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糊塗王爺（上）
這裡翟鸞同陸炳爭來爭去沒個完，陸炳多少次想要踢開和稀泥的崔新墨，偏翟鸞不令他如意，鬧到這個時候居然聽到前面響了九聲炮。
這是欽差來時纔會放的炮。
翟陸兩人總算是停了下來，齊齊出門迎接又一位欽差。到了外頭瞧着那八擡杏黃色大轎。來的是位王爺，卻不曉得是哪位？瞧着那王府的長史並不熟悉。
“王爺，到刑部了。”長史躬身在轎邊回稟。
半響也得不到迴應。
長史歉意對等候在一邊的翟陸崔三人道：“王爺怕是又睡着了？還請諸位大人等等。”
偏這個時候，轎子裡傳來蒼老聲：“誰說我睡着了？”
長史早就習以爲常，笑着道：“王爺到刑部了。”
再見到那從轎子裡出來的人，翟陸崔已經三司諸位堂官全都傻了眼。
長史只得大聲的說着。那位老王爺不時的發出如嗯嗯，哦哦，啊，簡單的音符表示自己已經聽明白了。
長史道：“王爺，您如今是欽差。”這表示，您是代表皇上，完全可以受他們的禮。
陸炳只要人用刑，翟鸞卻從中攔了去：“陸大人，您看看這個字據，明明是後來被人造了假的。”
把那個顧師爺押了上來，一對比手印到也還是真的。
章延闓當然說不是事實，他甚至叫起冤枉來：“罪臣是有虧空，可是卻還清了。欽差大人，臣冤枉，臣欠上津縣五萬斤糧食，折銀三百多兩，卑職也還清了。還清的字據也是有的，上面卑職的手印，鄖縣顧師爺的手印也是有的。一對比就是了。”
長史爲難的笑了笑，到底湊了過去，只聽的那長史大聲的道：“下雨啦，回家收被子啦！”
“等我做什麼？”襄王似乎把自己爲什麼到這來都給忘記了。
魯王卻皺眉道：“皇上只是讓我來傳旨，又不是聽他們的辯解的。你們若是有什麼辯解，上書給皇上，或是直接遞牌子請見便是。”
他往那一站，突然來了精神，提了氣張口便道：“奉聖諭。”
他一說話，陸炳也表示贊同，他也跪得難受：“還請大人費心。”
章延闓更絕，義憤填膺的說起壽寧侯建昌侯縱奴行兇，逃避關稅，與國與君爭利！
這些事誰不曉得，誰都曉得，卻誰也不敢說，今日有人說了出來，一時到也沒人反駁。當然除了陸炳：“一派胡言。”
這一等就是一盞茶的功夫，衆人跪的有些腿腳發麻，可是這位老王爺還沒個表示，誰也不敢起來，都巴巴的望着這位老王爺，只希望這位老王爺說出欽此二字來。可是等了許久，那位老王爺居然沒有了動靜，耷拉着腦袋，衆人不解的望着王府長史，根本就不用長史說什麼，只聽着從老王爺口中發出陣陣的呼聲。合着這位老王爺已經睡着了，讓他們在這受罪了。
崔新墨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燙手的山芋落在他的手裡，他想了想，接了過來，四平白問的道：“鄖縣知縣參你任上虧空，魚肉百姓，可是事實？”
冤枉。顧師爺的確是冤枉，他實在是太冤枉了。這五十萬斤的字據確確實實是章延闓親筆所寫，一點假都沒有。偏偏陷阱就是在這裡。章延闓故意讓這個十看起來與整篇佈局極爲不相稱，故意沒去注意這些，故意在發現這些事情後任由顧師爺擺佈，做小伏低。就是爲了讓人一眼就能瞧出來不對勁。
居然會是襄王。襄王是皇上的叔祖，在皇族的輩分頗高，早就淡出了衆人的視線，卻不想今日皇上怎麼將這位老王請除來。
翟鸞將字據送給襄王請他看了，又道：“陸大人崔大人，諸位，咱們多多少少都在下面的府縣做過一任官，也曉得，這下縣所有的庫存是多少。五十萬斤借出去，咱們自己要有多少？”他瞬間搶了陸炳手中的驚堂木，重重一翹，指着顧師爺，“此等刁民，不上大刑是不會招供，上刑！”
因爲是在接聖諭，傳旨的欽差沒說完，誰也不能動。
翟鸞心裡卻覺得皇上也太心急了些，這纔多久的工夫，皇上就等不得，還巴巴的派一位王爺來斥責他們。他覺得這裡頭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對勁。
陸炳惡狠狠的挖了翟鸞一眼。都是這個老東西，若不是他攪亂，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結果現在成了辦事不利，到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丟人。
烏壓壓的一羣人忙跪下來。
章延闓道：“怎麼會是五十萬斤。大人，鄖縣是什麼地方，上津縣是什麼地方，一次撥出五十萬斤來？上津縣所有的庫存也沒那麼多啊。”
魯王鬧了這麼一出，那三人也請不來罪，這，這叫什麼事啊。
三司的部分堂官立即陷入無限的哀怨中，誰曉得這位老王爺能睡到什麼時候。這不是要他們的命不成？
陸炳卻抓住了長史話中的漏洞：“一般，那還有什麼特別的法子？皇上還等着我等覆命。此乃非常時機，還請大人用些非常的法子。”
長史只得再說一遍，襄王點點頭，煩躁的看着還在跪着的衆人：“你們都跪着做什麼？皇上還等着回話呢，快問了。我還要回去收被子。”
襄王已過古稀之年，眼皮早就耷拉着，瞧了衆人一眼，就往正堂去。
衆人一聽直覺得這位老王爺太兒戲了，這聖諭都能不記得，還要來這麼一遭。
三人只得應下，停止請罪，卻見魯王還在當中那麼站着，只當魯王還有什麼聖諭要下達，因此都老老實實的跪着。可是偏偏就此沒了音兒。
“一般都是等王爺自己醒了。”
章延闓突然笑道：“胡不胡言不是大人你說的算，是證據說的算！”
到底是陸炳時刻記着自己的責任，就是要着實章延闓誣陷張氏兄弟之罪，他想敲驚堂木，卻瞧着驚堂木叫翟鸞抓在手裡，一時也找不東西代替，只得以掌代之：“到底是坐實了有虧空。再問你，誣陷壽寧侯建昌侯之事。”
“王爺，聖上還讓您在一旁監督審案，務必要快。”
襄王來了，這三位也不敢當衆坐着，只讓襄王坐首位，襄王也坐了，到是讓他們問。陸炳立即發問，卻不想翟鸞依舊糾結着方纔的問題。
這一聲響起，老天爺啊，那位打呼嚕的老王爺頓時醒了過來，四處張望着：“快快快回去，別把我的被子給淋了。還有我那花。”
這聲音已經提高了許多，可是這位老王爺還是沒有動靜。
顧師爺忙道：“這是真的，就是他寫的，不是小民添加的。冤枉，冤枉！”
長史忙湊過去要重複，卻叫襄王打斷：“你說那麼小聲做什麼，你不是不曉得我聽不見。說大聲些。”
“你們還一部主官，皇上讓你們問案，什麼時候讓你除了他的功名？這都不會，你來問。”襄王越過了翟陸二人，直指崔新墨。
長史捧了個匣子過來：“皇上將這些交給了王爺，崔大人請看。”
翟鸞年紀大，跪了這麼老半日已經是頭暈眼花，是再也受不了的，他擡起眼輕聲道：“長史，還請您把王爺喚醒。皇上還等着結案。”
那些都在皇上那收着，誰也沒有，這一下該怎麼斷呢？
長史道：“王爺，諸位大人還等着您呢！”
這一位已經有表示了，自己再不表示，不就是說自己根本就沒有錯，聖諭的斥責有誤？陸翟二人也只得磕頭表示自己辦事不利，有誤皇命。
“這還有個五十萬斤的，是怎麼回事？”陸炳挑出了那個欠糧五十萬斤的字據，“難道這就不是你的手印麼？不是你的字跡麼？”
長史笑了笑：“王爺睡覺的時候，就算是天打雷轟也是醒不來的。“
“正是，陸大人，你我也要看到證據纔是。你主掌刑部多年，這斷案一味用重刑，還是要以證據纔是。”
這一下子不是章延闓無限鄖縣知縣無辜參奏張氏兄弟，而成了鄖縣師爺貪財起異，這已經不是今日案件的內容。
顧師爺喊冤枉，章延闓也冤枉。
他突然收了口，看向了自己的長史：“皇上說什麼了？”
下面跪着的官員們是想笑又不敢笑，難怪說這是爲糊塗王爺，這醒來的方式也同人不一樣，聖明都沒有他的被子要緊。
長史湊到襄王身邊，輕輕地喚了許多聲也沒了動靜。只得苦笑着看着下面跪着的三司的官員們。
“襄王！”
偏偏皇上的話頗多，先是胼五駢六的古文，到後來已經毫無章法，瞬間變成了白話。
魯王“哦”了一聲，隨即道：“那他們向我磕頭做什麼，我又不是聖上。”他似乎有些激動，側了身子，表示要避嫌。
陸炳瞪了翟鸞一眼，偏翟鸞打定了主意不理會他：“你看，這通篇的字都四四方方，頗爲整齊，爲何這十這麼的古怪？”
“那…….“
崔新墨湊過去瞧了一眼，確實還真是的古怪，這個十就像是臨時加上去的一般，這……
這一下何止那位老王爺聽了，所有的人都聽清楚了。皇上這是好半日等不到迴音，心裡急了，打發襄王來問責了。
崔新墨與那兩位的淡定完全不一樣，一聽到聖諭斥責，早就忘記了那只是王府長史的轉述，根本就不正式的宣讀聖諭。他不住的磕頭，滿口都是“臣該死，臣該死！”
魯王昏昏的瞧了那三個不住磕頭的人，不解的看着長史。長史道：“三位大人聆聽聖諭之後，自責有負聖命，在向聖上請罪！”
這兩人又爭了起來。
“王爺，這……”崔新墨沒了主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原本昏昏欲睡的襄王啊了一聲：“這個，咱們回皇上。咱們一起見皇上，聽聖上乾坤獨斷。”
襄王都這麼說了，其他三人還能怎麼樣，只得聽從，遞牌子請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