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親事（二）
世芸回到屋裡不久，橫雲也跟着回來，她方上前，就聽着外面的丫頭道：“劉姨娘來了。”
劉姨娘帶着一陣香風搖曳而來，已經屋便笑着向世芸道喜：“姑娘大喜，我給姑娘賀喜了。”
世芸站起身，請了劉姨娘坐下：“姨娘怎麼來了？給姨娘泡好茶。”
世芸親自端了茶送到劉姨娘跟前：“姨娘請吃茶。姨娘嚐嚐可喜歡？”
劉姨娘端了茶，吃了兩口，又放下：“這茶味道怎麼那麼淡？怪沒意思的。”
“給姨娘換了平日裡的茶來。”
簇水笑道：“這是太太才送來的新茶。是上好的茶葉呢！說是上用的呢。”
劉姨娘忙攔下簇水：“好姑娘，別端走，讓我再多吃幾口。”劉姨娘寶貝似的護着茶，只不讓簇水端走，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世芸心裡泛起濃濃的苦澀。她強笑道：“我那有好多，姨娘待會包一包走吧。”
梳畢，橫雲放要取了花簪，世芸直接送來一隻點翠三尾鳳頭步搖過來。
頭髮彙集於頭頂，再分成數股，擰絞後作成鬟形，紅絲髮束結束收歸於上，環環相扣，精妙無比。
簇水無法，只得下去爲劉姨娘再添茶來。
從小她便知道跟世英是不一樣的，一切都不能越過世英。旁的，她就是有那個心思，也沒那個本事，只能在這衣裳的顏色上下功夫。
她也勸國。可是弟弟卻嫌她煩，一句也聽不進。反倒告到太太跟前，她也得了許多的不是。
衣裳點綴着大片纏枝花卉，繡工特別精細。
“你給我梳個髮髻，戴上試試。”
世芸命人端茶來，又讓人把廚房晚上送來的點心也拿過來。簇水又多點了幾枝蠟燭，也不下去，只在邊上伺候着針線。
不過，後日她不能像以往那樣穿出去，她該爲自己使力了。
“六姑娘好事近了。太太連帶着四姑娘五姑娘都瞧得順眼了。”
世芸只是笑笑，手裡把玩着那些個首飾。
“這個顏色不夠鮮亮。”
世芸微微笑笑，請了世萱坐下：“五妹有沒有試試太太的給的衣裳？”
衆人歡喜的狠，只是不敢多喝，一人一口。
世芸羞赧一笑。她看着鏡中的自己，不曉得這樣，明日自己又能有幾分的勝算？這個樣子，如果不事先曉得她是庶出，能瞧的出她的身份麼？
“五姑娘來了！”
劉姨娘忙走上前細緻的瞧着，滿口的讚道：“果然是好東西。”她又歡喜起來：“是了。太太對你這樣的好，怎麼會耽擱你呢！”她說着起身了，“這樣就好了。”她隨即抓住世芸的手，“你若是日後出頭了，也記得你弟弟。你只有這麼一個親兄弟。”
那婆子道：“若不是姑娘給咱們爭臉。廚房的人能送這些來？以前可從來都沒有呢。”
世芸面上泛起微微的紅暈。她卻是知道兩人能談話的時候頗少：“上回姨媽交待的事，你可做了？”
“真好看！”簇水滿心稱讚着。
世芸放下手中的針線。看着簇水歡歡喜喜的忙碌着。
劉姨娘這才收了，卻是盯着簇水看，面上露出一副討好的模樣：“姑娘，再給我添些水吧。這麼精貴的東西，不多吃幾回，哪裡能撈的回本來。”
一提到兒子，劉姨娘就覺得頭疼。這麼大點的孩子，成天裡就是玩鳥鬥蛐蛐，老爺恨的牙癢癢的，板子都不曉得打斷了多少，若不是太太攔着，早就讓老爺打瘸了。
謝氏打賞了這些，連帶自己跟前的人都喜氣洋洋的，就連晚飯，廚房還多送了碟點心。所有的人都極有眼色，上面有什麼不同，下面立馬能領會。
簇水驚訝地看着世芸，隨即面上露出歡喜。姑娘終於開竅了。她歡歡喜喜的上前，爲世芸梳頭：“姑娘，梳個什麼髮髻呢？”
幾個婆子也顧不得洗腳了，忙圍了過去，吃了幾口就有人道：“只可惜沒有酒，若是能喝上兩口就好了。”
世芸心中頗爲感動。生母雖然行徑荒唐了些，可平日裡還總爲自己着想。
幾個婆子紛紛嚥了口水，口裡卻道：“姑娘還沒睡呢。”
橘黃色纏枝花卉褙子，淡黃色百褶裙。
她輕聲安慰道：“姨娘哭什麼。太太今日賞了衣裳首飾給我。可見太太心裡有我。”她低下頭，輕聲道，“怕是沒有合適的，太太不肯耽誤了我。”
“我會的。”
劉姨娘拉着世芸的手，急慌慌的叮囑着：“姑娘。六姑娘好事近了，你也求求太太，也爲自己尋門好親事。我不得老爺的眼，也不大敢到跟前。你就不同，聽說，太太今日才賞了你好些東西，你如今入了太太的眼，就該好好求求太太。”
劉姨娘歡喜起來，卻又推辭着：“不要了。這是太太賞你的。你留着自己吃。”
弟弟。
劉姨娘得了世芸的話，算是安下心來，這才高興的走了。
大哥二哥每日早晚用功，太太仍嫌不足。對待自己這個弟弟。她是在一步步慣着他。縱容他，反倒在外人面前得了好名聲。
“這顏色正對姑娘呢。姑娘也該穿穿鮮亮顏色的衣裳。總是這些個素雅的，旁人都笑話咱們呢。”
“試了。不過卻沒有四姐姐穿了好看。我從不知道，四姐打扮起來也這樣的動人。”世萱是真心的讚揚着。她鮮少瞧見四姐穿上這樣明媚的顏色。
若是她真的過的好，她一定會照顧好弟弟。
“我試試。”幾年沒穿，會不會小了。
世芸伸手觸摸着衣裳的料子。這是爲世英準備的，料子都是上好的，柔而軟，輕而薄。
姑娘這麼穿，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副子小家氣，而是顯得飽滿大方，粉色的絹花平添了一份俏麗。
橫雲端了茶進來，瞧着屋裡這個樣子，又聽說世芸的意思，也跟着說起來：“要我說姑娘還梳連環高髻的好。”
有些散漫的人都要了水，準備梳洗歇下。雖說在這位四姑娘跟前沒什麼彩頭，卻是清閒的很。
世芸站起身忙道：“請五妹進來！”
簇水忙服侍世芸換了衣裳。
簇水在替世芸收拾着後日要用的首飾衣裳。一面暗付，太太這次可算是對姑娘上心，這些首飾正是自家姑娘缺地，雖說是該有的從未少過，可跟六姑娘比起來，那簡直是天壤之別。
“也不會叫咱們。這是廚房的柳嫂子先前悄悄塞給我的。”
簇水一時沒能明白世芸的意思，怎麼會說不夠鮮亮，她還想着要怎麼勸說世芸穿了這衣裳前去。
“我記得有一件橘黃色的衣裳，你放到哪裡去了？”
旁人見沒自己的事也樂得散開，左右這兩位小姐也不是多事的人，哪怕就是有那麼幾分的不周到，也不會說什麼。
劉世萱一進屋，目光就定在了世芸的身上，不禁仔細的打量，沒想到世芸這樣打扮起來不同一般：“四姐姐今日可真漂亮。這也是太太給的？”
因爲是開笄，族裡的人都看着，這身衣裳謝氏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你能有什麼面子。”
只見那包裡有隻燒雞，幾塊牛肉，另一包則是油炒花生米，撒了些細鹽。味道竟是香噴噴的。
“我那裡有好多呢！”
這是開笄那年做的，世芸只穿過一回，便再也沒穿過，一直放在箱子裡，還是新的。
世芸垂下頭。
橫雲一怔。這東西，她伺候世芸以來並沒有戴過這精緻的東西。她揣度地瞧了簇水一眼，見她也是如同自己這般。想了想，還是幫她插戴好。
世萱拿出針線，笑道：“就是爲了這事來找姐姐的。姐姐來看看這裡。”
簇水停下手，直接捧了謝氏給的那件粉色繡長枝玉蘭的衣裳：“太太既然給了這件，姑娘就穿這件吧。”她略微停了一停，“這顏色不會過了六姑娘的。”
世芸低下頭：“老爺太太自然會爲我思量的。”
“那可得多讓姑娘在太太面前爭些臉。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一個忙將手指放入口中輪番地吸了個遍，這才道：“你們等着。”她跑到自己的箱子那，摸出一瓶酒來。
幾個婆子小聲的說着話，有一個悄悄的掏出兩個油紙包兒：“左右還早，現在睡下也無事，不如咱們樂和樂和？”
劉姨娘急了：“姑娘。若是會替你想，哪裡會到如今。”她說着突然懊惱起來，“都怪我不爭氣。我若是在老爺跟前有幾分面子，你也不是如今這個樣子了。”
“你說我後日穿什麼樣的衣裳去好呢？”
簇水想了想，開了箱子，翻出那件衣裳，笑着道：“這老早的衣裳，姑娘怎麼想起來了？”
“誰說不是呢。太太賞了好些東西給四姑娘，連帶這我都有些面子了。”
婆子們口裡議論着，或許是說的太高興了，有些忘乎所以，一口一口的往肚子裡灌了。
朦朦朧朧的竟然聽到那屋裡傳來爭吵聲。
困頓的婆子一個推着一個：“你去看看。”
總算是有個爬了起來，摸摸索索地出去了，不一會兒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大叫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快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