對你無情無情,時刻都想着利用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