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前面的青衣道姑正是師父董天孫,聞言失笑道:“我看你是存心想嚇唬那些妖鬼妖人,才故意讓元鼉將山峰都佔據了一半。玄殊師徒受你恩惠,略爲親近你,你就嚇唬人家。怪不得凌真人和白朱兩位真人,都想將你搶過去繼承衣鉢。我和顛仙道友要去大殿見主人,你們幾個可不許生事。沒有元鼉當擋箭牌,等下看你們如何說理。”
董天孫說完,就與鄭顛仙化爲兩道金虹,朝大殿飛去。
蕭清知道說話的就是在休寧島見過一面董天孫,絳雪的師父,他可惹不起。絳雪脾氣本來就剛烈,變成元曦郡主更是眼珠子長在頭頂上,不惹事恐怕是不可能的。偏偏董師伯看朝自己,滿是丈母孃看女婿的神情,不用問等下誰惹事,黑鍋都是自己背。
只是這天意也太微妙了一點,絳雪算是貨真價實的半個天孫,師父就叫董天孫,冥冥中早已經註定。
暗中嘆息一口氣,就見方纔送醉師伯進大殿的石明珠走了過來,笑着道:“幾位若是嫌這裡當道,我有一個好去處,幽靜異常,連本山不少弟子都不知道。小妹就略施展小技,帶幾位過去。”
手中霞光一閃,就見五人落身在一寬敞的崖洞中,前面飛瀑如畫,一瀉千里。崖洞並不大,卻處處匠心巧運,將各山石鐘乳化爲形態各異的奇禽異獸,栩栩如生。各座石雕上還有藤蔓輕垂,一股幽香撲面而來。
“此乃本山縹緲洞,小妹諢號縹緲兒就因此而起。只是久不回崑崙,此洞也有少許荒蕪,讓諸位見笑!”
林素娥見前面有琴幾,轉頭對絳雪道:“方纔遙聽雪妹幾聲仙音,在滿天殺伐中依然清越動人。此時妖人已逃,就不知道我等幾人,是否有福氣聆聽一曲九天瑤琴所奏仙樂?”
絳雪白了林素娥一眼,失笑道:“素娥姐姐開口,我豈敢不遵?小妹就獻醜了,就奏一曲,以致幾位姐姐。”
在前面琴幾坐下,玉手一拂,琴音隨着飛瀑之聲,飄蕩而起,叮咚連連,琴音冷冷,讓滿空盛夏熱浪全數消弭一空。片刻間徵羽妙音飛灑而出,宛如明月當空,空谷幽蘭,悄然開放。又如滿天飛雪,一梅怒放,飛泉咚咚,清溪潺潺。
蕭清聽得心神領會,知道絳雪既以琴音自喻,又暗贊林素娥傲雪凌霜,孤芳自賞。且琴音中更帶少許縹緲之音,則是致謝主人石明珠。
見林素娥聽得如癡如醉,滿臉神與音匯的樣子。扯着琴音起伏,取出青雲蕭遞了過去,輕聲道:“林師姐既遇知音,何不與蕭聲相合?”
這叫先下手爲強,免得幾個丫頭作弄,先將竹蕭送出去,一了百了。
林素娥知道是秦絳雪以琴音相謝,直抒心意,將她當做至交好友。也不多說,接過蕭清遞過來的竹蕭,湊在朱脣,冉冉吹奏起來。
蕭音一起,琴音與之匯爲一體,猶如銀月馭空,鳳舞九天,瓊樓玉宇,清絕廣寒。轉眼宮商一起,越發嘹亮,只見光影浮動,碧海清波,長天一色。天地間涌起了無窮無盡勃勃生機,正是古詩中“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的麗景。
隨着琴蕭之聲,整個山洞中的花卉幽蘭,紛紛盛開,碧草茵茵,紅花豔豔,翠葉輕搖,花香越盛。
“崑崙長老壽辰之日,卻還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晚輩奏清冷之音,一看就知道是沒有師長管教的。”
“說不定人家是存心賣弄,才躲在瀑布後面見不得人。師弟何必與這種存心搗亂的閒人慪氣?此乃崑崙仙府所在,就算有什麼事情,也是主人出面。”
“我看多半是主人不好意思出面,才故意放任,假手他人出面,給這賣弄音律之學的半罐子一點教訓。”
……
耳邊傳來幾人談論說笑,將仙音餘韻一掃而空。
石明珠俏臉一寒,就欲出去理論。
林素娥連忙一把拉住道:“這幾位道友說得一點不錯,此乃鐵鐘師伯的壽辰華誕,我等在此自娛自樂,也是有少許冒犯。難道我們琴蕭合奏,還不許外人議論不成?這也太霸道了一點。”
慕容昭姐妹唯恐絳雪不快,笑着道:“可惜元鼉沒來,不然讓它上去,吐這幾人一頭一臉的口水,讓這幾位知道什麼纔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秦絳雪噗嗤笑了出來,道:“方纔我在仙府外面和人動手,已經被師父責備了一頓,要是再惹事,只有被趕出崑崙仙府一途。兩位師姐好意,絳雪心領。”
說話間,只聽外面有一清麗聲音道:“小妹南海無漏島姬蘭玉,前來拜見鐵鐘道長,還請幾位通報一下。”
蕭清一聽,心頭微奇,將手一指,面前瀑布中就現出一片光影。只見一位全身雪白宮裝,肩插玉鉤,玉面清寒的妙齡少女,騎着一頭三首八翼,形如天馬的怪獸,出現在前方。全身黑煙繚繞,青霞翻騰,模樣頗爲古怪。
前面擋着一道形如彩虹的光霞,從瀑布邊飛出,看起來好像是水花受日光朗照而生,甚是耀眼。虹光上立有六七人,前面是一位容貌俏麗的道姑,嘴脣略薄,身邊是兩位羽衣星冠的男女二人,並肩站在一起。
後面則是三女一男,裝束皆華麗異常,跟隨在道姑之後。
此時那道姑眉目一冷,寒聲道:“哪裡來的無名之輩,也來崑崙湊熱鬧?就算年輕不懂事,也不要帶滿身邪氣,臭氣熏天的畜生來仙府丟人現眼。貧道朱恨娘,勉強也能替主人做主,就倚老賣老,勸你一句,還是回去吧!”
說話聲正是方纔出言譏諷的那位。
雪白宮裝打扮的姬蘭玉一聽,玉面一寒,冷喝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本宮面前放肆!冒充崑崙長老,就先將你拿下,交給主人!”
手掌一翻,一片銀亮無比的光霞就朝前捲去。
蕭清回頭看了絳雪一眼,搖頭道:“爲什麼這些宮主,一個比一個脾氣大?原來遇到的紫雲宮幾位宮主也是如此,這未過門的嫂子也是如此。”
林素娥笑着道:“不是宮主就脾氣更大,某人前些日子就被人家收拾了,避而不說,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還含沙射影說我妹妹。”
石明珠輕笑道:“說不定是掃把星在這裡,大家都給禍害了。不然哪來會見到的全部都是脾氣大的?明明是自己的過錯,還要怪其他人,也不害羞!”
就算說笑間,只見前面動手的幾人,被姬蘭玉飛出伏魔神劍,差點傷了光虹上幾人,更將那道彩虹震成粉碎。
那道姑立刻被激怒,揚手飛出一片梭形精光,約有寸許長短,兩頭都射出無數血光,帶着無數洪烈巨響,朝前捲去。
慕容姐妹一見,就認出師門至寶,正欲出手。只見面前蕭清一眨眼就出現在宮裝少女面前,揚手飛出一片奇亮無比的銀光,擋在前面。只見千萬根光梭擊上,發出一片珠落玉盤的脆響,卻難以衝破這片越發濃密的銀色霞光。
人凌空站在空中,大喝道:“道友何必如此心狠手辣,僅口舌之爭,施展出紅雲散花針此等惡毒之物!”
“原來妖女還有幫手,區區太白神光,也來賣弄!今日就替主人教訓教訓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海外門下。”
朱恨娘冷笑一聲,衣袖一拂,一片綠瑩瑩的火焰,脫手而出,一出手就化爲數十丈方圓,猶如火山般地朝對面道童罩去。
姬蘭玉一見蕭清,心頭大喜過望,知道這位小叔叔出現,對手就算是有天大的法力,也不是對手。且此地更是夫婿師門重地,她初次登門,豈好放肆?忙將才飛出的伏魔神劍收回。
綠色火山還不等罩上,就見銀色霞光上陡然涌來一股奇寒無比的氣息,在前面生出一朵銀色蓮花,見那片綠色光焰托住,才一接觸,就見綠色怪火眨眼間暴縮成原來大小,閃電般地退了回去。
就在火光一收盡,前面的蓮花也悄然無息的收轉,好像彼此早演練了千百遍般。前方此時則現出一面銀光閃閃的大盾,也不反擊,繼續將紅雲散花針擋在前面。
“兩位道友住手!家師伯壽辰在即,還請給小妹一個面子,勿動刀兵。我崑崙武當兩派,感激不盡!”
石明珠化爲一道青虹,現身中間,大聲喝道。
蕭清躬身道:“謹遵主人吩咐,這位姬姑娘,乃是貴派門下,家表兄蕭璋的髮妻,只是地處偏遠,素來不爲外人所知,更是初次上門,還請主人帶至仙府,就知就裡。”
說話間,銀霞退後丈許,有意無意地護在前面,不知道撞到了什麼,發出一聲輕響,一團烏光徑直從銀霞中透了進去,一閃無蹤。
石明珠知道蕭清是手下留情,謹遵董天孫的吩咐,纔沒有大打出手。不然面前這位紅雲大師的愛徒豈是對手?
那區區紅雲散花針,比起蒼虛老人師弟少玄神君所煉,遜色一籌。蕭清連少玄神君的散花針都搶了過來送人,要搶面前的更是輕而易舉。
何況,蕭清身中的佛門舍利子就是紅雲散花針的對頭剋星,沒有施展出來,就是不想生事。
當下道:“蕭道友客氣,方纔在前山驅走東海雙兇,本門感激不盡。這位姬姑娘既是蕭師弟的髮妻,亦是崑崙弟子,請隨我來。朱道友只是一番好意,索性沒有鬧出大事,小妹就斗膽做主,請兩位化干戈爲玉帛,請至仙府奉茶。”
蕭清見對面妖女面色變了又變,心頭暗笑,知道是石明珠借勢壓人,根本不給人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