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我目瞪口呆。
老頭兒說,學他們高家奇門的人不能太聰明,就得是我這種對玄學理解能力差,踹一腳就挪一步的笨傢伙。太聰明的人,凡事都想刨根究底,弄通透,弄明白。他們高家奇門,很多是沒法解釋,甚至不可理喻的。如果過於刨究,就會鑽進死角,誤入歧途,輕則發瘋,重則身亡。
“打個那啥,最簡單的比方,在我們高家數理奇門裡,天干‘己’跟天干‘乙’相加在一個宮裡,叫墓神難明,它爲啥叫墓神難明哩…;”
“爲什麼?”我問。
老頭兒又敲了我一下,“木腦瓜子,我先前說的啥呀?”
“你說…;很多是不能刨根究底的。”
“是啊,那你還問哩?”
老頭兒說,這個的話,如果僅從‘意象’上去解釋,還是可以解釋的,東方甲乙木,甲乙五行屬木,甲是陽木,乙是陰木,陰木可以意指棺木。中央戊己土,戊己五行屬土,戊是陽土,己是陰土,陰土可以意指墳土。現在,己跟乙在一個宮裡,己在上而乙在下,相當於墳土把棺木給蓋住了。也就是說,當你趕過去想打開棺材看看裡面躺的是誰的時候,人家那棺材已經埋了,墳墓造好了,那你自然就不知道里面躺的人是誰了,所以就叫‘墓神難明’…;
老頭兒說,這是最簡單的,而且僅僅是從‘意象’上去解釋,有些連意象都沒法解釋。你要是硬要去搞懂究竟,就會誤入歧途。
雖然老頭兒剛纔說的我沒怎麼聽懂,但還是聽的心曠神怡的。
“行啦,別發呆了。人家都說那個啥,笨鳥先飛,你既然笨,就得可勁飛,不然大爺我打的你飛。大爺我買菜去,回來考考你我教你的那些入門的東西…;”
其實這老頭兒只是嘴巴刁毒,打我打的並不重,不管打頭還是打屁股,都是輕輕一下。
老頭兒很節約的。那高涼打暑假工,以及在老家時給人斷風水積攢的錢,足以交納學費以及養活自己,不用依靠老頭兒。我父親把老頭兒的房租,以及我倆的日常花費,都給包了。但老頭兒依然每天出去擺攤給人算卦,而且沒見他給自己添置過任何一樣東西。即便買菜,買的也都是些我愛吃的。要說這老頭兒雖然邋遢,但廚藝很了得,做出來的菜,那叫一個香。跟他住在一起,就聞不到他身上的怪味兒了。每頓吃剩的菜,老頭兒都捨不得倒掉,下頓也不准我吃,他自己吃剩菜,讓我吃新鮮的…;
這一天,是我報考的那中學出成績榜的日子,吃完早飯,我就去看榜了。剛到那裡,我就碰到了豬哥。我們兩個報考的同一所中學,倆人學習都很一般,沒想到居然雙雙榜上有名。看完榜單,我跟豬哥相對傻樂了一會兒,豬哥就邁着八戒步,吊兒郎當走了。
我也打算回去,算一算,離開學還兩個多月呢。還沒出學校西門,一個女孩兒突然‘嘿’的一聲從一棵梧桐樹後跳了出來,嚇得我一哆嗦,仔細一看,居然是聶晨。
“你不是考的重點中學嗎?怎麼跑這兒來了?”我問。
聶晨說她知道這學校今天出榜,所以特意過來找我的。
“還說呢,讓你給我寫信也不寫…;”聶晨撅着嘴道。
“你找我就爲了跟我說這個的?”我問。
“當然不是啦,我想讓你帶我去見那個高大爺…;”
聶晨說,她之所以要見高老頭兒,不是想跟他學‘抓鬼’,而是有事相求。我問她什麼事,她說她二爺爺,也就是他爺爺的弟弟,是個退休職工,一直生活住在這市裡。前段時間,兒子買了新房,把老頭兒接了過去。住了些天,老頭兒感覺住不習慣,於是便搬回了他原本居住的那老四合院子。搬回去沒多久,老頭兒便經常感覺腰裡不舒服,並且晚上常不常做噩夢,睡不安穩…;
“我聽說以後,就感覺…;”聶晨沉吟說,“是不是他之前搬走那段時間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住進了他那房子裡,所以,就想找那高大爺過去看看…;”
我說,我父親已經把我送給那高老頭兒當乾兒子了,想見他很容易。聶晨聽後,驚訝不已。
“對啦,你那二爺爺是不是也跟你爺爺似的,那麼唯物主義?”我問。
“沒有,他倆反着呢,我二爺爺是個挺迷信的人。”
“那就好說了…;”
來到高老頭兒的住處,老頭兒正在做飯。聶晨進門就叫,“高大爺,你還記得我不?”
老頭兒上下看了看她,樂道,“哎呀,這不是我兒媳婦嘛,你咋來了哩?”
,聶晨撒了一番嬌,把個老頭兒逗的樂滋滋的,疼愛的看着她。聽聶晨說了來意,老頭兒二話沒有就答應了下來。中午,聶晨在我們那兒吃的飯,雖然住處髒亂,老頭兒邋遢,但聶晨沒有絲毫嫌棄的樣子。飯時,連連誇讚老頭兒的廚藝。
飯後從老頭兒家出來,在聶晨的帶領下,我們走了半個多小時路,來到聶晨的二爺爺居住的那四合院子。那院子位於一條深巷裡,離大馬路挺遠,寧靜的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院子挺大,東南西北各有幾座瓦房。院中栽有幾棵樹,枝葉遮住陽光,整座院子涼森森的。
“這就是我二爺爺…;”聶晨小聲說。
隔着窗子看進去,只見一個老頭兒正靠在沙發上睡覺,眼鏡都快垂落到了下巴上。
高老頭子用鼻子嗅來嗅去,說,“沒感覺有那啥,不乾淨的東西,冷雨啊,用我教你的觀氣法,看看這院子的氣場…;”
用老頭兒教我的方法看了一大圈,我沒發現有什麼不良氣場。可是,當我把目光收回來,透過玻璃落向屋裡的時候,我震驚的看到,沙發上那老頭兒身周,盤繞着一種黑氣…;
當我把眼睛瞪大,仔細去看的時候,那種黑氣就不見了。
“喂…;”聶晨見我神色不大對,輕輕推了我一下。
“看到啥?”高老頭兒問。
“嗯?”
我回過神,把我的發現告訴了告訴了高老頭子。
聽完以後,高老頭兒朝屋裡那老頭兒看了看說,“是煞氣。”
“煞氣?”
我在這宅院裡觀望了一大圈,沒看到任何煞氣,也就是說,這宅院的風水沒有問題。既然沒有問題,那屋裡這老頭兒身上的煞氣是哪裡來的?而且,煞氣怎麼會圍着人盤繞?
“難道說,是這老傢伙…;”我看了看聶晨,“老…;聶晨的二爺爺,自己身上的風水出了問題,所以就有煞氣圍着他?”
高老頭兒給了我一煙鍋,“人身上哪有風水這一說哩?真是笨的跟豬似哩…;”
聶晨聽我說她二爺爺被黑氣纏繞,本來挺害怕。此刻聽老頭兒訓我,‘噗嗤’一笑,衝我颳了刮臉。
“走,去屋裡頭,叫醒他問問…;”
屋裡那老頭兒像睡死過去一樣,口水都掉出來了。我們推門進去,一直走到跟前,老頭兒都沒反應。聶晨推了他好幾下,他才醒過來,把花鏡推到鼻樑上,茫然的看着我們。
“二爺爺,是高大爺就是我跟你說的那法師…;”聶晨道。
“哦哦…;”
可能是見高老頭子邋里邋遢的,這老頭的目光裡透着懷疑。不過,面對高老頭子的詢問,他還是有問必答。
“我聽這小妮兒說…;”高老頭兒指指聶晨,“你最近老做夢,晚上睡不好,是不是哩?”
“嗯,是。”
“都是做啥夢哩?”
老頭兒說什麼夢都有,亂七八糟的,夢到最多的,是他小時候的事。
“你最近幾個月,是不是回過老家?”高老頭子問。
這老頭兒想了想,點了點頭說,上個月,他帶兒子回老家的縣城祭祖,讓九泉之下的老爹知道,他孫子現在有出息了,在市裡買新房了。
“那就是哩…;”
“老哥哥,是什麼?”這老頭兒不安的問。
高老頭子點上煙鍋,‘吧嗒’吸了一口,用手指了一圈,跟這老頭兒說,他住的這地方風水沒有問題,也沒有不乾淨的東西。他之所以最近睡眠不好,身體不適,跟他老家有關。高老頭兒問他老家是不是有老屋。聶晨搶着說有座老宅子,是他爺爺跟她二爺,也就是眼前這老頭兒,小時候生活居住的地方,眼下已經空關很多年了,裡面供奉着他們聶家先祖的牌位。
“這就對嘍…;”
高老頭子說,那老宅子的風水肯定出問題了,問題出在北邊,北邊是後天八卦裡的‘坎’位,坎五行屬水,在風水裡,‘坎’代表‘中男’,也就是家裡的次子。這老頭兒在家裡排行老二,所以,那老宅子的風水煞氣會作用在他身子。本來,陽宅只要人不居住,就不會被風水煞氣所影響。但這老頭子上個月回了一趟祖宅,把裡面那煞氣給帶了過來,纏繞住了他…;
“老哥哥,那要怎麼辦?”這老頭兒問。
“別害怕,後面那啥,老哥哥我幫你化煞,再過去你老家,把那老宅子的風水調一下。我問你,你的腰是哪邊不舒服哩?”
老頭兒指指左邊,說他去醫院檢查過,沒檢查出毛病,醫生說他是年紀大了,再加上最近睡眠不足,所以導致的。
“妮兒啊,你背過身去。”高老頭兒說。
聶晨轉過身,高老頭子命那老頭兒把上衣掀起來,過去幫他看腰,往前走沒兩步,那老頭兒忽然全身猛的一震。
“你幹嘛哩?”高老頭兒問。
“我…;我也不知道…;”
說着,老頭兒的目光落在高老頭子手裡的菸袋上。
“老哥哥,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我菸袋啊,咋哩?”
高老頭子把菸袋擡起來,那老頭兒又是一震。高老頭兒眉頭一擰,把菸袋朝後遞過來,“冷雨啊,幫我拿着…;”
菸袋給我之後,高老頭兒再往前走,那老頭兒就沒再震了。高老頭兒在他腰裡按了按,然後盯着他臉看了看,直起了身子。
“你做的那些夢,你還記哩不?”
那老頭兒想了想說,“之前做的記不清了,最近幾天的記得。”
“跟我說說。”
“就是夢到我小時候,跟他們到處跑着去玩兒,我娘站在家裡的牆頭上喊我回家,還有…;”
“還有啥哩?”
“還有就是,我爹去私塾裡,叫我會去吃飯…;老哥哥,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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