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鸞掃了他一眼,正要取笑,卻見他神儀內瑩,眼神清澈如水,越發多了幾分道氣。
忍不住笑道:“你這個小淘氣,左一個明悟,右一個禪機。照這樣下去,遲早要被你修成大羅金仙的!連峨眉開府都不去,要忙着參禪打坐的,天下也沒幾個了。”
見蕭清不還口,繼續拿着手指在沙玉兒臉上羞道:“你是不是在指桑罵槐,說我們這幾個華而不實呢?不開口就當默認了!你叫華而不實,那我們幾位道友豈不羞愧至死?咦,這時候不裝小和尚了,難道真改邪歸正了?”
蕭清灑然道:“師姐難道沒有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麼?就當此時不裝小和尚是良心發現。”
朱鸞指着他笑盈盈地道:“終於承認在裝模作樣一直淘氣了。不許作怪,快將我和王道友的法寶練成,纔是正事。”
王嫺從朱鸞手中取過一紅一白兩顆陰陽元珠,用天蠶絲封在原來寄生之處,才讓那衆人按照九宮七星方位坐好,讓定力最高的蕭清負責那顆最關緊要的蜃珠,而功力最深的沙玉兒用黑伽山獨門的乾天罡氣凝鍊蛟珠。帶着七人負責七對幻光珠。
功力最淺的朱鸞負責防護法臺,用自身的冰魄寒光劍化爲一面七彩光幕,將丹室團團籠罩在內。
蕭清已有廣成金船三年煉寶的經歷,上手最是迅速,剛一盤膝坐定。左手太清訣印一挽,右手印訣斜指,一團形如靈芝的青瑩瑩火焰,就飛將出去,將紅豔豔的蜃珠包裹其中,化爲一朵巴掌大小的靈焰,虛懸空中,動也不動。
衆人見他自身凝鍊的三味真火功力已經非淺,非尋常修道幾年之人可比。尤其光色純青如一,光色柔和,蘊而不吐,遠非衆人所及,分明是已得佛道兩門最上乘妙旨,方能亭亭靜植,一動不動地虛懸在空中。
幾人中功力最爲深厚的卜天童和沙玉兒,發出的光焰比蕭清大了數倍,但一個一出手就熊熊燃燒,一個更有五色靈焰閃動。遠不如玄門正宗動靜合一,遊行自在來得神妙。
王嫺展舒夫婦展動易周所贈靈符,幾團祥光就將彩貝上的大小珠光靈焰一起籠罩。
蕭清見靈符所化祥光乃是佛門嫡傳,知道多半是易周之妹,優曇大師所贈。與自己的佛門嫡傳心法本是一脈。心頭一動,由靜生明,神與天合,轉眼就和發出的三味真火融爲一體。
朱鸞負責鎮守法壇,防備外魔侵擾,最是輕鬆。
見第三日方過,蕭清發出的真火靈焰,就與那團紅豔豔的珠光融合在一起,無內無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區別。紅珠外幻化出無數珍禽異獸,天龍靈蛇,猶如走馬燈般地圍繞在蕭清四周,明滅變化,將他也裹成了一個五光十色的光人,最後連人影都看不見。
跟着其他寶珠也一併生出各色奇光,交織在一起,雖遊行自在,數量遠不及蕭清手中蜃珠發出的多。知道是珠上的蜃氣變幻所至,只要心念一動,就功虧一簣。
反觀沙玉兒的那顆蛟珠,最後只剩下兩條紅白巨龍,環繞身畔,上下翻舞,甚是神奇。
到了第七日,只聽外面風雷大作,雷電交加,室內更是各色奇光彼此交織,映得朱鸞都睜不開雙眼。突然見座中九人同時手挽靈訣,朝外一指,滿空奇光異彩就交織成一朵巨大的火焰,將丈許高下的七星蛟蜃團團罩住。眨眼火焰投入其中,一閃失蹤。
王嫺手中則是多了一個巴掌大小的貝殼,流光溢彩,照得她都成了一個光人。
沙玉兒笑着對衆人道:“大功告成,還請幾位道友與我外出降妖伏魔。只顧着煉寶,卻忘記蛟蜃之氣,最易招惹山精海怪!我們雖不怕,但我船上的衆多侍者衛士,恐怕不是那些精怪的對手。”
蕭清見沙玉兒說時候,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神色,一下恍然大悟。知道這野蠻公主是故意的,內煉法寶,外練侍從,分明是給全船千餘人一個天大的考驗。不然怎麼會將船停停泊在一巴掌大的小島上,早就趕回仙島祭煉法寶去了。
纔到外間,沙玉兒將手一指,一道七彩虹橋沖天而起,飛架在正中的九層高臺上,霞光如潮,涌着衆人眨眼就到了全船的中樞之所。
“巽宮丹室,關係重大,出易入難,亦是料到中途出現什麼變故,拼着丹塌爐毀,不要那爐靈藥,抽身應敵纔是正理。”
沙玉兒等虹橋全斂,向衆人解釋道。
蕭清嘴角翹了一翹,卻不說話。天下間沒有幾個人如同老丌般財大氣粗,尋常丹藥都可以弄在船上煉,無不例外的滾回老巢,在層層禁制埋伏中安心煉丹。老丌造這麼大一艘船來,分明就是給門下弟子擺顯用的。
朝四外看去,只見頭頂烏雲密佈,無數霹靂如龍走蛇般地一道接一道地劈了下來,四周更是響起山崩海嘯的洪烈聲,無數山嶽般的浪頭,一個接一個地奔騰而來。吃艨艟鉅艦外神光一逼,就轟然崩塌,化爲千萬重雪浪。
一浪未歇,一浪又壓了上來。波濤浪花中更有無數奇形怪狀地精怪,隨着浪花一起朝吞鯨巨舟上襲來,或噴出內丹,或百爪齊施,或獨角猛撞,或射出光雨。甚者還有比巨舟還要大上幾倍的巨魚,張開比城門還大百十倍的巨口,一口朝船身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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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衆多海怪巨魚,快要靠近護船神光,就有些膽怯,想停頓退回,不料後方巨浪夾着另外一起精怪,立刻打了上來,雙方撞在一起,紛紛撞在那片薄薄的青霞上,就被神光逼開,無一能衝破禁圈。
傳送的衆多侍從甲士,此時更是全副武裝,井然有序地站在鉅艦的大小數百架巨弩前,飛射出一排排長短大小不一的箭雨。
尤其讓蕭清甚是奇怪的是,船中弩炮兵器,造型雖奇特,都在軒轅古墓壁畫上見過相似物件。
發射出去的箭雨也千奇百怪,最驚豔的是一種亮晶晶的月牙迴旋刃,約有丈許長短,尺許寬,通體薄如蟬翼,看上去就吹毛立斷銳利無比。從一個炮臺射出,在空中翻騰出無數圈,構成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後,則又彈回了另外一個炮臺架上卡好。
炮臺下一個圓盤符籙光華一閃間,就高速旋轉起來,最後又化爲一道流光,飛速射了出去,猶如靜影沉璧地穿過青光,將外間的一羣海怪斬出一片血雨,又飛了回來。偶然遇到厲害妖物,被一口咬成粉碎,或者就是被卡在大魚身上,無法飛轉。
可以說船上的絕大部分千奇百怪的武器,蕭清都是第一次見到,但又能看到少許廣成金船上的影子。
沙玉兒看出蕭清的少許疑惑,笑着道:“這些都是家師伯照昔年師祖送的幾卷閒雜道家書冊,令侍者製造出來的。只是家師伯認爲格物匠器太過機心,乃外門小道,有礙修爲,纔將一些更爲精巧的器物拋棄不要,只讓設計了一些簡單的出來,送給小妹帶回故國。”
你們厲害!
蕭清默默吐槽了一句。覺得胸口一動,一個烏金色的小鳥一下跳在了他的肩膀上,耀武揚威地掃視了四周一眼。衝着朱鸞鳴叫兩聲,算是打招呼。
朱鸞大喜過望,驚聲道:“鳩師兄!”
古神鳩卻不加理會,腦袋一歪,張口一吸,一道白色劍光就從蕭清懷中飛出,一口吞入肚子裡。
蕭清瞪眼道:“小氣鬼,誰耐煩要你的飛劍?”
古神鳩輕輕一跳,就站在了朱鸞的肩膀上,顧盼生威地看叫了兩聲。
沙玉兒笑着道:“王道友,就請你施爲吧,讓我們看看新練成法寶的威力。古神鳩道友不想出力,大概也是爲了見識一下此寶妙用!”
王嫺舉手道:“那小妹獻醜了!”
素手輕輕一舉,手中彩貝就升起尺許高下,七彩光霞大盛,猶如朝陽般地朝四周朗照過去。霞光中更有七道晶瑩閃亮的星光,變幻不停。
光華剛一照到四周海浪上,立刻風平浪靜,無數大小海怪,也紛紛竄入海中,消失無蹤。連帶頭頂的烏雲也被洞穿出數十畝的大洞來。
王嫺笑着道:“小妹法力淺薄,只能將蛟蜃珠光照出二三十里外。主人有九天都籙靈旗,何不將此寶放在兌宮上,以此船丌老前輩的仙法佈置,定能將海中風浪平息。”
沙玉兒笑着道:“那小妹就獻醜了!”
輕輕接過王嫺遞過的七彩晶貝,玉手一揮,身前現出衆人見過的法壇重地,輕輕將彩貝放在旗下,手中法訣一揚,張口噴出一口真氣。就見一團似霧非霧、似霞非霞的七彩雲光,裹着七顆米粒大的星光,和形如日月的兩顆綠豆大寶珠,猶如彗星般衝上來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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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手中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仙劍,青光瑩瑩,朝空中一指。就見雲光一閃不見,整個天地間被淺淺的雲光霧氣籠罩,看上只有薄薄一層,卻難於透視。就是艨艟鉅艦上的那層明亮晶瑩的青霞,也只能射出數十丈外。
四周一片寂靜,彷彿進入了無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