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聶晨所待的這間小屋子,距離院門口很近。這農家小院兒沒什麼隔音效果,所以,若是有人從院外的路上經過,很容易就能聽的到。
我開始聽到人聲,還以爲是師父和高老頭兒他倆回來了。然而仔細一聽,來人不止兩個,忽然,我聽到了胡永生說話的聲音,聶晨也聽到了,急忙吹熄了燈火。
我水淋淋的從盆子裡跨出來,和聶晨兩個趴到窗戶邊去看。這一看之下,我的心登時提了起來,先前我們進來的時候,忘了把院門給關住了!
“我去關門!”
“來不及了!”聶晨忙把我一拉,“看看再說…”
我們兩個靠在一起,心‘撲通’‘撲通’的亂跳。很快,幾個人出現在門口,爲首的正是胡永生和那個胖子,看向後面跟着的人,其中有高涼在內…這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怎麼我們到哪兒他們也到哪兒?我想到丁子朋的屍體,莫非,他們是爲那屍體而來的?
胡永生和那個胖子在小聲說着什麼,這些人只是在門口閃了一下就過去了,並沒有進來,我鬆了口氣。
“我去關門。”聶晨說。
“還是我去吧。”
“哎呀…”聶晨輕推了我一下,“你這樣子怎麼去?”
“怎麼了?”
我先是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我身上還是一絲不掛的,‘啊’,蹲了下去。
聶晨把她香噴噴的毛巾從盆架上拿下來遞給我,我胡亂擦了擦身上,當我找衣服時,聶晨打開了屋門,她正要往外走,忽然把門又給關住了,急往後退。
“怎麼?”我問。
“他們又回來了…”
我心裡一驚,顧不得穿衣服了,撲到窗邊去看,只見那些人已經來到門口。聶晨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
胡永生用手電往院子裡照了照,像只哈巴狗一樣衝那胖子說:”舅舅,這家開着門,家裡應該有人,我們就在這家先做點吃的再走,怎麼樣?”
胖子往裡看了看說:“行吧…”
衆人走進院子,我和聶晨緊靠在一起。
“家裡有人嗎?”
胡永生目光往四下裡掃望,喊了幾聲,正屋亮起了燈,屋門‘吱呀’一開,那個老頭兒畏畏縮縮的走了出來,驚恐的看着衆人。
“大爺你別怕,我們是過路的,走餓了,想借你家的鍋竈做點吃的…”胡永生伸大拇指指向那胖子,“這是我們老闆。”
“哦哦…”
那胖子臉帶微笑,但卻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勢,他擡着個頭,掏出一些錢遞給那老頭兒,就說了四個字,“小小意思。”
那老頭兒想推辭,卻似乎不敢,遲疑着,抖抖的把錢接了過去,“那…那就…”
見老頭兒接了錢,胡永生立馬變爲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你不用管了,告訴我們廚房在哪兒,我們自己做就可以…”
“那…那裡…”
“舅舅,你進屋裡歇着吧。”胡永生說。
那胖子把手一擺,“不用了,院子裡空氣好,就在這裡站會兒吧。”
“也是…”胡永生滿臉堆笑,絲毫不顧及站在一旁的老頭兒,“他這窮家破院兒的,屋子裡肯定臭烘烘,不進去也好…”
聶晨忍不住低低的‘哼’了一聲。
“你兩個,把大門關了守在門口,你兩個,劈點柴跟我做飯…”
在胡永生的安排下,衆人劈柴的劈柴,守門的守門,高涼一直木然站在那裡不動。
我手心捏了一把汗,先前我還打算,等這些混蛋進了屋,我們就悄悄的溜出去,眼下他們非但沒進屋,還把大門給守住了,我們要怎麼出去?
忽然,胡永生看到了放在樹底下的那隻死雞,問那老頭兒:“這隻雞是你殺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這老頭兒把我們給說出來。
“啊,這個…”
這老頭兒不知想要說什麼,被胡永生給打斷了,“加點錢給你,把這隻雞賣給我們,怎麼樣?”
“這個,這不是…”
“行了,就這麼辦了!”胡永生不管不顧的提起那隻雞,朝着劈柴的一人扔過去,“吳滿倉,你把這隻雞的毛拔一拔…”
那個叫吳滿倉的提了死雞,問那老頭兒哪裡有開水,老頭兒便帶他去找。
胡永生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目光朝我們這間屋的屋門射過來,可能是見屋門從裡面插着,問道:“你家裡還有別人嗎?”
那老頭兒聞言停住腳步,“嗯嗯…”
我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是誰啊?”胡永生問。
“是一…一對小兩口兒…”
聽老頭兒這麼說,我緊張中,臉又有些發燙。先前我們回來的時候,朝屋裡喊了幾聲,這老頭兒有答應,所以他知道我們回來了。
胡永生又朝着門口看了一眼,“你兒子跟你兒媳婦?”
“不是,是從別…別的地方過來哩…”
胡永生眉頭皺了起來,“過來旅遊的?”
“嗯啊,是吧…”
胡永生的目光朝窗口射過來,我和聶晨急忙把頭往下一縮,心‘砰砰’打鼓。
突然,聶晨湊在我耳邊說:“到牀上去…”
我一愣,聶晨推了我一下,“快…”
我們兩個蹲着地來到牀邊,迅速的爬到了牀上。聶晨讓我躺在裡面,她在外面擋着我。把被子拉過來蓋住身子,聶晨扳我肩膀,使我和她臉對着臉,身貼着身,她把頭髮拉過來遮住我,我們兩個摟抱在一起。這時候,就聽有腳步聲,奔着窗口來了。
聶晨用力把我抱了抱,我們兩個都很緊張,腳步聲來到窗外,停住了。‘刷’,一柱手電光射了進來,穿過聶晨的頭髮,照到我的臉,我急忙閉住了眼睛,大氣也不敢出,摟着聶晨一動不動。
片刻,手電光移開了,但來人並沒有走,而是用手電往屋裡照來照去的。
好一會兒,聶晨忽然扭動了幾下,發出一個夢囈般的聲音:“老公…再親我一下…”
我的心怦然一跳,聶晨接下來又含含糊糊說了些什麼,我一句也沒聽懂。手電光再次朝我們的頭照過來,聶晨停止囈語,抱着我不動了。
窗外有人‘嘿’的一聲笑,是胡永生的聲音,之後,腳步聲離開窗口,我們兩個同時長出了一口氣。
“他奶奶的…”胡永生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之前肯定大戰過,兩個看起來都累壞了,屋裡一個水盆子,看來戰前洗過鴛鴦浴…”
“他媽的,他們倒是爽…”
“那男的應該本事不大,沒滿足那女的,女的做夢都在要他親,男的卻睡的跟死豬一樣…”
‘嘻嘻呵呵’一陣賤笑聲。
聶晨氣的哼了哼,貼着她玲瓏浮凸的身體,感覺着她的氣息,我心跳開始加速。忽然,聶晨把臉湊過來,吹氣如蘭的說:“喂,你是不是本事不大…”
被她甜香的氣息一噴,我頭腦忽然一陣眩暈,整個人似乎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哎呦…”聶晨嗔道:“把你腿拿開,別頂着我…”
她的手往下一摸,觸電般從被子裡抽了出來,咬牙低哼道:“你怎麼沒穿衣服!”
“我之前沒來得及…”
“屁!你明明就是色,想佔本小姐的便宜!”
“我…”
“噓噓…”
就聽外面有人喊:“胡哥,水快開了…”
“哦,高兄弟,走,咱做吃的去…”
聶晨鬆了口氣,衝我咬牙切齒的說:“快把它拿開,不然我給你割了…”
我反應過來,急忙往後退,聶晨忽然貼過來,在我嘴上吻了一下,‘咯咯’輕笑着,從牀上翻滾了下去。
我雲裡霧裡的坐起來,找出乾衣服,胡亂往身上一套,也從牀上下去,輕輕走到窗邊。聶晨衝我看了看,挽住了我的手。
往外看去,只見守門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但那胖子還站在院子裡,仍然沒法出去。
胖子一個人站在那裡抽菸,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他的臉,也不知他在想什麼,我和聶晨屏氣凝神的看。
廚房裡火光明亮,‘呼啦呼啦’的風箱聲,‘叮叮噹噹’的鍋碗瓢盆聲,混合在一起,在這冷寂的秋夜裡聽着格外響亮。
我心裡面十分忐忑,不時的朝院牆外望一眼,只是想,眼下這些混蛋不是孫廟村那些村民可比的,而且,他們中還有一個不知目前到底是正是邪的高涼,萬一等下師父和高老頭兒回來,不知道會怎麼樣…
忽然,胡永生出了廚房,朝這胖子走了過來。
“舅舅,面已經下鍋了,很快就能熟,雞的話,就得燉一會兒。”
“嗯…”
“舅舅,你說那個丁子朋…”
“噓…”胖子突然做了一個手勢,朝我們這屋子的窗口看過來,我和聶晨忙把頭一低。
“沒事,這倆人睡的很死的。”胡永生說。
“那也要小點聲…”
“好…”胡永生壓低聲音道:“舅舅,你說這個丁子朋,他的屍體在那島上已經躺了兩天了,會不會被人給發現?”
我心道,這些混蛋果然是爲丁子朋來的,從胡永生的話來分析,難道那屍體是被他們給扔在那島上的?
就聽那胖子道:“我就是怕被人給發現,所以不等三天以後了,今晚就過來。”
“這纔剛剛兩天,能釣來那東西嗎?”
我心中一動,他們把丁子朋的屍體扔在那島上,是爲了釣東西的?釣什麼,難道是那‘活煞’?
“試試吧…”胖子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說:“等下吃了飯,我們就過去看看。”
“好,幾個人去?”
“就把那個高涼叫上,咱三個去。”
“好…”胡永生笑了笑說:“這些天了,可算找到它了,只要今晚把它抓住,咱後面就如虎添翼,什麼也不用怵了…”
聽到這裡,我忽然想到當初在那揚水站時,所聽到的這兩人的談話,他們一直在找一個‘他’,莫非,他們所找的那個‘他’並不是人,而是跟我們一樣,找的是之前在孫廟村害人的那‘東西’?
胖子壓低聲音說:“等下抓那東西,主要讓那個高涼上,要死死他一個…”
胡永生‘嘿嘿’一笑說:“這個不用舅舅你說,我心裡有數。”
“胡哥,面出鍋了!”廚房裡有人喊。
“噢…”胡永生一臉諂媚的笑容,“舅舅應該餓壞了吧?我特意囑咐他們,往你那碗裡多撈牛肉少撈麪…”
胖子點頭說:“走吧,我們去吃東西。”
我的心開始打鼓,拳頭越捏越緊,只要這兩人一進廚房,我和聶晨就離開這裡…眼看他們就要進廚房了,忽然,那胖子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