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個王老頭兒家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老頭兒是不是中邪了,所以見鬼。因此,一進他家裡,我暗暗一邊打量那宅子的風水,一邊感應氣場,沒發現什麼異常。進屋以後,看那王老頭兒,就是一個將死的老頭子,不像是中邪。看情形,他之所以見鬼,應該就是像那個胡辣湯店老闆所說的,快死了,一腳已經踏進了陰間。記得高老頭兒曾跟我說過,有些久病多年的人,將死的頭幾天,由於陽氣弱,會看到常人所看不見的東西,或者發生一些奇異的事在身上…只是我想不通,收廢品的那老頭子,爲什麼要在死後去見那王老頭兒,還把鬼差給帶了過去,難道那老頭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不肯順順服服的被帶走?可是,‘他’找一個快死的老頭子,能幫‘他’做什麼?
令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那王老頭兒沒中邪,他那大兒子卻好像‘中邪’了。那個應該是他大兒子吧,我見潑水的那女的,還有帶我們過去的那個小個子,都管他叫大哥。那人不知道從哪裡,也不知是帶了個什麼東西過去,在開門的瞬間,被我的氣場給驚跑了。見那人手上有鐵鏽,胳膊上有塵土,我和聶晨都認爲,他可能去過那座鬼宅子…
過了那座旱橋,往鬼宅去的路上,見聶晨一句話也不說,不停的用手揉弄自己的頭髮梢,我問:“晨晨,你在想什麼?”
“嗯?”聶晨回過神,說道:“我在想,當初收廢品那大爺,也不認識我們,可是他第一眼見到你之後,反應也是那麼強烈,所以…”
“所以什麼?”我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恍然說:“你懷疑,剛纔那個男的,也是像收廢品那個大爺一樣,做夢夢見的我?”
聶晨努着嘴,眼神萌萌的點了點頭。
“不是吧…”我摳了摳後腦勺,“哪來這麼多夢?當初那個大爺,夢見我被那個假山神指派的‘人’給抓了,所以他見了我大驚小怪,又是磕頭又是作揖的。而這個男的,見了我就要趕我走,那他夢見的我什麼?”
聶晨也想不出,忽然,她把頭髮梢一鬆,湊過來說:“我知道了。”
“什麼?晨晨快說!”
聶晨壞壞的笑了笑:“叫我姐姐就告訴你。”
“別鬧,乖…”
聶晨又是一笑,低聲一字一頓的說:“他應該是夢見,你勾引他老婆,所以一見到你就把你趕了出來…”
我臉一板,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瞪了聶晨一眼,她把頭撤開,捂嘴‘咯咯’的笑。
“好了。”聶晨止住笑,“不氣你了,跟你說正經的。”
“嗯嗯,你說。”我忙道。
聶晨咬了下嘴脣,“他要不是夢見你勾引他老婆,那麼,就是見你長的太帥了,生怕他老婆被你給勾走,所以就趕你出來…”
我無奈的‘噓’了口氣。
“呵呵…”聶晨笑道:“古人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來古人的境界還是太低了,晨晨曰,一天不調戲冷雨,食無味寢無眠,皮癢筋酸…”
我眼睛瞪了瞪她,“還皮癢筋酸,你這傢伙也不發愁,還剩幾天了你看看…”
聶晨說有什麼可愁的,愁也是這樣,不愁這是這樣,活一天就要開心一天,正能量滿滿,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不說,死神也會望而卻步。
“好啦好啦,比我爺爺還嚴肅的大師…”聶晨挽住我胳膊,“人家只是怕你愁,所以逗你開心麼。我也想不出那人是不是做夢,夢見的什麼,走吧,咱們還是先去那座鬼宅子裡看看…”
說說走走,來到那鬼宅門口。望望四近無人,我們湊到跟前去看。
前幾天下雨,洛陽這裡應該也下了。宅門上方雖然有瓦檐遮擋,但被風一吹,雨水還是會打在門上,再被溼氣一蒸,拴門的那根鐵絲上的鏽厚了很多。
我們仔細看,那鐵絲很明顯被扭動過,痕跡很新,看樣子不久前的確有人來過。
見聶晨挺緊張,我說,你在外面等着,我自己進去看看。聶晨說不用,反正已經中邪了,還能再中是怎麼着?
“要是還像那晚一樣,本小姐就把你強暴了,你叫破喉嚨也沒用,放心,我會負責任的…”
扭下鐵絲,我護着聶晨,推門走了進去,隨着門關住,彷彿被關進了另一個世界。
被雨水一澆,這宅院裡的草看着更加茂盛了,放眼盡是荒涼的景象,滿鼻子都是黴腥的氣味兒。
趟着草,我們來到那塊石碑跟前,這塊碑底下應該有很長一截釘在土裡,用手去推,紋絲不動。
跨過石碑,我們來到正屋門口。王道仁所佈設的這個局,要晚上纔會‘啓動’,白天站在這裡,面朝那碑,不會出現那種鬼影像。
“冷雨你快看…”
順着聶晨手指看去,我看到西邊一座廂房靠門口處,有東西在冒煙。走過去一看,是一根香被插在那裡,已經燒了一半了,我和聶晨兩個面面相覷。
這間廂房我們當初沒查看,眼下進去一看,裡面都是一些雜物,破桌斷椅,舊水壺,舊雨傘…等等,翻翻找找,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爲什麼有人要在這屋子門口燒香?
除了這一座,以及鬧鬼的那一座以外,還有兩座廂房。其中一座是廚房,鐵鍋已經鏽的爛了底,竈臺也佈滿裂縫。另一座,則是臥房,靠牆一張大牀,席子被老鼠咬的千瘡百孔…挨個屋看了一遍,包括鬧鬼的那屋子,我們來到位於宅院東南角的一處夾道。
這裡是這座宅子的廁所,靠牆倒着一隻老式的馬桶,便池已經被枯枝敗葉給埋沒了,往上看,四四方方的一小塊天空…
一無所獲之後,我們回到了院子裡。分析之下,我和聶晨都認爲,那男的肯定來過這裡,那根香就是他燒的…那麼,跟着他進家的那東西,難道是從這宅子裡出去的?
“會不會是這樣…”聶晨說:“那個收廢品的大爺,之所以死後跑去見那個老頭兒,是有心願未了,於是,他求助於那個快死的老頭子,然後,那老頭兒又交待給了他的大兒子…”
“你的意思是說,他的大兒子,那男的,之所以跑過這裡來,是幫收廢品那大爺完成心願來了?”
聶晨連連點頭,我不置可否。
眼看天就快黑了,我們離開了這座鬼宅子。再次過去那座橋下的紙紮店,我們見到了那個小個子男人。對於他大哥的無禮舉動,他連連向我們道歉。問他關於那鬼宅的事,一問三不知。
“你大哥現在還在家嗎?”我問。
“走了。”
“去了哪裡?”
“他沒說,我也不清楚…”
看那男的那樣子,就算我們找到他,也問不出什麼,動強估計也沒用。今天已經第三天了,玄女娘娘要我‘追根究底’,晨晨是因爲鬼宅裡的那個‘鬼局’中的邪,既然過來了,我肯定要從那個局入手,弄清楚它的原理,以及晨晨所中的邪,究竟是怎麼來的…想要知道這些,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那個局給破了…可是,連師父都不敢動它,我能行嗎?時間不等人了,行不行也得試試…
在這個紙紮店裡買了一些燒祭用的東西,我們打包了一些吃的,回到賓館。
眼看外面天越來越黑,我對聶晨說:“晨晨,我等下要出去辦點事,你把門關緊,不要出去,乖乖的睡覺。”
“是不是有危險,所以你不帶我去?”聶晨問。
“不是,別擔心,你跟着我不方便…”我補充了一句,“你說過聽我話的。”
“好吧,那你要早點回來。”聶晨柔柔看着我,關切的說。
“嗯…”
從賓館出來,我向人打聽集貿市場,過去那邊的店鋪裡,買了鏟子,斧頭,還有一些熟食,以及一瓶酒。距市場不遠有一片林子,很幽靜。我鑽進林子裡,折了一些樹枝下來,用斧頭砍出尖。帶着所有東西,我去了那座鬼宅。
眼看時間還早,我就近選了處地方,邊吃東西邊喝酒壯膽,靜靜的等待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夜越來越深了,終於,遠近的燈火全部熄滅,一切都靜了下來。一瓶酒被我喝了一大半,站起身,我感覺頭重腳輕,暈暈乎乎的。今晚我要冒死一博,成敗就看天意了…
嘴裡面噴着酒氣,我搖搖晃晃如同踩着棉花,來到鬼宅門口。雖然有酒精作用着,但是想到今晚要行的事,我心裡還是十分忐忑不安…師父之所以不敢動這個局,主要是怕傷及周邊的人,難道我就不怕?我當然怕,所以,我要封住這座宅子的天地門,把它的氣場,磁場…一切的一切,都與外界隔絕開,這麼做是違反天道的,一旦這個局被破開,它積攢了幾十年的能量無法外泄,將會全部作用在宅子裡,會發生什麼事,很難想象,可能我,以及這座宅子裡所有活的東西,包括樹,草,老鼠…等等,都會死!
我別無選擇,因爲我是個術師,當無路可走時,寧可死自己,也不能連累別的人,這是術師的宗旨,我所說的違反天道,指的是這宅子裡的動植物,它們如果死了,就是受我所累,可是,我不能,也沒辦法,把它們都挪出去…晨晨,你要保重,可能我今晚進入這宅子,就再也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