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紛紛避讓,唯恐攤上這晦氣的事。
於此同時,陳府內人滿爲患,不僅大廳中堂擺滿了宴席,甚至是前院空地上也擺了好幾十桌酒席。
大門上方的牌匾曜曜生輝,大柱國親手寫的孝忠仁義四個字更是讓無數人駐足。
陳德、陳朗站在門口不停招呼着來客,身後的四個門生不停地記錄着來客的身份和贈送的禮品,正午時分,陳德和陳朗纔回了中堂,此時,府上所有宴席上的座位都已悉數坐滿。
正廳前院一時間人滿爲患,官小的在巴結着官大的,名聲小的在高攀着名聲大的,總之,今日的陳府,可是說是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
開席之前,滿頭白髮的陳進賢被陳德陳朗兄弟兩人攙扶着走到主席上,宴席間聲音漸漸小了起來,最後逐漸消失。
“承蒙各位看的起老叟,賞臉光臨寒舍,我陳府今日上上下下真是蓬蓽生輝,各位遠道而來,老某這第一杯酒,先敬過大家。”
說完,陳進賢接過丫鬟手裡的酒杯,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宴席上所有人紛紛舉起了酒杯還禮。
陳府上下準備了半旬之久的壽誕之日,終於拉開了帷幕。
……
寬闊大道上,一襲黑袍的青年緩緩行走,肩上扛着的桃木棺材,極爲引人注目,道路兩旁,來來往往的車馬路人,都會用怪異地眼神望向青年。
對於這些目光,蘇生置若罔聞,即使棺材的重量足以壓垮一個普通人,但蘇生的腳步卻不輕不重,每一步都極有規律。
一步一個腳印,不急不緩,雖然單薄的身影,此時卻透着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灑脫。
腹內才氣不斷在氣臺周圍打着滾,起初速度很慢,但後來越來越快,就好像有條游龍在氣臺上方旋轉一般。
“終於到了!”蘇生喃喃自語。
秋末冬初,難得一抹暖陽透過層雲照着街道的中軸線上,蘇生停下了腳步,看着眼前離自己不到十丈遠的陳府,聽着從陳府裡面傳來的陣陣歡笑聲,蘇生全身血液滾燙。
陳府門口的兩個僕人看到蘇生揹着棺材站在門外後,立馬走上前,拿着長棍呵斥道:“混賬東西,不知道今天是陳老太爺的壽誕之日嗎?竟然還敢揹着棺材在街上走,還不快滾!”
蘇生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兩個僕人一眼。
“嘿,我說你找打是不是,信不信……”
蘇生驀地邁步,正好從兩個僕人中間穿過,兩個僕人被棺材兩端徑直撞飛出去,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街上人看到後,立馬響起一陣陣極爲刺耳的尖叫聲。
在陳朗這麼年的管理下,孝源城一年也難得發生幾次大案,像今天這種當街行兇的事,孝源城已經好幾年沒有發生過了,尋常百姓見到這種場景,也難免嚇人急忙尖叫跑開!
蘇生沒把這一切放在心上,換了個肩膀繼續扛着棺材往前走,一步一步,最終踏在了陳府門前的臺階之上。
腳步落下的瞬間,蘇生甚至想起了當年自己的母親邁出陳府時的光景。
積攢了兩年多的幽怨之氣,終於在這一刻吐了出去。
蘇生擡起手放在了自己的x口上,母親的畫像就躺在懷裡。
蘇生邁上臺階,嘴上喃喃道:“娘,當年他們是怎麼趕你出府,辱你清白的,今日我一定要讓他們都還回來。”
原本院子裡的客人們,看到蘇生揹着棺材走進來之後,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不對,不是安靜,是寂靜,詭異一般的寂靜。
順着中間的石子小路,正好能看到正廳裡陳進賢、陳德、陳朗父子三人的身影。
蘇生將棺材重重摔在地上,嘴裡沉聲道:“蘇家!蘇生!來給外公大人祝壽!”
聲如洪鐘,在每個人耳邊炸響。
數百道目光齊齊望向前院已經站在門口的黑袍青年。
陳進賢正舉起的酒杯,當場摔在地上,裂成碎瓦,瓷片碎開的聲音,在這一刻尤爲刺耳。
陳德和陳朗立馬跑到前院,看到棺材和青年後,各自緊皺着眉頭,注視了許久,陳朗突然大聲問道:“你是何人?”
聲音帶着好大怒氣。
蘇生一腳將棺材踢到陳朗腳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冷麪笑臉道:“二舅真是貴人多忘事,那年二舅站在我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在我眼前逼死我孃的畫面,外甥還歷歷在目呢!”
“二舅?外甥?”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歷。”
院裡院外的客人們又開始議論起來。
一個角落裡的中年讀書人大聲道:“難道是那個被人騙去北境,然後又被拋棄最後自殺的陳晚晴的兒子?”
”陳晚晴?“
陳晚晴的名字時隔十年,再一次在陳府有這麼多人提起來。
陳朗陡然變了臉色,“是你!!!”
“是我。”
陳德從三言兩語中得知面前的這個黑袍青年就是自己當年那個妹妹生出的兒子後,立馬質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秋風捲起了黑袍,蘇生看着從後面走上前的白髮老人說道:“來討一個公道!”
“十幾年前,你娘陳晚晴就已經被我們給逐出陳府了,所以你和我們陳家現在也沒有半點關係,我勸你,還是帶着這口棺材,儘快滾吧!”
“沒有半點關係嗎?那事情就更好辦了!”
陳進賢走上前,看着眉宇間和那個自己偶然能夢見的那個女兒有點相像的青年,全身莫名輕顫起來。
陳朗覺察到這一點,連忙扶住了陳進賢。
陳德見蘇生不依不饒,便板着臉朝府上的客人拱手道:“今日之事實屬意外,請各位先行回府,等我們陳家處理完這件事之後,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一些客人正起身欲走。
“急什麼?怕別人知道你們昧着良心做出來的那些事啊。”
原本一切順順利利,誰知中途竟然殺出了蘇生出來,陳德陡然大怒道:“你別逼我動手!”
院子裡一陣肅殺烈風揚起。
蘇生沒有理會,朝衆人說道:“等事情說清楚了,再走也不遲!”
話音剛落。
“嘭!”的一聲,大門緊緊關上了,所有人心頭一震。
陳進賢伸出食指,顫抖地指着蘇生道:“你…你到底想幹嘛?”
蘇生沒有搭理,而是轉過頭問道陳朗,“當初是你讓人毀了我爹的氣臺吧?”
“是有如何?要不是你爹,小妹也不至於會被逐出府以至於慘死。”
蘇生伸出手虛空一擡然後猛然間拍下。
“嘭”
棺材竟然凌空而起,然後重重地摔在了陳朗腳下,四分五裂。
“隔空御氣,學士境!”旁人驚呼。
蘇生一字一句道:“我娘怎麼死的,別人不知道,你會不知道?”
陳朗雖是七品官員,但在陳家名聲的庇佑下,在官場這麼多年倒還真沒受過幾次打壓,可現在在這麼人的圍觀下竟然被一個小輩當衆折辱,陳朗的眼睛瞬間出現了血絲。
“你找死!”
唰唰唰,二十餘個陳府門生瞬間來到了前院,將蘇生團團圍了起來。
蘇生只是自顧自地指着陳進賢三人向所有在場的人聲明道:“我娘!是被他給、他還有他自己的孃家人給逼死的,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被我爹拋棄後自殺的。”
人羣有些嘈雜。
陳家辛辛苦苦歷經數代建立起來的好名聲,在今天好像有所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