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予桓急切的想解決雲嫣的問題,忙讓石蓉繡把她的主意說來聽聽。
石蓉繡道,“皇上不如先將妹妹接去我宮裡,若是有人問起,臣妾便說是輔政王府送進宮來的丫環。妹妹的一切吃用花銷皆由臣妾出,不必領宮中的份例銀子,也不需經過內務府報備,這樣一來便省去許多麻煩,皇上以爲如何?”
慕容予桓聽了,精神隨之一振,覺得這倒不失爲一個可行的計策,便道,“既如此又何必非說是丫環,就說是輔政王府的遠親,你的遠房妹妹,進宮來看望你的便是。”
誰知,石蓉繡聽了,卻笑着搖了搖頭,道,“皇上,這卻不可。臣妾也知說灩貴人是臣妾的丫環實是委屈了灩妹妹,可若說是臣妾的遠房妹妹,這一來按照宮規親戚進宮不能久住,二來宮裡的姐妹若得知臣妾妹妹進宮,必會來探望,灩妹妹懷着身子又不便見人。因此,說是丫環既不會引人注意,又可瞞過宮人耳目,是最爲妥當的。”
慕容予桓沒再說話,在心裡將這個計策又仔細思慮了一遍,覺得雖然可行,但也有許多問題。但若不這樣做,則更是一籌莫展。可以說,這是沒有辦法中唯一的辦法了。
石蓉繡見慕容予桓眉頭緊鎖,又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道,“皇上,臣妾出此下策不爲別的,只爲妹妹腹中皇上的骨肉。臣妾入宮至今仍無所出,每每想起便心懷愧疚,就讓臣妾爲妹妹腹中的孩子盡一盡力吧!皇上膝下尚無子女,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臣妾萬不能讓他受一點委屈。宮中子嗣爲大,請皇上別再猶豫了!”
石蓉繡這番話感人肺腑,一旁的雲嫣已經潸然淚下了。逸菊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低嘆,只有安姑姑擔憂的皺着眉頭。
慕容予桓嘆了口氣,扶起石蓉繡,擡眼問雲嫣道,“雲兒,蓉兒的主意,你以爲如何?”
雲嫣拭了拭淚,扶着安姑姑的手都有些顫抖。
石蓉繡的心意確實令她感動,但她的顫抖更多的是因爲她內心的恐懼。儘管她知道她不能永遠呆在冷宮裡,但對於走出冷宮踏上另一條未知之路,她仍然感到莫大的恐慌。
不過,雲嫣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中唯一的辦法。爲了孩子,爲了慕容予桓,也爲了她自己,再恐懼她也要試一試!
雲嫣扶着安姑姑,也在慕容予桓面前跪下,道,“貴妃娘娘對嬪妾及腹中之子的一片心意,嬪妾感念於心,願盡嬪妾所有報答貴妃娘娘萬一!嬪妾一切願聽憑皇上和貴妃娘娘作主!”
雲嫣說完這句話,耳邊清晰的聽到,與她一同跪下的安姑姑低喚了一聲“貴人!”語氣中充滿不安和焦慮。
可雲嫣的話已經出口,再難挽回。
“好!”
慕容予桓撫掌而嘆,道,“既如此,那此事就這樣說定了。雲兒住進毓慶宮後的一切吃用花銷,倒也不必讓蓉兒你出,朕從龍安殿調撥過去就是。先讓雲兒離開繁謝宮,接下來的事以後再說吧。”
雲嫣的事終於有了一些轉機和一絲希望,慕容予桓這時才稍覺如釋重負,忍不住走過去攜了石蓉繡的手,柔聲道,“蓉兒,朕謝謝你了!”
石蓉繡莞爾一笑,輕輕靠在慕容予桓的肩上。
見此情景,雲嫣心中猛然一酸,隨之是隱隱的刺痛,但她馬上就意識到,走出繁謝宮後,這種情景只怕是會經常見到的。
這件事就這樣說下了,接下來便是按部就班的操作。石蓉繡說她會安排好一切,讓慕容予桓和雲嫣儘管放心就是。
一衆人已在秋葉館耽擱了許久,於是慕容予桓命安姑姑等人好生陪了雲嫣回落英閣歇息,自己則和石蓉繡一同離開繁謝宮。
今晚,太后夜訪繁謝宮有驚無險,而且還藉由此事解決了雲嫣的事情,真是意外之喜。
一出繁謝宮,迎面正遇見喜蘭抱着風氅過來,向石蓉繡道,“娘娘,風氅取來了,太后沒有發現什麼吧?”
石蓉繡披了風氅,笑着搖了搖頭。
此時,慕容予桓心情大好,向喜蘭道,“喜蘭果真是個機靈得力的,這一次你功不可沒,回去朕和貴妃必有重賞!”
慕容予桓帶了石蓉繡和喜蘭向前走着,直到走出繁謝宮好遠,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停下腳步,回頭詫異的看着石蓉繡道,“夏氏到哪裡去了?她怎麼不在秋葉館裡?”
石蓉繡聞言明顯愣了一下,似也剛剛想起,一時應不出來便無意識的瞧了瞧喜蘭。
喜蘭迅速想了想,回話道,“皇上,奴婢奉娘娘之命去落英閣中將灩貴人接到秋葉館時,夏常侍就不在秋葉館內。當時奴婢一心想着安頓灩貴人,也就沒有理會其他了。”
說完,又向着石蓉繡道,“娘娘別急,想來夏常侍不會走遠,必是上元夜閒來無事,被內侍帶着在繁謝宮中閒逛去了,明日奴婢來看看便是。”
石蓉繡聞言,面上立時升起憂意,又嘆了一聲道,“其實臣妾方纔就在思慮這件事了,只是一心想着灩妹妹的事,皇上今晚也已經太累了,因此纔沒說。喜蘭,你明日去看看夏常侍也好,她可是本宮的妹妹啊!”
喜蘭道了一聲“娘娘放心。”
慕容予桓心情更加舒暢,後宮中人一團和氣,彼此照扶,守望相助,這真是皇帝之福啊!他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向太后求情將夏蘭香放出冷宮,讓石蓉繡與夏蘭香姐妹團聚,也算是對石蓉繡賢良淑德的獎賞和回報。
這晚,慕容予桓並沒有再回宏寬殿,而是直接去了石蓉繡的毓慶宮留宿。
雲嫣回到落英閣後哪裡能夠安歇?
這一晚發生的事情都太突然了!突然太后就駕臨了落英閣,突然就有榮貴妃的侍女來接她去秋葉館避開太后,突然榮貴妃就提議接她去毓慶宮,還有,突然她就要走出繁謝宮了。
儘管她還有許多不安和擔憂,可事已至此,無論前方是怎樣的路,她都必須走下去了。
安姑姑同樣的不安和擔憂,“貴人啊,你這一去,前途兩濟啊!榮貴妃如今是因失憶纔像變了個人似的,溫良賢淑又會替人着想。可是誰知道她會失憶到什麼時候?若是有一日她忽然想起來了,又變回以前那個性子,貴人啊,那你這一去豈不是羊入虎口啊!”
這一點雲嫣何曾沒想過?可是,慕容予桓的音容笑貌和話語一再在她腦海中閃現。她笑了笑,既像是安慰安姑姑,又像是安慰自己,道,“我知道前途未卜,但我相信皇上,皇上會保護我的。爲了皇上,爲了孩子,我總要去試一試。”
安姑姑聽了,想了片刻,滿腔的不安和擔憂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這一次,雲嫣真的要走出繁謝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