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指着前面一片金光萬道的奇峰,笑着道:“原來你家的日月之谷是生在天上,不在地下,怪不得這裡有人煙城池。看情景好像和人間一樣,不妨下去看看!”
絳雪微微一垂眼簾,向木姥姥通誠告禮,卻覺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所阻,無法通靈傳音。再默查此地來歷,越發驚奇起來。
微微一張雙眸,對蕭清道:“此地甚是奇怪,只有日月之谷和建木和我東天有牽連,此間的人物修士,卻不是我東天一脈,乃是從各處天星搬遷來此,各有所屬。從我們宙極之內,也有不少,我們就先去那幾處看看。”
蕭清見狀,也默運玄機,卻依然和方纔一般,一無所見,方明白是籠罩此間的乙木真氣妙用,顛倒陰陽,挪移乾坤,一切皆難查知。只有絳雪是東天真傳,不受乙木真氣影響,此時更得仙人默許,才百無禁忌。
知道整個天星皆有天璣迷陣籠罩,就如同峨眉凝碧崖仙府一般,到處禁制重重,要是外人前往,許多緊要之處和根本重地,根本無法入內,更不用說用玄功推算了。
只見絳雪將遁光朝頭頂天空一衝,繞着前面數十座山巒峰崖來回繞行,突然見天光大亮,出現一片偌大的地域來,一個形如月牙的巨大湖泊出現在面前,四周有不少丘陵,靠湖泊所在,更現出一片魚米之鄉。站地數千裡之巨。
月牙環抱中心,有一座巨大城池,方圓數十里,與中土的幾處古都大城相若,只是樣式古拙,莊嚴大氣,彷彿秦漢之物。
絳雪指着前面一座滿是桃林的集鎮,失笑道:“你不是自詡神通廣大,見多識廣。就給你三次機會,猜猜這裡是何處?”
蕭清笑着道:“我看除了傳說中的桃花源,再無他處。我就算不用玄功,也能知曉此地村民,應是艾真子以玄天妙法,將這個地域都給帶了過來。怪不得昔年我三訪桃花源而不見,還推算不出原因。”
絳雪微微一談氣,搖頭道:“昔年的世外桃源,也成了如今的動亂之源。可見再爲淳樸的世人,隨着時光流逝,繁衍生息,人數一多,就有了權欲名利之爭。如今此處的桃源,早盛況不再。”
蕭清笑着道:“幸虧我早明此理,將臥雲村的功利之輩,全數弄出去建功立業,不再回去,免得糟蹋了那片清淨之地。”
“不害臊!就會自吹自擂!要不是我幫你一把,臥雲村早就變成了皇室禁地。”絳雪輕白了他一眼。
蕭清輕輕握着她的玉手,失笑道:“說得此時臥雲村不是皇室禁地一樣?”
說話間,兩人按落遁光,落在當地一小山上。才一站穩,絳雪已經換了一身古拙的衣裙,長袖甚寬,滿頭雲鬢更化爲了一文士髻,上插一黯淡無光的木簪。卻是女扮男裝,裝扮成了一年輕文士。
再看自己,卻一襲錦袍黑衣,頭戴玉環,腰懸玉璧,分明是一漢朝儒士,和前世裝束有幾分相似。
絳雪微微對自己一作揖,朗聲道:“愚兄秦冰,見過蕭賢弟!”
蕭清也舉手還禮,文縐縐地道:“秦兄多禮了,小弟愧不敢當。咦,好像味道不對,你沒看山下出遊衆人,手中皆有玩物。可惜我的三才清靈扇不在,不然倒可借你把玩。”
絳雪展顏一笑,素手微展,袖中現出一把小巧的摺扇。朱竹爲骨,冰蠶絲爲面,古色古香,唰地一聲打開。露出一枝枯梅,上零星只有三團暗紫色的花苞,屹立滿天飛雪冷月中,雖寥寥八九筆,一股霜寒幽香,徑直從畫中飛出,撲面而來。
蕭清一見,呆了一呆,奇聲道:“此扇爲何僅有枯梅是令尊手筆,冷月飛雪卻蒼勁飛舞,乃蒼虛老人所繪。”
絳雪收轉扇柄,輕輕在他額頭敲了一下,笑道:“小猴兒還少說了兩樣,扇骨乃公孫老人所制,扇面卻是縹緲仙子所贈,雖是玩物,卻也算是一件寶物。比起我家那把青雲簫不遜色多少。”
“伏羲四寶,也變成了你家的東西,虧你好意思說出口來?照此說來,我也是你家的東西不成?”
蕭清擎出青雲簫,在指尖轉動了兩下,不懷好意地看了過去。
絳雪俏臉微微一紅,卻絲毫不讓地道:“你知道就好,你也是我家的東西,不要想當小猴兒跑了。就算你那兩個紅顏,也搶不走。”
說話間,兩人皆有感應,見對面山亭石碑後轉出一素衣女子,露出半截背影,容貌甚是端莊清麗,手持雨傘,匆匆朝山下走去,渾然沒注意到桃樹後現身出來的兩人。
蕭清眉頭微皺了起來,絳雪輕笑道:“收拾女鬼你可是最爲在行,你怕什麼?再說了,此女雖爲冤魂,沉淪近千年,功行甚是深厚,已能白日現形,在山下濟世救人,也是劫滿難消,你我說不定就是救星。”
蕭清指着前面山亭道,緩緩道:“前面石碑,可有玄門正宗的鎮魔符籙,近年參殘損,此鬼才得以脫困而出。先過去看看碑文所說何事,再做計較。”
兩人聯袂走到亭內,見三塊丈許高下的石碑圍成一個三角形。一碑是記載本地風情,一碑則是一幅五柳先生的畫像,看上去年代最爲久遠,中間好像被大力折斷,又被人重新填補上。
蕭清所說的玄門太乙符籙,就是刻在五柳先生手中持的竹簡上,正好斷爲兩截,靈氣盡泄,失去妙用。最後一碑卻空無一字,好像才換上不久,碑石甚新。
絳雪眉目一轉,手中竹扇輕輕一合,持在手中,朝無字石碑畫去。以扇代筆,運轉如飛,眨眼就現出一幅仕女圖,正是方纔那女子的背影畫像,雖難窺廬山真面目,卻生出美人如玉的目眩之感。
畫完端詳一眼,又用扇柄在旁邊刻下幾字。“丁丑日,與故友遊桃源,遙見一素女,驚爲天人。以未能一睹芳容爲憾,繪圖以記之。”
蕭清小聲道:“再加上一個落款,憐花公子秦冰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