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言不慚!”疏影冷哼,眸子已然變爲了血紅。
他反手將蘇陌一推,內力一提,赤手空拳的朝那黑袍男子迎了上去。
那黑袍男子巋然不動,半張銀製面具顯得格外的突兀陰冷。他眸光緊鎖疏影,待疏影掌風逼近之際,他勾脣一笑,指上鐵爪猛的朝疏影的手掌迎去。
疏影身形當即一頓,側翻旋身,險險避開那黑袍男子的鐵爪。而他對那黑袍男子殘留而來的掌風,似是憑空消失,連他的髮絲都未被絲毫激起。
剎那,疏影臉色一變,面露一絲震撼。
“哈哈哈哈,主上未想到吧,如今我夜闌,已非曾經那個武功平凡的小卒了。”黑袍男子大笑,嗓音未落,他閃身朝疏影逼來。
疏影一身紅衣,衣袂飄然,墨發張揚。
他與那黑衣男子對起手來,激烈交戰中,蘇陌只覺他與那黑袍男子都是下了狠手,非要致對方於死地。
因他二人交手,周圍陰風憑空而生,疏影那錯落的掌風在堤岸下的江面激出數丈水花,而那黑袍男子的鐵爪,時而落偏,也在地上印下深深的鉤洞。
二人招數錯綜複雜,用盡狠勁兒,打鬥了良久,最終,疏影卻是憑着渾厚的內力一掌激向黑袍男子,黑袍男子抵擋不住,震飛摔地,狠噴了口血來。
周圍頓時沉寂下來,獵獵江風拂來,冷意蕭條。
疏影赤紅着眸子走近那地上的黑袍男子,殺氣盡顯。
黑袍男子伸袖乾脆的擦着嘴角的鮮血,挑眉朝疏影笑道:“果然,任憑我如何努力,依舊不及主上的深厚內力。縱然主上如今僅有三成內力,我夜闌,也不是主上對手。”
“你如今知曉,已是遲了!本尊如今,已留不得你了!”疏影陰冷嗜血的道。嗓音未落,他擡起一掌,正欲朝黑袍男子震去。
千鈞一髮間,那黑袍男子又提聲急速道:“主上有所不知,當今聖上於三日前,差人毀了主上母親的陵,挖出了主上母親的屍首!”
他這話一出,疏影身形一顫,舉在半空的手當即一頓。
而那黑袍男子卻
是趁此機會,一爪剜上疏影胸口,而後凌空將他踢入了那碧波橫涌的江水裡。
自疏影胸口溢出的血,隨着他落水的身形,在空中滑過一道血紅寒人的軌跡。
蘇陌眉宇一蹙,心口似被壓住,竟隱隱不暢。
她眸子微微一眯,轉眸朝那黑袍男子望去,並趁他正瞧着被江水沖走的疏影之際,一掌自他後方震向他。
剎那,那黑袍男子筋脈寸斷,嘴裡鮮血直噴,身子也如斷了線的風箏掉入江中,隨即而被江水毫不留情的沖走。
想必,他永遠也未料到,她蘇陌一介女子,功夫竟也是這般了得。
此際,蘇陌也來不及多想,沉着眸色提氣飛身,將那被江水衝得一沉一浮的疏影拎出水面。
待她拎着他落在地上後,他已然站立不穩,臉色慘白,胸口血流如注。而他卻未昏厥,反而是努力的伸手環上她,眸中血紅散去,腦袋也柔順的貼合在她的肩頭,嘶啞無力的笑了:“如今這天下,也唯有娘子,會對我出手相救了。我顏無傷,也只有娘子是真正屬於我的,呵,孃親當年,說得果然未錯。”
他縱能奪盡天下,而真正屬於他的,真正能填補他空缺之心的,也唯有他未來天命中的娘子。
顏無傷……
蘇陌細細斟酌這三字,心頭複雜難耐,一片沉然。
片刻之際,疏影終究堅持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蘇陌立即點了他的幾道大穴,免卻他血流不止的危險。她沉着眸色,扶着他正欲折回鎮子裡尋醫館,哪知轉身剛走幾步,卻見一道頎長修條的藍影朝她迅速迎來。
那迎來的男子,一身湛藍衣袍,姿容如那九天神君,脫塵不染。他眉宇緊蹙,墨發迎風,溫潤高雅。
蘇陌深眼望他,駐足。
藍衣男子急速走至她面前,眸色擔憂的將她打量一眼,而後垂眸朝疏影掃視一遍,嘆了口氣,朝她溫和道:“嫂嫂,軒幫你救他。”
“軒?”蘇陌蹙眉,嗓音染了幾許意味深長。
他垂眸,話語似是有些悠遠與黯然:“我喚慕容軒。”話語一頓
,嗓音悵惘無奈:“嫂嫂如今,怎會什麼都記不得了……”
轉眼,夕陽豔紅,霞光微微。深秋的晚風,隱隱生涼。
此際的江離小鎮,早已消停下來,恢復了往日的井井有條。
然而,那前一日還奢華精貴的賓悅樓,如今卻是殘缺破敗。那一扇扇倒塌的紙窗,那一方方脆裂的圓桌與圓凳,以及那些鑲嵌在牆身的竹筷,倒是昭示着今日的賓悅樓遭受了何等壯烈的打鬥與摧殘,也昭示了今日的江離小鎮,竟是破天荒的來了京都大官,官兵橫行,爲的,是捉曾藏在賓悅樓內的朝廷欽犯——那個傳言中命喪皇宮禮殿的九皇子,君離汐。
秋風瑟瑟,月色朦朧之際。
江離鎮的一戶農家小院內,那間黃土壘砌而成的屋子內,一燈如豆,滿室昏黃。
蘇陌一身雪白素衣,站於土窗邊望着窗外,深黑的眸光落在那寂寂的夜色裡,隱隱出神。
這時,後方傳來一道釋然的鬆氣聲,隨即,一道腳步由遠及近,最後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下。
“嫂嫂,軒已爲王爺處理了傷口,但因王爺傷勢過重,前胸的傷口差點深及心脈,因而王爺如今,生命仍有危險,但若是他能撐過今夜,明日一早,他便性命無憂。”溫潤如水的嗓音,怡人鬆神,但嗓音裡那抹刻意壓制着的疲憊,卻惹人心憐。
蘇陌循聲而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美脫塵的面容。
“王爺?公子莫不是弄錯了?他僅是一介商賈,豈會是什麼王爺!”蘇陌瞥牀上的疏影一眼,眉宇一挑,嗓音淡漠的朝慕容軒道。
慕容軒微微一怔,暗自思量了片刻,才苦澀道:“嫂嫂失憶,應是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他名爲君離汐,是當今皇上的九弟,封號‘幽王’。”
蘇陌眸色一深,沉默。
慕容軒打量着她的神色,脣瓣抿了抿,低聲問:“嫂嫂,可否讓軒替你把把脈?”
蘇陌挑眉望他,不置可否。
他苦笑,又道:“嫂嫂無須顧忌,軒對嫂嫂,並無惡意。軒只是想替嫂嫂把脈,找出病症,恢復嫂嫂的記憶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