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每天被高老頭兒逼着練功,我反應也不慢,可我剛剛轉過身要跑,就被那人給撂趴在了地上,後腦勺還被按住了。
一個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我用餘光看到是牛站長。按着我的這人,應該就是那大師了。
“幹什麼的?!”牛站長喝問。
我嘴巴貼着地面,含含糊糊說:“是…是我。”
牛站長朝我蹲了下來,按我後腦勺的力量消失了。
我把頭擡起,朝牛站長看了一眼說:“是我!”
這兩個字剛一出口,我就感覺按我的那人胳膊震顫了一下。然後,一股大力一下子將我從地上給拽了起來。
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冷雨?”
轉身一看,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脫口叫了出來,“張叔!”
眼前這人眉毛濃濃的,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裝,整個人看着沉穩而又幹練,居然是我張叔!我父親的結拜兄弟!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居然在豫西這個偏僻的山區鎮子裡,碰到了張叔!
“孩子,你怎麼過這兒來了?”
“啊?我…”我忽然間反應了過來,“叔你就是這林業站請的大師?”
牛站長鬆了口氣,“原來你們認識。”
張叔笑了一下,“他是我侄子。”
“外面雨大,屋裡坐吧…”
原來,自從南山林場剛開始‘鬧妖怪’那時候起,這牛站長就在到處尋找大師了。可是,很多所謂的大師都是江湖騙子,真正懂行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在當年那場浩劫中給鬥死了。比如往東十多里仁義村裡的那些姓高的,就剩了一個健在的,多年前就搬走了。
牛站長打聽來打聽去,也沒打聽到哪裡有大師。直到後面一天,一個經常跑到這鎮上來收山貨的山東人,告訴牛站長說,他們魯西那一帶,有一個挺有本事的大師。
從這裡到魯西,算一算路程,上千裡地,對於要不要過去請那大師,牛站長很猶豫。隨着李玉田每天都過來彙報情況,雞少了一隻,又少了一隻,牛站長也害怕了,這才安排人過魯西尋找那大師,結果就把我張叔給請了過來,可是晚了一步,張叔趕過來,李玉田已經失蹤了。
這個世界很大,也很小,似乎冥冥中有某種力量安排着,我跟張叔居然在這裡相遇了。這幾年,我一直跟着高老頭子,很少跟他見面,我父親嫌他太慣着我,會把我慣壞,讓高老頭兒管着我,不讓我過他那裡去。
我知道張叔很有本事,但沒見他施展過。從剛纔他只一下就把我給制住來看,我感覺他的本事不會比高老頭兒低。
剛纔我接近這屋子的時候,雖然腳步放的很輕,但還是被張叔覺察到了。這林業站出了事,李玉田失蹤了,每個人都很警惕,張叔感覺我鬼鬼祟祟似乎不懷好意,於是便打手勢讓牛站長別作聲,猛然從屋裡衝出去,把我給制住了。
張叔專注聽我腳步,我則專注聽屋裡的動靜,我們兩個都沒把注意力放在對方的氣場上。
我端起水壺,給張叔倒了杯水,“剛到嗎?”
“中午到的,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麼會在這兒孩子?”張叔溫和的問。
我朝牛站長看了一眼,“說來話挺長,到時我再講給你。”
牛站長朝外看了一眼,“雨小了,大師,咱要不就走吧。”
“去哪裡?去南山林場捉妖怪?”我問。
“嗯。”
“不用去了,那裡沒有妖怪,我知道李玉田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
“他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他…”
張叔朝我看了一眼,“孩子,你知道內情?”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就告訴牛站長。”
“他…對不起,內情我不能說。總之,李玉田死了,他的屍體不知被人弄去了哪裡。”
牛站長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了疙瘩,“屍體不知在哪裡…那你是怎麼知道他死了的?”
“我…我親眼見到的。”
“在哪裡見到的?”
“在…一個山洞裡。”
“是不是妖怪把他給殺了的?”
“是…不是…我說了,我不能說!”
“爲什麼不能說?”牛站長盯着我,狐疑的問。
“因爲…總之,我不能說,說了就會出大事!”
山神不讓我告訴任何人,一旦我要是說了,我在哪裡,那種陰火就會燒到哪裡…可是,這種原因,我卻不能言明。
牛站長這個山區漢子,一改先前那種敦厚朴實的樣子,看我的目光中充滿警惕跟懷疑。
張叔說:“牛站長,這孩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他既然不肯說,肯定有他的原因,咱也別逼他。其實我倒希望他說的是假話,希望這個李老哥還活着…不管怎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定幫你找到他。”
牛站長收起那種狐疑的表情,勉強笑了笑,“那就有勞大師了。”
張叔說,“不用客氣,既然來了,這就是我應該做的…這樣吧,我有些話要問問這孩子,麻煩你先回避一下。”
牛站長出去以後,我把來龍去脈,除了我具體怎麼救活高老頭兒的,以及關於山神的事以外,全部講給了張叔。
聽完,張叔望着窗外紛淋的雨,出了好一會兒的神。
“高老哥是個好人,不該死。可是,他這種情況,我覺得救不了,孩子…”張叔朝我看過來,“你是不是爲了救他,幹了什麼損折陽壽的事了?”
我愣住了,看着張叔慈和的目光,心裡有點想哭,但還是硬忍住,“沒有,別擔心。”
“沒有就好,那個李玉田,真的死了嗎?”
“千真萬確…”
我把李玉田的屍體失蹤,我在那伐木廠的屋子裡,見到屍體的腳印,還有燒剩的貢香…給張叔講了一遍。
聽完,張叔想了一會兒說:“不管這裡面有什麼樣的內情,反正,李玉田已經死了,就算找到,也是一具屍體,所以,暫時先不管他。”
“先不管他?”我愣了愣,恍然說,“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先過去看高大爺,是麼?”
“不,這也先放一放。”
“那…”
“這個鎮子有問題。”
“問題?什麼問題?”
“這鎮裡有陰兵。”
“陰兵?”我驚了一下。
“嗯,好像還不少。‘他們’是來抓人的,還是來幹什麼的,我不清楚。光是先前在市場那裡吃飯的時候,我就看到兩個…”
張叔說,中午的時候牛站長要帶他去這鎮上最好的飯館吃飯,他不願對方破費,說自己最愛小吃,牛站長此便帶着他去了市場。
結果,在那市場選了個小吃攤坐下沒一會兒,張叔就看到一個古怪的人…
距張叔他們吃午飯的那個小吃攤不遠,是一個烤白薯的小檔子。當時,那個檔子的老闆往火爐裡面加木炭。
那些木炭被雨水給打溼了,加進爐裡以後,冒起滾滾的黑煙,把從那檔口旁經過的人嗆的捂住鼻子連連咳嗽。
張叔就很隨意的朝那裡瞥了一眼,這一瞥之下,他看到一個衣着十分古怪的人,從那煙霧裡面穿過去,眨眼不見了。
張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朝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什麼也沒看到。就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又有一個人從煙霧裡面穿了過去。這一次,張叔注意到了,這第二個從煙霧裡面穿過去,顯現了一下,然後消失的人,手裡拿着一件類似兵器的東西…
“是陰兵。”張叔說,“人間的煙火,可以讓它們現形,不過,沒有方術修爲的人看不到。”
我後背涼颼颼的,“陰兵大白天的,跑那市場裡做什麼?”
張叔說:“我也很奇怪,牛站長問我怎麼了,我說我好像看到個熟人,讓他先吃着,我過去看看。在那市場裡轉了一圈,我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那兩個陰兵也不知去了哪裡…”
張叔說,他當時感覺,陰兵的出現,可能跟那什麼南山林場鬧妖怪有關,現在看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