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氣炎熱,好在前幾天下了兩場暴雨,這兩天又起了風。風不大,但是相比較而言,屋外面倒是比屋裡面更加涼爽。陸瑾娘睡了午覺起身,渾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擦了身,還是覺着熱,便打算到外面花園走走吹吹風。
王府有兩個花園,一個後花園就在喜樂堂後面。喜樂堂的人都會去後花園遊玩,反倒是旁人去的少,免得遇到喜樂堂的人,又是一大堆規矩。王府內院和中庭相連接的地方還有個花園,王府的人給花園取名前花園。前花園離着喜樂堂比較遠,離着王爺所住的外書房這更加遙遠。因此內院女眷多半都是去前花園遊玩。
陸瑾娘自然選擇去前花園。帶着荔枝和櫻桃出了沉香院,慢悠悠的往花園走去。經過幾個月的相處,陸瑾娘對立春和立夏倒是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如今也沒必要特意留荔枝或者櫻桃守着臥房。凡正貴重的東西都放在箱子裡鎖了起來,別的東西荔枝和櫻桃心裡都有數,沉香院內,還有桂嬤嬤幫着盯着。想來不會有哪個膽子大到敢去陸瑾孃的正房偷東西。
花園裡景色很好,綠樹成蔭,加上一陣陣的風吹過,果然涼爽了許多。陸瑾孃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以前總是窩在房裡,倒是不知這園子裡也是個好去處。”
“姑娘就是太過謹慎了,早該出來多走動走動纔是。”荔枝笑着,也是勸慰陸瑾娘,大可不必那麼小心。
陸瑾娘笑着,卻沒回應荔枝的話。重生一回,最大的教訓就是要認清楚自己的處境,有自知之明。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多多爲自己謀劃。在王府生活,最爲要緊的就是謹慎二字。
荔枝見陸瑾娘沒說話,便又說道:“姑娘,下個月就是中秋了,陸府那裡定會派人來看望姑娘的。”
陸瑾娘嗯了聲,這事倒是好事。
“姑娘可有什麼要交代的,或是有什麼要送回陸府的,吩咐一聲,奴婢也好早點收拾出來。”荔枝小心說道。
櫻桃笑了起來,“荔枝姐姐,離着中秋還早了,荔枝姐姐也太過操心了。”
荔枝含笑不語,只是望着陸瑾娘,等着陸瑾孃的回覆。
陸瑾娘擡眼望天,陽光很刺眼,但是整個人的感覺卻很舒服。“荔枝提醒我了,上次王爺不是賞賜了兩支人蔘嗎。荔枝,你將那支老參收拾妥當,等陸府來人,就叫人帶回去,給老太太用。當我孝敬老太太的。”
“姑娘,這會不會太過貴重了。”櫻桃有點捨不得,那根人蔘至少上百年,十分稀罕。還是前段時間王爺高興,特意賞賜下來的。
陸瑾娘搖頭笑道:“身外之物,不必放在心上。再說我年紀輕輕的,也用不着這麼好的人蔘。荔枝,就按照我吩咐的去辦。”
“奴婢聽姑娘的,姑娘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荔枝倒沒覺着捨不得。陸瑾娘在王府生活,需要銀錢,陸府就是陸瑾孃的靠山。一根人蔘換來陸府更大的銀錢支持,絕對划算。那根人蔘陸瑾娘用不了,也不可能換錢用,送回陸府給老太太,何樂不爲。
荔枝拉扯了一下櫻桃,示意櫻桃別在此事上說話,聽陸瑾孃的吩咐就好了。
“姑娘,奴婢記得前面拐彎就能看到亭子,聽說那亭子還是王爺親自取的名字,叫做雨花亭。姑娘可要去坐坐?”荔枝手指着前方。
陸瑾娘笑了起來,“荔枝,這裡你倒是熟悉。”
“奴婢也是熟悉的。”櫻桃笑道。
結果主僕三人都笑了起來。荔枝和櫻桃經常在外面走動,傳話遞送東西,打聽消息,對王府各處,倒是比陸瑾娘這個宅女熟悉多了。這前花園也是經常走的,去中庭和外院走前花園可以抄近路。
拐了個彎,場景頓時一變,前面果然有個亭子。
“姑娘,亭子裡已經有人了。”荔枝視線好,最先看到。
陸瑾娘聞聲看去,果然有人了。
“那不是柳美人嗎?”櫻桃也認出亭子中的人,“姑娘,要不要過去和柳美人打聲招呼?”
陸瑾娘正有此意,提腳走了兩步,急忙停住。又趕緊拉着荔枝和櫻桃躲了起來。三人躲在花叢後,眼睛全都盯着亭子那邊。一個身穿侍衛服的男子站在亭子路口猶豫了片刻,然後堅定的朝雨花亭走去。
柳美人見到來人,急忙站起來。陸瑾娘還在猜測那侍衛是不是走錯路了,卻看到更加意外的一幕。柳美人的兩個丫頭,素問和素琴離開雨花亭,站在亭子路口背對着柳美人和那侍衛兩人,警惕的看着四周,素問和素琴這模樣分明是在充當耳報神。
再看柳美人和那侍衛之間,似乎是在說什麼話。那個侍衛還伸手扶着柳美人,扶着柳美人坐下。離着遠看的不太清楚,但是看那情形,兩人分明認識,而且還很熟悉。但是柳美人畢竟是王爺的女人,卻在這裡和一個侍衛來往,傳出去柳美人怕是連命都沒有。也難怪會找這地方見面。地勢開闊,若是有人走近,勢必很快就能發現。再加上有丫頭做掩護,即便真的有人看到了,也可以說兩人光明正大,什麼都沒有。自然,看動作柳美人和那侍衛之間的確是光明正大。但是這樣私下見面,還將丫頭打發到一邊去,的確不合規矩,很容易遭人詬病。
陸瑾娘不敢出聲,怕驚動了柳美人那邊。打手勢告訴荔枝和櫻桃,千萬別出聲。然後三人慢慢的走遠了。等見不到那雨花亭了,三人這才鬆了口氣。
櫻桃拍着胸口,緊張的道:“姑娘,柳美人她怎麼會?”怎麼會和男人私下見面,要是被王爺知道了,可沒柳美人好果子吃。
荔枝也是憂心,不過荔枝想的更多,“姑娘,奴婢恍惚着覺着那名侍衛的背影有點眼熟,就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對對,荔枝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那侍衛看着有點眼熟。”櫻桃叫了起來。
陸瑾娘微蹙眉頭,此事可大可小。柳美人和那個侍衛究竟是什麼關係?難道真的有私情?此事該不該告訴王妃齊氏?還是指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陸瑾娘站在原地,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荔枝和櫻桃都等着陸瑾娘拿主意。
荔枝擔心的問道:“姑娘,要不咱們這就離開。柳美人的事情不管了。”
陸瑾娘沒回應,她還在權衡。陸瑾娘覺着無論要不要隱瞞這件事情,首先要搞清楚那個侍衛的身份,還有柳美人和那個侍衛之間的關係。陸瑾娘想起那個侍衛來的路,正在另外一頭。想來那個侍衛離開的時候,也該是走原路返回。
“走,跟着我,咱們去瞧瞧那人的廬山真面目。”陸瑾娘拿定了主意,立馬就開始行動。荔枝和櫻桃只能跟上,盼着不要出事。
拐到另外一條路上,三人躲在花叢中。從她們的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路面的情況,而走在路上的人卻不能看到陸瑾娘三人。等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就在大家心焦難耐的時候,終於聽到一聲聲有力的腳步聲傳來。三人急忙縮下身子,不敢露頭。陸瑾娘吩咐荔枝看清楚了,一定要將人認準。
荔枝點頭,表情鎮定,實則緊張的手都冒汗了。很快來人就經過了她們躲藏的地方,荔枝死死的盯着那人瞧。怕被人發現,卻也不敢過分了。
等人走遠了,確定說話的聲音不會有人聽見,陸瑾娘才問荔枝,“可看清楚了?”
荔枝抿着脣點頭,“姑娘放心,看清楚了。”
“可有認出來?是誰?”陸瑾娘覺着自己緊張的口舌發乾,有種難掩的興奮感。
荔枝和櫻桃對視了一眼,荔枝小聲說道:“回稟姑娘,那人是章侍衛。”
“章侍衛?”陸瑾娘搖頭,她極少出院門走動,對府中侍衛情況根本不清楚。
櫻桃嘴快,“回稟姑娘,這章侍衛聽說挺有背景的,好像是什麼侯府的公子,不過是庶出的。”
陸瑾娘恍然。京城勳貴,子嗣衆多。很多都沒本事讀書科舉,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讀書的天分。科舉不行,那隻能走武道一途。從軍太過辛苦,而且升遷太慢,最好的去處就是進禁衛營。禁衛營負責皇城防衛,除了負責皇宮宿衛外,各家王府的護衛工作也歸禁衛營負責。當然各位王爺也能養幾個親兵家將,但是親兵家將人數畢竟有限。這麼大一個王府,沒有禁衛營絕對不行。
很顯然這位章侍衛應該是禁衛營的人馬,負責衛王府的守衛工作。像是這樣的護衛工作,一般都是三年一換。
陸瑾娘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荔枝,你說這位章侍衛出身侯府?”
荔枝點頭,“奴婢去外院次數多了,偶爾也會和人閒聊幾句。這位章侍衛和旁的侍衛不同,看着就覺着出身不一般。奴婢就多嘴問了幾句,這才知道這位章侍衛出身不同。”
陸瑾娘抿嘴,神情嚴肅。若是章侍衛出身侯府,那他和柳美人認識,也說的過去。只是陸瑾娘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柳美人這事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
“走,咱們去雨花亭坐坐。”陸瑾娘拿定主意。
“姑娘?真的要去嗎?”荔枝很不理解,這會不是該避開嗎?
陸瑾娘笑了笑,“沒關係,柳美人性子冷,不過還算好說話。咱們這就去和柳美人說說話。總不能看見了卻當沒看見,自顧自的就走開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荔枝總覺着陸瑾娘去見柳美人分明是有什麼謀算。
走出藏身之地沒多遠,路邊花叢晃動,“誰?”荔枝大聲呵斥,“出來,不出來我就叫人了。”
“別,別。荔枝姐姐是我。”
一個小丫頭從花叢中鑽出來。陸瑾娘三人面面相覷。這人她們都不認識。
“你是哪個院子裡的人?怎麼沒見過你?”荔枝走上前,將小丫頭拉扯出來。荔枝力氣大,那小丫頭踉蹌兩步才站穩。
“奴婢,奴婢是李夫人那裡伺候的。”小丫頭死死的攥着衣角,低着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腳上。兩隻腳跟站不穩似地,動來動去。
李夫人那裡的?陸瑾娘心驚,之前柳美人那一幕這個丫頭有沒有看見。陸瑾娘示意荔枝採用懷柔政策,給點好處給這小丫頭,套點話出來。然後帶着櫻桃走遠一點,等着荔枝那邊的結果。
沒過多久,荔枝來了。“姑娘,那丫頭確實是李夫人那院子裡伺候的。奴婢問了,那丫頭一開始還不肯說,後來奴婢給了她幾錢散碎銀子,那丫頭就說了。她是被人派出來盯着柳美人的。這事不是第一天干了。奴婢問了她,之前柳美人和章侍衛在亭子裡見面的事情她也看見了。奴婢沒得姑娘的吩咐,就擅作主張,讓那丫頭封口。不要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去。那丫頭也答應了。”
“此事你做的對。未免多生事端,咱們的確該防着李夫人那裡。”陸瑾娘讚許的看着荔枝。李夫人和劉庶妃這兩人在一起,準沒好事。要是知道了柳美人的事情,不用說這兩人肯定要生出事端來的。
陸瑾娘繼續往前走,她想去會會柳美人。具體和柳美人見面後,要如何做,陸瑾娘還沒拿定主意。
到了雨花亭,柳美人還在。陸瑾娘有點高興的同時又有點失望。要是柳美人不在的話,那她是不是可以選擇另外的做法。
“見過陸才人。”素問素琴見陸瑾娘來了,急忙行禮。
柳美人聞聲轉過頭來,見到陸瑾娘,那神情明顯輕鬆了不少。陸瑾娘暗自挑眉,莫非柳美人在擔心什麼?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柳姐姐,柳姐姐,妹妹瞧着你的氣色倒是比上次見面的時候好上不少。恭喜柳姐姐。”
陸瑾孃的一番話讓柳美人的神情明顯輕鬆起來,“陸才人請坐。今兒外面涼爽,故出來坐坐。”
“柳姐姐說的是,不過柳姐姐是雙身子的人了,在此久坐怕也不太合適。哦,對了,之前我看到一個侍衛急匆匆的朝這邊過來,不知柳姐姐可有看見這麼一個人。這裡雖然是前花園,但是好歹也算是內院,侍衛怎麼能隨意在院子裡走動。那人應該沒有驚動柳姐姐吧。”
因着陸瑾孃的一番話,柳美人的臉色頓時變了。眼中閃過驚慌之色,勉強鎮定神色,“沒,沒看到。陸妹妹可是看錯了?”
如此心虛,莫非情誼果然不一般?
“哦,看錯了?”陸瑾娘隨意一笑,“柳姐姐說的是,應該是我看錯了。柳姐姐,風大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素問,素琴還不趕緊扶着你家主子回去。吹久了風,傷了美人的身子,到時候王妃可要打你們的板子。”
素問和素琴滿臉心虛着急,聽了陸瑾孃的話,拿眼去看柳美人。
柳美人暗皺眉頭,“多謝陸才人關心,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
“說的是。我不過是關心柳姐姐罷了,柳姐姐若是不喜,我以後不多話就是。不過我還是要囉嗦一句,柳姐姐,這裡是王府,人多眼睛也多。說不定什麼地方就藏着一個人,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柳姐姐以後做事還是小心一點好。”陸瑾娘是正兒八經的想要提醒柳美人一下。
可惜柳美人沒領情,而是死死的盯着陸瑾娘,“才人這話我不懂。”
陸瑾娘搖頭苦笑,“柳姐姐,王府已經有幾年不曾添丁進口,如今柳姐姐好不容易有了身子,還請柳姐姐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行事多多小心謹慎些。柳姐姐你放心,我既然會和你說這些,就沒想着要對你做什麼。信不信在你。”
陸瑾娘說完這番話,起身就走。
素問和素琴急的要死,想要去阻攔。不用陸瑾娘出手,荔枝和櫻桃就將素問和素琴撞開,“我家才人好心,你們不領情就算了。還想怎麼樣?你們以爲我家才人怕了你家美人不成。讓開!”
柳美人衝素問和素琴搖頭,又對陸瑾娘抱歉道:“陸才人請勿見怪,我這兩個丫頭也是護主心切,希望沒有讓陸才人心生反感。”
“柳美人客氣,我先走了,柳美人也早點回去吧。外面風大,吹久了難免會傷了身子。”陸瑾娘笑了笑,擡腳離去。
“美人?”素問和素琴兩人怕的要死,“陸才人不會真的見到了章公子吧?”
“見到了又如何?我們光明正大,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柳美人見兩個丫頭慌里慌張,又道:“放心,陸才人若是真打算藉着這事做什麼事情,就不會多此一舉來提醒我。既然提醒我,就代表她不會說出去。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說出去。”
柳美人起身,“我們也回去吧,風吹久了對身體的確不太好。”
素問和素琴兩個丫頭總算鎮定下來,“是,美人。那咱們要派人盯着沉香院那邊嗎?”
“不用。你們不可揹着我擅作主張。若是讓我知道你們亂來,我定是嚴懲不貸。明白嗎?”
“奴婢明白,定不會亂來的。”
荔枝和櫻桃跟着陸瑾娘匆匆離去,櫻桃有點不甘心,“姑娘,咱們就這麼輕易離開嗎?就這麼放過柳美人?”
“不然了?難道還真想生事不可?”陸瑾娘瞪了眼櫻桃,“如今咱們要緊的是求穩,這些事情能夠不摻合最好。你家才人我如今可沒本錢和別人鬥。”陸瑾娘望天,原本她還在猶豫要如何拿主意。可是等見了柳美人後,陸瑾娘卻當即下定了決心,還是別攙和進去了。沒什麼好處,反倒是會惹來一身腥臭。
“可是王妃那裡,房媽媽一再囑咐姑娘,要姑娘多加關注柳美人。萬一王妃得知姑娘隱瞞此事,那該如何是好?”荔枝擔心的問道。
荔枝的擔心有點道理,陸瑾娘皺眉,倒是忘了王妃那裡了。“先別管王妃那裡,咱們先做自己的。反正這事不會就這麼完了的。”頓了頓,陸瑾娘問荔枝,“荔枝,你說陸府何時會派人來看望我?”
荔枝不明所以,“該是中秋前吧。姑娘可是想家了?”
陸瑾娘嗯了聲,想了又想,覺着有必要要將此事調查清楚才行。“荔枝,過兩天你回一趟陸府。”
“啊?姑娘有什麼吩咐?”荔枝和櫻桃面面相覷。
陸瑾娘淡然一笑,她進了王府,至少數年之內沒辦法出府回孃家。但是荔枝和櫻桃不同,她們是奴婢,沒那麼多限制。“明兒請安的時候,我會和王妃說說,就說我讓你回陸府看望老太太。中秋來了,我也該儘儘孝心。”
“奴婢明白。”荔枝望着陸瑾娘,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你回去後找到老爺,和老爺好生說說。”陸瑾娘頓了頓,讓荔枝湊到跟前來,“你和老爺說,讓他幫着我查查柳美人在孃家時候的事情。還有章公子。最好能夠查到兩人以前是否有聯繫,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對了,我聽說柳美人進王府之前曾經定過親,你讓老爺查查定親的對象是誰?明白嗎?”
荔枝一臉害怕,“姑娘,這樣做會不會出事?萬一?”
“沒有萬一。”陸瑾娘沉着臉。
櫻桃不解問道:“姑娘,你不是放過了柳美人嗎,爲何還要查她?”
荔枝點頭,這也是她想問的。
陸瑾娘暗歎一聲,“這是兩回事。多知道一點消息,咱們也能明白裡面的厲害關係,如此才能做出最恰當的選擇。”
荔枝卻覺着這話不是陸瑾孃的真心話,至少不是全部。不過陸瑾娘是主子,她們是陸瑾娘陪嫁丫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然陸瑾娘打定了主意,她們做奴婢的自然要盡力去完成。荔枝定了定心神,“姑娘放心,此事我一定會辦好。”
“那就好。記的此事要當着老爺的面說。至於老爺會不會讓太太參與進來,你就別管了。”
“好的,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吧,奴婢不會誤了事的。”
陸瑾娘第二天請安的時候,果然請示了王妃,想讓荔枝回王府一趟。這個要求要是換做以前,王妃肯定不會答應。但是如今陸瑾娘算是她的人,又一直安守本分,吩咐下去的事情也辦的很好。因此王妃便點頭答應,也算是個陸瑾娘一點甜頭。
荔枝回陸府,順便將那百年老參也帶了去。
荔枝回陸府,在陸家下人中得到了最爲熱情的歡迎。當蜜橘和方媽媽得知荔枝回府的消息後,蜜橘丟下手中的活計,就要往上房衝去。方媽媽趕緊拉住她,“你作死啊,鬧什麼鬧。你要找荔枝說話,也不是這個時候。荔枝肯定要先去見老太太和太太,你這麼衝過去,驚擾了老太太和太太,有你好看的。”
“娘,我要見荔枝。我一定要見她。”
“我知道。先等等,等荔枝見了老太太和太太后,我們再去找她。我警告你,不準胡來,否則老孃打斷你的腿。”
蜜橘含着淚點頭,“娘,我不會亂來,但是你一定要幫我。”
“行了,你是我女兒,我不幫你那幫誰。”
荔枝回陸府,先去見了老太太,將禮物送上。陸老太太和秦氏見到那根百年老參,又是激動又是害怕。陸老太太不放心的問道:“荔枝,三姑娘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王爺不會說她嗎?”
荔枝含笑,“老太太放心,這人蔘是王爺賞賜給才人的。才人得了覺着好,自己一時半會也用不上。心裡頭惦記着老太太和太太,這才吩咐奴婢帶回來。”
“三丫頭是個孝順的孩子。”陸老太太心裡頭很安慰,又爲陸瑾娘擔心。畢竟是做小,哪比得上做正頭娘子來的自在。
秦氏安慰老太太,“老太太不用如此,三姑娘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太安心收下便是。老太太放心,媳婦和老爺一道商量着,會好生爲三姑娘打算的。”
“嗯,你是做太太的,這是該多爲三姑娘打算打算。那王府規矩大,怕是生活不容易。”
和陸老太太說完話,秦氏給荔枝一個眼神,荔枝心領神會,辭了老太太,跟着秦氏去了上房。
秦氏端坐上首,荔枝垂手站在下面,秦氏問道:“瑾娘讓你回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荔枝心道太太果然是個明白人。想了想,回答:“回稟太太,才人讓奴婢回來,的確是有點事情。不過奴婢走之前,才人吩咐了奴婢,此事需等老爺回來,當着老爺的面說明白。因爲此事關係重大,還請太太見諒。”
秦氏皺眉,有什麼事情不能和她說,非得和陸長中說。秦氏又問:“除此之外了,三姑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回太太,沒了。”
秦氏神色不明的點點頭,畢竟不是自己生的,跟自己總歸不是一條心。“三姑娘在王府如何,你和我好生說說。不可隱瞞,明白嗎?”
“是,奴婢不敢隱瞞。”荔枝便和秦氏說起王府的事情。都是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和秦氏說。秦氏雖然是官太太,又出身書香世家,但是畢竟沒見識過高門大戶的富貴,王府內院的事情更是聽都沒聽過。荔枝雖然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也讓秦氏聽得入了神。心道,王府果然不一般,要是陸瑾娘能夠混出頭來,也算是有大造化了。
說着說着時間已經很晚了,陸長中也從衙門回來。得知荔枝奉了陸瑾孃的吩咐回陸府,陸長中就知道陸瑾娘肯定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到了上房,荔枝給陸長中請安,秦氏就對陸長中道:“三姑娘有事情求到老爺跟前,荔枝這丫頭在嘴嚴,最是聽話,到如今妾身還不知是什麼事情。”
陸長中哦了一聲,看着荔枝,“三姑娘要你傳什麼話?”
荔枝猶豫着看着秦氏,又看了眼陸長中,然後低下頭去。
秦氏不滿,之前不說就算了。如今陸長中都回來了還不說,有沒有將她這個太太放在眼裡。
陸長中安撫秦氏,“太太,爲夫忙了一天,肚餓的很。太太不如先去給爲夫張羅一下晚飯。”
秦氏心中不服氣,卻也無奈,只好說道:“老爺稍等,妾身這就去張羅。”狠狠的瞪了眼荔枝,這才帶着人出去。
“太太已經走了,你可以說了。”陸長中在主位坐下,示意荔枝坐下說話。
荔枝端坐着,然後將陸瑾娘吩咐的事情悄聲說了。
陸長中一聽,心中驚疑又有點恐懼,“瑾娘怎會如此大膽?荔枝,你給我好生說說,這王府什麼美人夫人的,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荔枝便將王府內院的情形和陸長中說了。王府內院分了三派,彼此鬥爭,陸瑾娘如此做也是不得已。荔枝言辭懇切,“老爺,姑娘在王府實屬不易,也知道此事讓老爺很爲難。但是姑娘實在是沒辦法,王府沒有信得過能用的人,只能求到老爺這裡。老爺放心,姑娘只說查查柳美人和那位章侍衛,還有柳美人在孃家時候定親的對象。別的就沒了。”
陸長中皺眉,出手調查王府內院女眷,這事被發現了,麻煩可就大了。“你先等等,讓老爺我好生想想。這樣吧,你先在府中歇一晚上,明兒再回王府。等明兒你再過來,我會讓你帶話回去的。”
荔枝無法,只好退下。
秦氏將荔枝安排在陸瑾娘原來住的院子休息。那裡自從陸瑾娘走後,秦氏吩咐人守着,平日裡每日打掃,若是有女眷做客留宿,還可以當做客房用。荔枝剛剛安頓下來,還沒來得及吃口熱飯,蜜橘就衝了進來。
“荔枝,荔枝,你可要幫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咱們多年的好姐妹,你可不能光自己享受富貴,留我和孃親在府中吃苦啊!”
荔枝氣得半死,這個蜜橘一點教訓都沒吸取,有這麼說話的嗎?什麼叫做享受富貴,什麼又叫吃苦受罪。這人腦子不是糊塗了吧。“你先起來,拉拉扯扯的哪有半點規矩。莫非這些年你學的規矩都忘了。”荔枝自從去了王府,這通身的氣派已經不是陸府的小丫頭們能夠比的。
荔枝話音落下,蜜橘傻愣愣的看着荔枝,“荔枝,你和以前不同了。”
荔枝挑眉,“自然不同。若是還和以前一樣,豈不是要給姑娘惹禍。”
“荔枝,你命真好。姑娘信任你,讓你跟着去王府。我也伺候姑娘多年,我娘還是姑娘的奶孃,我和姑娘吃一個人的奶長大的,情同姐妹。可是姑娘最後竟然不要我,我,我就是心裡頭難過。荔枝,你幫我和姑娘好生說說,也讓我去王府好不好?”蜜橘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看的出她是真傷心。
荔枝嘆氣,“蜜橘,我也不騙你,我沒法子幫你。”
“你騙我!你怎麼沒辦法。姑娘那麼信任你,你是姑娘跟前第一得用的人,只要你開口,我就不信姑娘會不答應。荔枝,你莫非擔心我進了王府,會在姑娘跟前搶了你的地位?荔枝你莫以小人之心來猜測我。我若是進了王府,我只有感激你的,不會搶了你的地位。荔枝,你一定要幫我。好不好?咱們多年姐妹,你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受苦啊!”蜜橘的心思總是這麼奇葩。
“你放手。”荔枝氣得要死,“廢話說這麼多作甚?留你在陸府,是姑娘的意思。姑娘連嫁妝銀子都給了方媽媽,你還想怎樣?”
“那嫁妝銀子我不要了,我現在就還給姑娘。”
“放肆!蜜橘你別在糊塗了。沒用的,先不說姑娘那裡,就是王府的規矩,也沒有半道上從孃家的帶人進王府的。姑娘只是區區六品才人,沒那個權力。蜜橘,你安心的嫁人吧,別在想這些了。”荔枝好言相勸,只盼着蜜橘能夠清醒點,別在做白日夢了。
“我不信,我不信。憑什麼你和櫻桃可以,我就不行。我又不比你們差,我一樣能幹,爲什麼偏偏就把我留下了。”蜜橘大聲嘶吼,語氣中全是怨恨。
荔枝皺眉,沒辦法和蜜橘溝通。只能讓婆子們將蜜橘拉扯出去。
等蜜橘被拉了出去,聽不到她的聲音後,方媽媽終於出現了。荔枝心中不滿,“方媽媽也不好好管管蜜橘,就讓她這麼胡鬧?”
方媽媽訕訕然,“荔枝,蜜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攔着她有用嗎?”
“那爲何不給她找個婆家?”
“那死丫頭死心眼,死都不肯。”方媽媽猶豫着,試探着,“荔枝,姑娘那裡難道真沒法子嗎?姑娘身邊只有你和櫻桃,怕是不夠用吧。要不讓蜜橘進去,也好幫着姑娘跑腿傳話。”
荔枝搖頭,“方媽媽不是我不願意幫忙,而是真沒辦法。王府規矩大,主子身邊多少人伺候都是有定數的。姑娘才進王府多久,哪有本錢壞了規矩。方媽媽你若是真爲蜜橘好,就別讓蜜橘再鬧下去了。對她沒好處的。”
方媽媽臉色不好看,“你說的對。荔枝你如今體面了,連我你也能教訓了。罷了,我一個老婆子不受待見,連帶着女兒也跟着吃苦。罷了罷了,你歇息吧,我先走了。”
荔枝無奈,只能沉默。
荔枝惦記着陸長中那裡,一晚上都沒睡好。次日早早的就醒來了,只盼着陸長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用過早飯後,荔枝去往上房。陸長中已經出門,秦氏告訴荔枝,說是陸長中先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最遲中午就能回來。讓荔枝不要着急。聽秦氏的口氣,似乎陸長中已經和秦氏商量過了。
果然接着秦氏又道:“荔枝你也太小心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瞞着我。打聽女眷消息,老爺怎麼方便。自然還是要我來出面才合適。你說對不對?”
“太太教訓的是。奴婢愚笨,只知道聽從姑娘的吩咐,忘了這裡面的關鍵。還請太太責罰。”
秦氏笑了笑,“罷了,你也是聽命行事。以後可不能如此糊塗了。”
“奴婢明白。”
中午時分陸長中從外面回來,心中已經有了成算。叫來荔枝,“你回去和三姑娘說,此事我記下了。等中秋時候,龔嬤嬤會代我和太太去看望她。到時候定會將消息帶過去。你回去讓三姑娘萬事小心,不可給人留下把柄,明白嗎?”
“奴婢明白。”荔枝鬆了一口氣,幸好陸長中心裡頭還有陸瑾娘這個女兒,願意幫着陸瑾娘打聽消息。
用過午飯辭了陸老太太和秦氏,荔枝就被送回了王府。
不過荔枝沒在沉香院見到陸瑾娘。這回所有人都在喜樂堂。原因是因爲府中有個歌姬懷孕了,但是卻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已經確定不是王爺的,那麼就是歌姬和下面的人私通。因爲這事王妃震怒,將府中女眷叫去,一個個的訓斥,就連柳美人都沒落下。
荔枝心中焦急,但是也不敢去喜樂堂找陸瑾娘。等陸瑾娘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陸瑾娘見了荔枝,露出一個笑來,只是神情顯得十分疲憊,笑容還沒停留在臉上,便已經不見了。陸瑾娘疲憊的擺手,聲音低沉,“事情晚點再說,讓我先歇息一會。”
“姑娘很累嗎?此事和女眷們沒關係,王妃收拾那個歌姬就行了,幹嘛還要折騰大家?”荔枝有點糊塗。
陸瑾娘苦笑一聲,“王妃這是藉機敲打我們了。至於那個歌姬,已經死了。”
“死了!”荔枝嚇了一跳。
“嗯,被打死的。”陸瑾娘想到那個血肉模糊的身體,地上一攤攤的血跡,心中發冷,渾身顫抖。那一幕太過慘烈,到現在陸瑾娘還回不過神來。王妃齊氏果然是個心狠的人,竟然讓她們觀刑,眼睜睜的看着一個懷孕的女人被打死。柳美人當時就受不了,昏了過去。陸瑾娘也很想昏過去,可是她不敢。她不敢在這個時候和王妃對着幹。王妃看她的那個眼神,陸瑾娘到此刻都記得很清楚,那麼冰冷,那麼狠毒。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啊,姑娘你發燒了!奴婢這就去稟報王妃。”
“等等,先讓我躺一會。說不定出身汗就好了。要是明兒還沒好,你再去稟報王妃不遲。”陸瑾娘拉住荔枝和櫻桃。讓兩人伺候洗漱,連晚飯都沒吃,就上牀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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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嘩嘩的往下掉,掉的心驚肉跳的。啊,收藏能不能別掉了,再掉連底褲都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