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晨嘴上帶着笑,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的往下掉。
我看着她,心像是被某種力量給撕裂了一般,不斷有血從裂口處滲出來,往上衝,往上涌…
“冷雨,我們到時候就舉辦一個這樣的婚禮,好不好?”聶晨柔柔的問。
“嗯…”
我擡起手,幫她擦眼淚。
“哎呦你看我…”聶晨很侷促,想要轉動頭,但卻沒有力氣,“怎麼…怎麼高興的哭了,呵呵…”
“別動…”
我剛擦完,她的眼淚又下來了,根本止都止不住。
“別擦了,開閘了,冷雨…”聶晨說:“認識你之前,我從沒掉過這麼多淚,你要賠我…”
“怎麼賠?”
“我想想…讓我用你的衣服抹鼻涕…”
“好…”
我把聶晨攬過來,她把臉埋在我懷裡,無聲的搐動,好一陣:“冷雨,我胸口好疼,像是有很多的針在扎,一半是病痛,一半是因爲捨不得你…”幽幽的說:“雖然很捨不得,但是晨晨知道,她就要離開你了,你會記得她麼…”
“別說傻話晨晨,你不會有事的,我死了你都不會死,我現在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跟你耍性子了…”
“那走!”
“不,等等…”聶晨抓住我衣服,“我不要這樣子,邋里邋遢的走,我要漂漂亮亮的,去放水,我洗個澡…”
“好…”
我把聶晨放下來,幫她撩開被淚水打溼的貼在額前的頭髮,奔進衛生間,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
“晨晨,水好了,你能動麼?”
“我…咳咳…動不了,你幫我洗…”
我有些猶豫,聶晨無神的看着我,微微的笑了笑,“真是傻…我早就把自己交給你了,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在我夢裡,我們已經結婚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看你那樣子,呵…呵呵,好吧,我閉上眼睛…”
聶晨閉住眼睛,雖然她儘量使自己顯得很平靜,但我能看的出她的緊張。當我的手碰到她的身體,她震動了一下,像是弓弦一樣繃了起來…一件一件的,我除去了聶晨身上的衣物,感覺眼前彷彿有某種光華在閃動,她的身體非常的瓷實和迷人,像一件完美的雕塑,散發着少女的香,神秘地域彷彿精心修剪過,中間微微的翹起,像一隻頑皮的森林精靈,一如她的性格…
當我把聶晨抱起來,她睜開了眼睛,吹氣如蘭的說:“我好看嗎…”
“嗯…”
我抱着聶晨往衛生間走去,她貼在我耳邊說:“冷雨你聽着,有一句話,我埋藏了很久,現在,我把它告訴給你,只說一遍…”
“什麼?”
“我愛你,不光因爲你的樣子,還因爲,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我給聶晨洗了個澡,精心擦拭完她的全身和頭髮,我幫她套上厚厚的衣服,又把外套的帽子拉上,蓋住頭。我揹着她,走了出去。
從招待所一出來,聶晨就昏睡了過去。我揹着她急走在路上,彷彿揹着的是整個世界。
“師傅,送我往西!”
“往西去哪裡?”
“看到西邊那座山了沒?就往那裡開,能開多近就開多近!”
司機望了一眼,“這…路不好走啊!”
“五百夠嗎?”
司機一愣。
“一千!只要你把我送到,我把身上的值錢的東西都給你,手機也給你!”
那司機被我的樣子給嚇到了,“兄弟,不是錢的事兒,那路實在是…”
“大哥,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女朋友生了重病,急着要趕過那裡去…”
要不是揹着聶晨,我就給他跪下了。
司機看了一眼我背後的聶晨,狠狠的把菸頭往地上一摔,“上車!豁出去了!”
出了縣城,我才體會到司機所說的‘不好走’是什麼意思。那山路上全是爛泥,有些路段窄的勉強開過去,一邊就是懸崖。一路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顛顛簸簸。
我抱着聶晨坐在後座上,不斷的呼喚她的名字。
“晨晨,你快看,這裡的風景多好看!…晨晨看那裡,一隻小兔子跳過去了,你不是最喜歡小兔子了麼…你家養的那兩隻呢,它們想你了,快醒醒…”
無論我怎麼喊,聶晨都沒有睜眼,但她應該能聽的到,偶爾我喊的急促了,她鼻子裡發出微弱的‘嗯’聲。司機後來都哭了,連連唉聲嘆氣說,這麼俊的小姑娘,怎麼了這是…
走了七八里的山路,車實在是走不動了。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的,我要給錢,那司機硬是不要,說他以前在山東待過七八年,我們算是半個老鄉,還說,如果還有什麼需要他做的,他一定盡力幫我們…
從這裡看這座山,橫亙在這裡,往上望去,雲煙渺渺,望不到頂。朝兩邊望,這山的底盤縱橫至少十多裡,玄女娘娘居住的那處山谷,要越過這座山,可是,我要怎麼過去?
我真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對翅膀來,從這山上飛過去!雖然內心無比焦急,但我用力咬着嘴脣,連連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不能亂,如果我自己先亂了,那還怎麼救晨晨…
我揹着聶晨又走了二里多的山路,淋淋漓漓的下起了雨。天陰沉的厲害,就像我的心情。雖然雨不大,再往前不遠就是一個小村莊,但我還是怕聶晨淋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住了她。
那個村莊叫什麼名字,我現在忘記了,我只記得,自己當時的樣子很嚇人。當我兩眼通紅,頭髮蓬亂,語無倫次的闖進一戶山民家裡,那山民和他老孃兩個不知我是幹什麼的,嚇得好半天都答不上話。
終於明白了我的來意,那山民看了一眼聶晨,急忙把他家窖藏的野蜂蜜拿出來,給聶晨衝了一碗蜂蜜水。可是,聶晨只喝了幾口,就全部吐了出來。
這山民告訴我說,山背面的那處山谷,他們當地人都叫做‘仙女谷’,傳說,古時候,有一個‘仙女’落進那谷裡,並且居住在了那裡。在他的小時候,一到青黃不接的年月,或者小孩子生病,無藥可醫,村裡就有人過去‘拜仙’,非常靈驗。不知從哪一年開始,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忽然就不靈了,所以後面就沒人再去拜了。
從這裡出發到那山谷,最近的一條路,是當年的獵人們踩出來的,不過,由於常年沒人走過,那路眼下還通不通,這山民就不知道了。
“大叔,麻煩你帶我去那條路!”
那山民指指外面,“這種天氣,走那路很危險嘞,再說,那‘仙女’早就不顯靈啦,你過去求‘她’也沒用…”
“那我也要過去,大叔,麻煩你了!”
這山民要我吃了午飯再過去,我根本就吃不下。借了他家一件雨衣,我給聶晨套在身上,背上她,和這山民走了出去。
那是一條已經幾乎分辨不出路徑的路,蜿蜿蜒蜒往上,隱沒進荒草樹叢中。
天越來越陰,雨也漸漸大了起來,我揹着聶晨行走在山路上,不知滑了多少跤,好幾次差點摔到聶晨。我不時用手試一試聶晨的氣息,很快,我身上就被雨給淋透了,鞋也走丟了一隻,腳被荊棘刺的鮮血淋淋,但我只顧着趕路,居然沒感覺到疼痛。
走了大約二三裡,我就完全分辯不出路徑了,也不知這是竄到了哪裡。還好,作爲一個術師,雖然本事還沒學到家,但我最起碼不會迷失方向。
就這樣,我揹着聶晨行走在荒山野嶺,疲累,飢餓,寒冷,漸漸襲來,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我真想倒地長眠不起。
咬着牙又走了幾里路,忽然間,前方出現一道深崖!
這崖往下望,黑漆漆望不到底,十分陡峭。天就快黑了,空山無人,四野雨聲,山風‘嗚嗚’的響,陰雲籠罩下,一切更顯冷寂,森涼。
這崖這麼高,這麼陡,我連條長繩也沒有,還帶着一個昏迷不醒的聶晨,要怎麼下去?
我把聶晨輕輕放靠在崖邊的一塊石頭旁,全身散架一般往地上一蹲,心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突然,隨着一陣輕咳,聶晨醒了過來,彷彿滿天烏雲間陡然射下一縷陽光。
“晨晨你醒啦!”
“這是…咳…咳咳…這是哪裡?”聶晨茫然問。
“山裡,我帶你去找能救你的人,就快到了,晨晨你別怕,再堅持一下!”
聶晨轉動幾下目光,朝我看過來,手動了動。我急忙把她的手拿起來,放在我臉上。
聶晨目光柔和的看着我,“看你這臉…髒的…都是晨晨不好,讓你受苦了…”
說完,她又昏迷了過去。
聶晨的突然醒來,給我增添了無數力量和勇氣,我決定豁出去試一試,大不了,我們兩個就一起摔死,死在一起!
想到這裡,我把襯衣脫下來,撕成兩半,扭搓成繩子綁在一起。我把聶晨負在背上,用繩子捆住兩人的腰,打了個死結。
來到一處相對不算很陡的地方,我先是用腳往下試探了試探,然後用手扒住石頭,一點點朝崖下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