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結束,周王並沒有第一時間離去,而是轉道去見了陸可信這位大舅舅。同陸可信說了話,又去見了陸可明。陸可明如今已經有舉人功名,前年成親,如今妻子已經懷孕。論起血緣關係來,陸可明纔算是最親近的。不過周王還是最喜歡陸可信這位大舅舅。
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周王回到了皇宮。見時辰已經晚了,就沒有去瑤華宮,而是直接回了端本宮。
進門之前,竟然見到安王在院子裡。周王止住了腳步,“這麼晚了,四哥還沒休息嗎?”
“月色正好,錯過這樣的景色,可就可惜了。”安王回頭看過來。月色下,一個清瘦少爺,目光灼灼,讓人無法直視。
周王訕然一笑,“弟弟沒四哥這樣的雅興,今兒累的很了,又喝了許多酒。弟弟不打擾四哥,四哥自便,弟弟先回屋休息了。”
安王盯着周王,這讓周王生出不妙的感覺來。安王笑了笑,“六弟是在怕我嗎?”
“四哥真會說笑,四哥非洪水猛獸,弟弟又怎麼會怕。四哥這是錯覺。”周王一臉淡定的說道。
安王似笑非笑的,“既然如此,那爲何六弟又將本王送給你的宮女給退了回來?是那些人伺候不好,還是容貌不甚滿意,或者是性子嬌嗔了點?六弟同本王這說,本王改日再送你合心意的。”
“四哥誤會了,非四哥送的人不好。而是母妃早就警告了我,說是讓我保守一心,不可早早失了精元。因爲過早會對身子骨不好。故此那些女人弟弟暫時用不上,還是退回給四哥,四哥自己享用就是了。”周王大喇喇的說着,說的直白又坦然。
安王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六弟該早說的,如此本王爺不會送你使喚的人,直接送你一點筆墨紙硯豈不是更好。”
周王也跟着笑笑,“四哥說笑了。若是四哥沒別的事情,弟弟先告辭。”
“月色正好,六弟何不陪我一起賞月。”
“弟弟粗人一個,又喝了酒,這會實在是沒心思賞月。四哥雅興,不如找幾個人過來伺候?”周王說什麼也不願意同安王在一起。這人年紀越大,越發顯得陰沉。同這樣的人在一起,周王只覺着太累,累心累力,不如好好睡一覺養好了精神。
安王嗤笑一聲,“既然六弟不肯,哥哥也不勉強。罷了,你下去吧。”
“多謝四哥。”周王沒有任何耽誤,乾脆的離去。安王一直看着周王的背影,一直等到見不到人的時候才收回了目光。暗自冷哼一聲,如今他們都即將成年,成年後要面對的同過去都不同。如果說過去的爭鬥是溫和的,斯文的,客氣的,那麼將來的鬥爭則是血腥的,殘酷的,甚至是你死我活的。
安王捏緊了拳頭,任何艱難險阻都不能阻止他,該是他的誰也搶不去,就是周王和陸貴妃也不行。
咳咳……安王捂住嘴,生生將到嘴邊的咳嗽給忍住了。若說有什麼讓他極度厭煩的,就是這具身體,太醫說等到他成年後,身體會慢慢的好起來。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家事,或許是過去操心太多,即便如今到了成年的年紀,他的身體並沒有比過去好多少。只不過看上去比以前好了那麼一點而已。
安王悽慘一笑,他不會失敗的,即便是這具破爛的身體也不能打敗他。
忠郡王唐方繼的嫡長子滿週歲,大宴賓客,周王去了,陸瑾娘也讓人送了禮物。場面很熱鬧,朝中不少人都親自登門道喜,還有不少大臣派了家人送禮上滿恭賀。忠郡王很興奮,一整天都激動着,人人都看得出他臉上的得意之色。
忠郡王喝的有點多了,言行也放肆了許多。狠狠的拍在安王同周王的肩膀上,摟着兩個小兄弟,“哈哈,今日本王高興很。難道四弟和六弟賞臉,肯來喝一杯酒水。哈哈,你們儘管喝,酒菜管夠。”
周王心中不耐煩,面上還維持着客氣,“二哥不用特意招呼我們,外面還有許多賓客,二哥還是趕緊去忙吧。”
忠郡王大笑着,“六弟就是會爲人着想,放心,陪兄弟的時間我還是有的。”
安王嫌惡的看着那隻搭在肩膀上的手,冷笑一聲,甩開忠郡王的手。忠郡王一時間愣住,沒有反應過來。喝酒多了,臉紅着,有點疑惑,“四弟幹嘛?哥哥哪裡得罪了你嗎?”
安王冷着一張臉,很是嫌棄忠郡王,“今日是二哥的嫡長子週歲,也是皇家的嫡長孫,可喜可賀。咱們都是兄弟,不用講究這麼多。本王聽說羅家今日也上門來了,二哥怎麼不去親自招呼?何必在咱們這裡耽誤時間,羅家可是二哥的母族,二哥可不能厚此薄彼。要知道,羅家能出仕,可是多虧了陸貴妃。不知道二哥有沒有進宮去謝謝陸貴妃的大恩大德,好歹也是讓二哥臉上好看了許多。”
周王皺緊了眉頭,安王這是又想挑“四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四哥還翻出來,豈不是同那些老太婆一樣,囉嗦的很。”
安王眯起眼睛,轉眼又笑了起來,“六弟謙虛,不過六弟是不是怪錯了人。本王替六弟討個公道,六弟也不願意嗎?陸貴妃爲羅家做了這麼多,羅嬪倒是會做人,可是咱們忠珺王可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以前還可以說年輕不懂事,如今都是做爹的人了,再說不懂事可就說不過去了。今兒我也不過是趁着這個機會提醒一下忠郡王,過河拆橋可不是什麼好品德。”
周圍安靜到極點,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喝酒的也都放下了酒杯,看着三位王爺你來我往。這是要翻臉了嗎?這也難怪,皇子們都成年了,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翻臉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只是萬萬沒想到會是安王開了這個頭。畢竟安王平日裡給人的印象是個態度溫和,長相斯文的人。
砰——忠郡王酒氣上頭,不管不顧的狠狠的在桌子上捶了一拳頭,眼中冒着兇光,惡狠狠的看着安王,“四弟今日是什麼意思?不給哥哥面子是嗎?”
“弟弟不敢?二哥的威風無人能及,弟弟只能避其鋒芒。”安王嘴角微翹,笑了起來。
周王不忍再看,一見安王這笑容,他就知道安王開始在算計忠郡王了。誰讓忠郡王喝多了,反應不過來。周王悄無聲息的退後兩步,適當的時候退出這場戰火也是可以的。安王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周王,似笑非笑。既然大家都在場,又怎麼可能讓周王獨善其身。
忠郡王正在氣頭上,加上被酒氣一衝,當即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四弟,我知道你是皇后所出,是嫡子,身份上你都高咱們一頭。但是哥哥不服。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有什麼資格在宴席上說三道四的。啊,我問你你有什麼資格?別以爲有皇后替你做主,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忠珺王的手指朝安王指着,差不多都快戳到安王的頭上。
安王貼身太監站出來,怒斥道:“請忠郡王主意分寸。咱們王爺不是可以認你欺辱的。”
“你算什麼東西,一個狗奴才,給本王滾開。”忠郡王擡手朝貼身太監打去。太監不查,被打了個正着。太監捂住臉,滿腔怒火,眼裡全是憤恨之色。安王揮揮手,太監低下頭,藏住眼中的光芒。總有一天這巴掌總要討回來的。
安王不退,還上前一步,“二哥好威風,要不要連本王也打?是不是周王你也能打?反正陸貴妃爲羅家做的一切,你也不在乎,不是嗎?”
周王皺眉,這個安王是打定主意不放過他嗎?
忠郡王眯起眼睛,呵呵一笑,“四弟,我知道你厲害,讀書厲害,口才了得,先生和父皇都喜歡你。可是那又如何。你是弟弟,這輩子都是我的弟弟。我纔是長子,你懂不懂。你的人當着本王的面大放厥詞,大鬧宴席,莫非本王還打不得了。區區一個奴才,打了就打了。”
安王笑了起來,“二哥好生威風,弟弟甘拜下風。”說着,抄起桌面上的酒杯,就着酒杯裡的酒水就朝忠郡王的面上潑了去。
天啦……
啊……
這……
人人張大了嘴巴,這熱鬧鬧的可就厲害了。這是真的要翻天了嗎?
忠郡王被潑了個措手不及,伸出手一把抹乾臉上的酒水。目光如狼一樣,死死的盯着安王,拳頭攥緊,舉起,人人屏住呼吸,這是要直接動手嗎。
“殿下,使不得啊?”還是有清醒的人,忠郡王的心腹門客得知消息後,急忙趕了過來,正好趕上這一幕。“殿下,萬萬不可。鬧幾句嘴就行了,可不能動手啊。殿下一旦動手,這有理也成了沒理,殿下一定要三思啊。”
衆人紛紛點頭,此時的確要三思。
安王卻覺着火候還不夠,乾脆火上澆油,靦腆一笑,說道:“二哥這是怎麼了?不是要打我嗎,動手吧。弟弟就站在這裡,等着二哥的拳頭。怎麼,二哥怕了嗎?”安王嘲諷一笑,“今兒過府,不光是見識了二哥過河拆橋的本事,更是見識了二哥外強中乾的一面。光說不練假把式,若我是二哥,這一拳頭乾脆的打下來。”
忠郡王眼睛瞪圓,恨不得生吃了安王,“你以爲我真的不敢動手嗎?”
安王臉露譏諷之色,其意思不言自明。
就在忠郡王受不了挑釁,想要動手的時候,周王不再獨善其身,手穩穩的搭在忠郡王的肩膀上。多年習武,用足了力氣的周王,也不是忠郡王能夠輕易擺脫的。忠郡王回頭看了眼周王,眼含警告,若是沒有足夠的理由,他不會對他客氣的。
周王笑笑,“二哥可別衝動。四哥身體不好,你這一拳頭下去,四哥半條命都沒了。屆時皇后娘娘非得找你拼命不可。弟弟知道二哥你有種,也知道二哥你什麼都不怕,不過你不怕皇后的話,好歹父皇那裡你也要顧忌一下吧。難道二哥還想第二次被放到莊子上去嗎?這一次,可不是幾年就能回來的,說不定下半輩子都要莊子度過。當然若是二哥真要動手,弟弟也不阻攔。不過二哥可要想好了這一拳頭落下去的結果。”
忠郡王冷汗直冒,他已經從醉酒中徹底清醒過來。周王說的沒錯,這一拳頭落下去很簡單,但是落下去後的結果卻不是他能夠承受得了的。
安王嫌棄的看了眼滿頭冷汗的忠郡王,又瞥了眼周王,閒閒的說道:“六弟腦瓜子就是靈活,本王還以爲你今日是打定了主意看熱鬧,沒想到你也會忍不住站出來。只可惜你的忙白幫了,人家根本就不會承你的情。這會最多說聲謝謝,過後全都忘記,誰還記得你今日相幫之情。”
周王摸摸鼻子,笑笑,“四哥還真是關心我,弟弟多謝了。只要四哥以後少說幾句話,少挑撥離間,我想弟弟的日字也能過的極爲輕鬆的。”
安王眯起眼睛,“六弟可別本末倒置了。”
周王笑笑,沒吭聲。
忠郡王清醒過來,總算有了反應,衝安王吼道:“老四,今日你挑釁本王,本王記住了。六弟,哥哥承你的情,多謝你及時提醒我,讓我沒有犯下大錯。你放心,今兒太忙,改日我定會登門道謝,絕對不會像別的人那樣表面純良,暗地裡雞鳴狗盜,什麼腌臢事情都做的出來。”
安王眯起眼睛,目露兇光,這人竟然敢說她是雞鳴狗盜之輩,真是豈有此理。不收拾他一頓,他是不知道好歹的。
周王尷尬一笑,“好說好說,二哥記得今日的話就行,別的就算了。”
安王笑出聲來,“二哥既然今日故作大方,何不連帶之前的事情也一併辦了。陸貴妃爲羅嬪還有羅家可沒少操心,好歹二哥也是受益者,二哥怎麼不做做表示。即便你不方便去瑤華宮親自道謝。今兒六弟就在跟前,二哥好歹也要對六弟做點表示吧。”
一直作壁上觀的寧郡王唐方綸拍手大笑道:“四弟這話說的沒錯,二哥,你好歹也要有所表示纔對。否則下次陸貴妃可不會再幫羅家幫羅嬪。”寧郡王唯恐天下不亂,真正是添亂。
周王回頭,冷冷的瞥了眼寧郡王,又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寧郡王暗自吐槽一句,靠,真是見鬼了,這小子的眼神也太有殺氣了,簡直是殺人於無形。寧郡王訕訕然,竟然被一個小子的一眼就看的失了勇氣,真是丟人。這讓他也沒了興趣繼續添亂下去,反正他就做他的太平王爺,幾位兄弟要鬧就隨他們去。反正他是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雄心壯志同這些人爭搶。
安王笑笑,“二哥,弟弟說的可對?好歹表示一下吧。”
周王也跟着笑道,“四哥管的可真夠寬的,我母妃都不計較的事情,再說了都過好幾年的事情,四哥這麼關心作甚?你可是皇后所出,是嫡子,是咱們兄弟裡頭的頭一份,你這麼斤斤計較,豈不是丟份。四哥,今日這裡這麼多人,事情傳出去,可是對四哥的顏面有損。弟弟勸四哥還是慎重一點的好。”
“六弟真是不識好人心,哥哥豁出去臉面爲你討一個公道,你不感謝就罷了,還對我落井下石。六弟,這可不是爲人之道。”安王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
周王笑笑,並不在意安王的說辭。反正憑藉安王那張嘴,他是能將死的說成活的,將黑的說成黑的又有什麼奇怪。“四哥好意弟弟心領了。可是四哥一番好意,卻是好心辦壞事。今日是二哥大喜的日子,大家開開心心來給二哥慶賀,可是就是因爲四哥你的一點私心,讓這場宴席成了一出笑話。四哥,這樣的好意弟弟可是消受不起。還請四哥下次免了了吧。四哥下次要針對誰的時候,求你可別再拿弟弟做筏子,弟弟人微言輕,人小力薄,可禁不起四哥你這麼一而再的摧殘。”
忠郡王雙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安王,他想拉周王下水,卻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結果被周王反擊一口。這兩個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忠郡王打定了主意,今日不管別的,他要同周王聯合起來一起打壓老四的囂張氣焰。別以爲是嫡子,長了一顆聰明的頭腦,就可以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在座的沒有一個蠢人,他有什麼資格玩弄人。未免太自以爲是了。
忠郡王冷笑一聲,“六弟說的不錯,老四,哥哥勸你還是別再自作聰明的好。今兒你壞了我的心情,壞了我的宴席,我大人有大量,也不同你計較。不過沒有下次了,若是下次四弟再這麼胡來,就算是鬧到父皇那裡,哥哥也會追究到底。”
安王一臉無辜的看着忠郡王,又瞥了眼周王,“本王好心好意,沒想到你們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倒打一耙。六弟,我爲你出頭,你覺着我是拿你做筏子,是在害你。你不識好人心,我也不計較了。可是你也不該聯合二哥來打壓我。二哥這些年所作所爲,你也是看在眼裡的。私底下你也沒少說二哥的不是,今日你大度,你要拉攏人心,就將我推出來做了惡人。我是做哥哥的,這一點我也不同你計較的。但是你的立場,你的言行,太讓我失望了。六弟,我希望你不要被一時的利益給矇蔽了雙眼。父皇一直教導我們要立身正,而今日六弟你卻讓我大開眼界。我與二哥紛爭,你倒是在這一出紛爭中游刃有餘,說起來六弟你纔是今日真正的贏家。”
忠郡王不動聲色,卻也沒有爲周王出頭。
周王不甚在意的笑笑,“四哥的口才,弟弟早就見識過的,今兒又是一次大開眼界。孰是孰非,若是真要爭出個輸贏來的話,不如咱們去請父皇做出評判。看看父皇對咱們今日的言行會做出如何評價。”
安王冷笑一聲,周王以爲他會怕了去見皇帝嗎?笑話。“六弟這主意不錯,孰是孰非,父皇自有判斷。只不過我很擔心二哥是不是也有同樣的膽子,同咱們一起去面見父皇。”
忠郡王譏諷一笑,“老四,你今日壞了大家的興致,還要害我到父皇那裡受責罰。老四,你未免也太看輕旁人了。今日孰是孰非,不用到父皇跟前就能說個清楚。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都不該在今日,在這個場合鬧起來。你敢鬧,本王就該接招。本王就怕老四你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得起父皇的雷霆大怒。”
安王輕咳一聲,淡然一笑,“我的身體不勞煩二哥操心。”
“如此就好。鬧了這麼久,老四你不累嗎?我看你臉色難看的很,還是儘早回宮讓太醫看看吧。否則若是出了事情,我可是承擔不起皇后和父皇的怒火。”忠郡王一臉陰沉,他真是恨透了安王。人不到,心眼倒是多的很。處處算計人,也不嫌累。難怪身體好不了,就是因爲心眼太多的緣故。
安王的臉色的確不好看,很是蒼白,當然他的臉色同健康的人比起來根本就沒好看過。“二哥有心了,既然二哥這裡不歡迎我,那我就先告辭。不過二哥今日的威風弟弟可都記在心中,你打了我的人,改日咱們再論此事。”
安王風度翩翩,即便沒能達成最終目的,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影響。安王看着周王,“六弟不走嗎?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
周王對於安王臉皮厚這一點,真是佩服之極。之前兩人還在脣槍舌戰,你來我往,更十輩子結仇的仇人一樣。轉眼安王就可以笑得那麼真誠自然的問自己要不要一同回宮。看看周圍的人反應,就可以知道大家心中的想法。安王拿得起放得下,風度是一等一的,比起忠郡王這個喝酒鬧事的人來說,真是好太多了。即便是安王挑起了事端,也不影響他在衆人心目中的印象。這就是人精子,絕對的高智商。
寧郡王戳了下始終在悶頭喝酒的韓王,“你也不知道說一句。”
韓王終於捨得擡起頭看了眼眼前的場面,壓低聲音笑道:“說什麼?我能說什麼。看戲就好。”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是不摻合進去的。還是跟在安王身後纔有肉吃。反正今日這樣的場合,安王爺不需要他助陣,因此他也不擔心回去後被安王算賬。
周王並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他也打算向安王學習,臉皮厚一點,風度好一點。衝安王咧嘴一笑,“既然四哥相邀,弟弟不敢不從命。二哥,今日擾了你的宴席,弟弟心裡頭很是過意不去。還請二哥原諒。改日弟弟一定親自登門賠罪。”
“六弟客氣了,是我該登門賠罪纔對。”忠郡王笑呵呵的,他同周王的聯合是臨時性的,周王走了也好。這兩個人精子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擔心有人搗蛋。
寧郡王同韓王也都站起來,“那咱們也走了吧。天色不早,早點回去醒醒酒。二哥,告辭。”
“慢走。”
安王同周王並排走在一起,韓王同寧郡王跟在身後,四人帶着各自的貼身太監和護衛朝大門走去。一路上,衆人紛紛起身讓路,神情複雜的看着幾位王爺。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乾德朝爭儲之戰真的開始了。鹿死誰手,誰能最後問鼎那個位置,誰也說不準。各有各的優勢,不到最後一刻,誰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安王同周王走在一起,兩人一邊笑着,一邊悄聲說着話。周王說道:“四哥每次都來這麼一出,不覺着煩嗎?莫非在四哥眼裡,人人都蠢蛋不成?”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六弟你絕對不蠢。我也想問一句,六弟次次同我唱反調,很有意思嗎?”
周王笑着,“對啊,我覺着很有意思。四哥哪次不耍手段,不搞陰謀,我自然不會同四哥唱反調。父皇時常告誡我們,爲人處世要有原則,即便是耍手段,也別落了下乘。四哥這麼愛耍手段,不過在弟弟看來,真正是落了下乘,着實不智。”
安王回頭看着周王,笑的燦爛無比,“本王還記得在王府的時候,想起父皇那時候的處境何等艱難。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咱們也都長大了。六弟,你說是不是?”
安王笑着,上了馬車。對周王並不多做理會。
周王呵呵一笑,安王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說父皇當年處境艱難,廢太子立身正。結果廢太子被廢了,成了階下囚,最後連命都沒了。父皇用盡了陰謀手段,終於榮登大寶。陰謀手段下乘不下乘不要緊,關鍵是要好用。周王看着安王的馬車,這人還真是敢說。他以爲他是誰,他是父皇嗎?他有父皇的手段和魄力嗎?以爲父皇用陰謀手段能夠榮登大寶,他就可以複製父皇的成功嗎?真是天大的笑話。
周王也上了馬車,同這麼一個偏執的瘋子交手,真是讓人痛並快樂着。他們走着瞧,他會用事實告訴安王,手段可以相似,但是成功不能複製。他會告訴他,光憑陰謀手段,贏不了這場戰爭。
瑤華宮內,陸瑾娘同乾德帝正在翻開資料。這些都是內務府選出來,適合尚公主的人選。長安大了,到了該出嫁的事情,陸瑾娘從兩面前就開始籌謀此事,如今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刻,究竟該選誰來尚公主。
陸瑾娘笑着問道:“皇上可有合適的女婿人選?”
乾德帝沒有表態,而是反問道:“瑾娘呢?瑾娘慈母之心,想來心中已經有了想法。瑾娘同朕說說,只要真的配得上婷姐兒,朕就下旨賜婚。”
陸瑾娘從資料中挑出三份,“皇上,臣妾覺着這三個都挺好的,不過沒見到人之前,還難以抉擇。”
乾德帝看過去,一個是英國公家的,一個是勇武侯家的,一個是文臣陳大人家的。乾德帝暗自點頭,不得不說陸瑾娘挑女婿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這些青年才俊,陸瑾娘身在內宮沒有看到,不過乾德帝早就見過面了。這些小子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要緊的都是家中嫡次子,不用承擔家業,也不用承襲爵位,身上的責任少了許多。這樣的身份尚公主最合適不過。畢竟駙馬都尉極少能夠領實缺的,若是有大才的嫡長子,這些人家可不願意用來尚公主。那可是浪費了一個極好的苗子。
“皇上可有什麼建議,臣妾想聽聽皇上的看法。”
乾德帝笑道:“這幾人都不錯。”
“真的嗎?這皇上可否安排一個時間,臣妾想要見見這幾人,也想讓長安那孩子事先看一眼,看看她的心意,究竟喜歡哪一個。若是她有從中挑中一個,臣妾也就放心了。”陸瑾娘笑道。
乾德帝拉着陸瑾孃的手,“瑾娘可真是慈母心腸。罷了,既然是朕的女兒,讓他們提前見一面也沒關係。”
“那該找個什麼由頭,請這些人家進宮了?”陸瑾娘問道。這段時間,可沒什麼節日,也沒誰的壽辰,可不好找由頭。
乾德帝好笑,“這有何難。改明兒讓以太后的名義下道懿旨,就說御花園景色好,請朝中命婦們帶着自家兒女進宮一起賞花。如此一來,她們也該知道宮裡的意思,是要爲長安挑選駙馬。有心的人家,自會用心準備。屆時瑾娘好生相看一番,給咱們家長安挑選一個如意郎君。”
“那臣妾就聽皇上的安排。只是最近太后身子乏,不愛動,爲了長安的婚事累了太后,臣妾可擔當不起。還請皇上好人做到底,爲臣妾想個法子纔好。”
乾德帝蹙眉,呂太后身子不好,那都是因爲鬱結於心,爲何鬱結,乾德帝自然比誰都清楚。呂家被敲打,呂家命婦趁着初二十六的日子進宮請安,在呂太后哭訴了一番。雖然乾德帝得知後,讓呂家人在太后身體好之前,不準進宮。呂家是怕了,可是呂太后的身體也是時好時壞,這讓乾德帝憂心不已。
“罷了,一會朕親自去一趟寧壽宮,同母後好好說說。想來母后的身子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陸瑾娘表情有些凝重,“皇上,臣妾雖然明知皇上有心打壓外戚,臣妾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但是呂家畢竟是太后的孃家,皇上的母族。區區一個女人何至於讓皇上大動肝火。收了就收了,該怎麼敲打還是怎麼敲打。至少太后面子上也好看一些。如此一來,太后也會體諒皇上的難處。”
乾德帝摟着陸瑾娘,“愛妃說的極是。當時朕也是氣急了,手段纔會如此直接不留餘地。不過母后一定會體諒朕的難處。”
“皇上說的是。皇上一會去見太后的時候,可要多順着點太后,好歹讓她老人家先開心開心。”陸瑾娘真心勸解道。
乾德帝點頭,“愛妃賢內助啊,朕都明白。你放心吧,朕這次定不會剝了母后的面子。”
陸瑾娘將養身茶放在乾德帝的手上,“慌上整日操勞,也要愛惜身子。臣妾見皇上瘦了些,心疼的很。”
乾德帝笑笑,笑容中一抹溫情。“朕身邊有瑾娘相伴,朕心甚慰。”
陸瑾娘依偎在乾德帝的懷裡,“臣妾能夠常伴皇上左右,也是臣妾幾世修來的福氣。皇上不嫌棄臣妾年老色衰,臣妾就滿足了。”
“你啊,怎麼還吃起小姑娘的醋來。”乾德帝好笑的看着陸瑾娘。
陸瑾娘低頭一笑,“小姑娘們鮮活的很,個個都貌美如花,又溫柔又青春,臣妾就不相信皇上一點都沒動心。皇上放心,臣妾是知道規矩的,臣妾不敢胡來,只是想在皇上跟前說說。皇上可別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還說沒吃醋,這分明是醋罈子。你放心,這後宮不管有多少女人,在朕的心目中,瑾娘你纔是朕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
“臣妾有幸,多謝皇上眷顧。”陸瑾娘抱緊乾德的,緊緊靠在他的懷裡,“皇上,臣妾的心是熱的,這顆心是爲皇上跳動,、皇上你感受到了嗎?”
“朕當然感受到了。瑾娘對朕一片真心,朕都記在心裡。”
陸瑾娘閉上眼睛,心中無限感慨。這番話似真似假,連她自己偶爾都分不清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不過真情也罷,假意也好,只要她能維持目前的狀況就行。陸瑾娘偷偷的望了眼沉浸其中的乾德帝。做皇帝是世間最操勞的工作,乾德帝還在壯年,鬢邊已然有了絲絲白髮。這是歲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跡,這些痕跡見證了皇帝這些年的辛苦和用心。陸瑾娘也要承受,論起做皇帝,乾德帝未必是最合適的,但是一定是最用心的。他不是昏君,他立志做一個明君,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但是世間之事,未必能夠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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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大家哈皮,2014年一定要心想事成。元寶感冒了,好鬱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