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贏_第十週 絕境

66 週日,中午十二點四十分

趙穎爸爸本想開出租車去機場,卻被媽媽勸住:“老丈人怎能去接未來的女婿?必須讓他自己上門。”趙穎想想有道理,便獨自去接國峰,臨出發前爸爸開玩笑:“進門的時候別叫爸,我還沒同意,別高興太早。”

國峰能不能通過考驗?趙穎忐忑不安地從機場接到他,兩人鑽進出租車,手拉手坐在後座上。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司機,開着當地產的羚羊車,把趙穎和國峰都當作外地人,一路上介紹,這是開發區,那是某某銀行。

“一天拉多少錢?”路途漫長,國峰和她聊起來。

“大約六七百元吧。”

“不少啊,每個月有兩萬元左右的收入。”

“我和老公一起拉,加一起這麼多,每個月要交七千五百元的管理費給公司,這車是公司買的。”

“這輛車市場上賣不到七八萬,憑什麼一年交九萬?自己不能買車嗎?好像北京以前可以。”劉國峰出着主意。

女司機簡單地回答:“不讓。”

“交那麼多錢,出租公司幫你們做什麼?”

“除了收錢也不幹什麼,老闆坐在辦公室看報紙聊天,幾百輛出租車給他打工。”

“讓我算算,每輛車讓他賺一千元,每月至少有幾十萬利潤,沒什麼風險,這生意真好。”

“你以爲誰都能做啊?沒有交通局的關係,你能拿到牌照?”

提到交通局,劉國峰想起前一陣子報紙上密集報道的北京交通局的案子:“北京交通局的副局長畢玉璽有一次去洗腳,一個洗腳的小姐買房缺錢,你猜一次就給了她多少?”

“五百元?”女司機問。“一千元?”趙穎猜測。國峰搖頭:“太少了,再猜猜。”

女司機不相信比一千元還要多得多:“就洗洗腳嘛,你搞錯了吧?什麼,沒錯?頂多一萬元吧?”

“別猜了,你肯定猜不到,一次就給了二十萬。喂,小心,看路,對面有車。”女司機被二十萬嚇了一跳,轉頭看國峰的表情,判斷是否開玩笑,差點撞上一輛擦身而過的大貨車。國峰指着前面的高速公路收費站:“這人叫作畢玉璽,已經被抓了,你上網看看去吧,不少錢就是從修高速公路的項目中貪來的。”

“二十萬呀,夠我們家幾年的生活費了。”女司機說了一句,然後一言不發地繼續開車。車子離開高速公路拐入收費站,她從一個絲質小包裡挑出現金遞給收費員。小包裡鈔票的數量不少,大多是些五元和十元的舊票,駛離收費站後進入了加油站,女司機掏錢加油,錢包癟了下去。

車子再次啓動,趙穎看着道路兩邊的街區分辨方向,離家不遠了。女司機嘆口氣:“油又漲了,每天幾乎一箱油啊。去一趟機場,來回百公里油就要花掉四十多元,加上過路費,就剩不了多少錢了。”

“你們生活水平也還不錯吧。”國峰心裡計算,扣去油錢她們夫妻倆每個月還能剩下五千元。

女司機算是中等水平:“我們還沒有房子,和父母住一起。一套房子至少要五十萬元,如果分期付款的話,每個月至少要準備一千元吧。”

“和父母在一起住啊?那很不方便呀。”

女司機想起煩心事情,無奈地說道:“家裡本來還有一套市中心的老樓,被拆遷了,補助的錢根本買不起市裡的房子,我們不想搬走,還是被強行拆了。只能再賺幾年,想辦法在郊區買一套房子了。主要是爲了孩子讀書,農村小學的教學質量不行啊。”

國峰在北京開寶馬,從不坐出租車,難得有這樣聊天的機會:“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學習好嗎?”

“是女孩兒,學習不錯,老師都說她有潛力,我一定要讓孩子上大學。”女司機提到女兒,眉頭就舒展開了,她女兒還有兩年就上中學了。

孩子是這家人最大的希望,國峰贊同:“是啊,只要上了好中學,考上大學的機會就大多了。”

“上中學也不容易,要託人,還要交贊助費,大學費用就更高了。”

趙穎想起父母,想到自己就要遠走高飛,去萬里之外的加拿大,心裡難受起來。國峰突然想起他們夫妻兩人都開出租車:“你們兩人開一輛車,那不是很少見面了嗎?”

女司機每天凌晨四點鐘開始,下午一點交車,她老公幹到凌晨一點回家,上牀睡覺:“每天在一起三個小時,但還是見不到。”

國峰想了一下,恍然明白:“呃,明白了,因爲你在睡覺。”

“我走的時候不忍心叫醒他,只有交接車的時候能說句話,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每週總能有一天可以在一起吧?”

“不能,我們每週七天都要幹,節假日是生意最好的時間,累得動不了才能休息一天。每天開車八九個小時,只能坐在車裡,身體也壞了。可是沒辦法,心裡着急啊,每天起牀就欠公司兩百多元錢,哪能休息啊?我挺擔心的,萬一身體出了點毛病那可怎麼辦呢?或者車出了故障,我們也沒法過了。我們夫妻的關係都越來越遠了,每天欠人家這麼多錢,壓得我都沒心思跟他一起吃飯聊天了,更別說逛街了。我真不想幹了,就想去見見父母,給老公做頓飯吃,然後帶女兒去次公園。”

她的聲音模糊起來,用手抹去眼眶中的淚水。趙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想起父母心裡酸酸的,爲什麼要拋下他們去那麼遠的地方?車子沿着道路前進,家就在眼前。國峰取出二百元錢,表示不用找了。每月上交的份錢,飛漲的汽油,被炒成天價的房子,中小學的贊助費,她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這點零錢很快就會被吞噬,國峰只希望讓她覺得世間還有一點溫暖。

下了出租車,國峰說:“祝你女兒能考上重點中學。”

女司機點點頭表示謝謝,然後便匆匆駛開,現在不到下午兩點,離交班還有幾個小時,她還可以再多拉幾個客人。國峰轉身去拉趙穎,卻發現她眼中溼潤,眼淚一滴滴地順着臉龐流下來。

“怎麼了?”國峰詫異。

“想起父母,有點兒不舒服。”趙穎拭去眼淚,對國峰笑笑,“走吧,到家了。”

國峰看着駛去的出租車:“不公平,司機們辛苦賺來的錢都被這些公司老闆和貪官污吏拿去了,難道一定要把老百姓逼上絕路嗎?你學習那麼好,卻交不起學費去讀大學,這些教育和保障的錢都哪裡去了?國家最近注入銀行抵消不良資產的錢就數以萬億計,這些錢全被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掏空了。”

國峰深吸一口氣:“我想到自己的生活就覺得不安,依靠父親的地位過着奢華的生活,我們家在外面吃餐飯,就可能花掉她家一年的生活費,我心裡不安。”

67 週日,晚上六點四十分

國峰進家門之後,趙穎爸爸表面客氣,卻始終板着臉。趙穎想起父親曾說過他不去北京,也不讓自己去的話,緊張起來。趁國峰不在的時候,趙穎小聲說:“爸,你別那麼嚴肅,他好像被嚇着了。”

趙穎爸爸卻搖頭:“你把他領來了,並不表示我就同意了。”

趙穎特別希望父母能夠喜歡國峰,父親卻有意刁難,她着急起來:“那你怎麼才同意啊?”

趙穎爸爸想想說:“他的學歷和背景,一句話,那是很不錯了。可是讓我把女兒嫁給他,最重要有兩點:第一人品要好,第二要對你好。我都沒看到。”

趙穎向爸爸撒嬌:“人家纔來,你怎麼能看出他人品?”

父親不管不顧,如果看不中就是不同意:“你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出國不告訴我們,跟人家都要結婚了,我都不知道,突然帶着他上門了,你這不是先斬後奏嗎?”

婚禮就在眼前,爸爸還是固執己見,趙穎不知該怎麼說服父親,有些着急:“爸爸,我都答應了,請柬也發了,怎麼跟人家說?”

趙穎媽媽第一眼就對國峰有好感,走過來勸道:“你們別爭了,人家從北京來,怎麼說都是客人。把人家晾在客廳,你們在房間裡嘀嘀咕咕,像話嗎?現在快七點了,先吃飯吧。他從北京來,找個好點的地方吧。”

趙穎爸爸固執地搖頭說:“不能慣着他,我經常在大街小巷,尋找餐館挨家試吃,被我找着一家,門面不大,衛生條件也一般,不過麻辣燙做得很地道,味道很好,價格也不貴,就去那裡。”

那地方一定好不到哪裡去,趙穎擔心國峰難以適應,卻又擔心父親生氣,點頭答應:“要不要訂一下。”

趙穎爸爸站起來,那地方不用訂,下樓開車出發。國峰坐在羚羊後座,試圖去拉趙穎的手,她搖頭輕輕移開。出租車在街道中左右穿行,停在一個小小店面的門口,濃烈的麻辣香味撲鼻而來。國峰進門後皺起眉頭,小店擁擠不堪,他們找到一個窗邊的圓桌,正在點菜的時候,一個老乞丐推門而入。

飯店地處繁華地帶,常有乞丐,趙穎爸爸見怪不怪。小飯館的老闆挺有人情味,或多或少都要施捨點兒,今天也不例外,沒等老人開口,他便掏出一塊錢遞過去。老人聲音很含混說:“不要,不要錢,有剩飯給口就成。”國峰詫異,這是一個真正“要飯的”。老人有八十多歲,身板硬朗,腰板挺直,一身衣服雖然破舊卻乾淨,他在乞丐中絕對少見。這家小飯館的主食是火鍋,都是現做,老闆沒有剩飯剩菜,很明顯他也不能給老人上這麼一個火鍋。

趙穎這桌上了一碟燒餅,老闆很有一套,你點完菜後,隨口問一句,幾個燒餅?口氣不容置疑,你會下意識地選擇數量,而不能拒絕他們的祖傳手藝。國峰招呼老闆,把這碟燒餅給老人拿過去。沒有太多顧客,老闆不攔着老人坐下,讓他隨便吃桌上的調料,老人喃喃道謝,從包袱裡掏出一個搪瓷茶缸,要口水喝。國峰吃了一驚,缸體一行斑駁的紅字可以辨認,獻給最可愛的人!國峰喜歡研究這些:“您這缸子哪來的?”

“我的,是我的,發給我的。”

趙穎爸爸看着國峰,招呼老乞丐:“你過來坐,過來坐,咱們嘮嘮。”

老人說“不用不用”,國峰把他扶到桌前:“老爺子,您參過軍?”

“是呀是呀,當了七年兵哩!”

“哪年入伍呀?”

“一九四六年,日本鬼子投降的第二年,新四軍六師,就是後來的華野六縱。”

“還記得你們縱隊司令是誰嗎?”

“王必成啊,打仗是好手啊!”

老人含糊不清地念叨起來,國峰知道,這是一支英雄部隊,在孟良崮擊斃張靈甫,一戰成名。國峰給老人夾菜,趙穎爸爸倒酒,配合默契:“您後來還參加了抗美援朝?”

“是呀,美國人的飛機厲害呀,我就是在朝鮮受傷後復員的啊!”

“您參軍七年應該是幹部了,怎麼復員了?”

“沒有文化啊,當不了幹部,你們兩個娃不信嗎?我有本本兒的!”老人慌慌地摸出一個精心包裹的布包,裡面是兩個紅色塑料皮的小本,一個是複員軍人證書,另一個是二等殘廢軍人證書。老人捲起左邊的褲管,裡面是一條木腿。包包裡還有一張白紙,國峰看完遞給趙穎爸爸,這是一張村委會的介紹信,大意是持該介紹信者爲我村復員殘疾軍人,無兒無女,喪失勞動能力,由於本村財政困難,無力撫養,特准許出外就食,望各地政府協助。大印紅得刺眼,飯店老闆目瞪口呆,好久才結結巴巴地說:“給老爺子一個火鍋,再到吃飯的時候您就上我這來,只要我這飯館開一天,您就……”

老人打斷他,說還能走動他就不用別人養着。國峰納悶地問:“您爲什麼不要錢呢?”老人盯着他:“我當過七年兵的,我還是個共產黨員哩,怎麼能……”

老人慢慢吃完離開座位,國峰低頭,心裡真不是滋味:“哎,堵得慌。”

鄉政府怎麼能讓老人家出來討飯?趙穎總是把人向好處想:“是不是那個地區比較落後?”

國峰不信,他見多了豪華氣派的政府大樓和領導們的豪華轎車:“我不信,官員們吃喝嫖賭,就不能安置這樣一個殘疾軍人嗎?”

趙穎爸爸深有同感:“鄉長們與這位少了一條腿的老人比,誰更應該配個司機和一輛車?”

趙穎回憶着老人衰老的樣子:“確實不公平,可是我們又能做些什麼?”

國峰嘆了口氣,遲疑一下:“我只是普通百姓,確實不能做些什麼,但是

看到這個老人,我突然十分慚愧。我早就有個想法,一直沒有說,我想退掉加拿大的寶馬和豪華公寓,我攢的錢夠買輛二手車了,我們租普通的公寓住,我只是擔心虧待你。”

趙穎來自普通家庭,笑起來:“就是搭公車住宿舍,我也可以適應。你從小嬌生慣養,能受得了嗎?”

國峰沉醉在她的笑容中,拉着她的手說:“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吃糠咽菜露宿街頭,也會幸福溫暖得不得了。”

趙穎媽媽裝作沒有聽見,悄悄看一眼老伴兒,他向自己點頭,知道他心裡接受了這個未來的女婿。劉國峰出身豪門,卻那麼單純,沒染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習慣,難得。

68 週一,上午九點四十分

常儀猶豫不決,經信銀行要在十點鐘的會議中做出最終的選擇,他曾經支持捷科的方案,考慮到劉豐的立場,他在第一次招標中沒有明確表態。二次招標中的戲劇性變化,惠康方案大變,核心部分與捷科幾乎一模一樣,宏貫報出了最高的價格,處處透着反常,這裡面有什麼玄機?要不要保持中立?他站起來拿着文件夾,走進電梯正遇見肖曉陽,打了個招呼。電梯里人多,兩人沒有說話。

會議室中,項目小組已經到齊,劉豐早早地坐在大椅子上,還有幾分鐘纔到會議時間,看來大家都關心着招標的結果。劉豐主持會議,環視會議室說:“大家辛苦了,封閉在賓館裡的滋味不好受啊。招標以後給大家放三天假,從項目中擺脫出來休息一下,以後還有很多工作。”

劉豐說完套話,停頓一下:“說說招標結果吧。”

崔國瑞看着評估表,客觀地說:“我們收到五個廠家的建議書,並進行了討論和評估。我們認爲,在二次招標中,捷科和惠康依然明顯領先於其他廠家,報價在我們的預算範圍以內。在兼容性和工程師的熟悉程度上,惠康更優,捷科在實施能力和價格方面更勝一籌。”

劉豐已經從肖曉陽那裡得到了分數,故作不知:“最終的打分結果怎麼樣?”

崔國瑞簡潔地回答:“捷科和惠康都是八十一分。”

劉豐不想貿然行事,他在拍板前一定要掌握會議室中每個人的想法:“大家的意見呢?”

肖曉陽開始表現,振振有詞:“惠康是國際級公司,只要他們能做出方案,就一定具備實施的能力。他們不可能拿信譽來冒險,如果出了問題,惠康還想在國內市場上存活嗎?”

崔國瑞駁斥肖曉陽:“惠康不能拿信譽冒險,我們更不能冒險。爲了得到訂單,廠家總會誇大自己的產品和實施能力,我們不能貿然相信他們,更不能認爲是跨國公司就放鬆評估標準,越是跨國公司,也許埋藏的風險越大。”

雙方意見對立,肖曉陽閉上了嘴,衆人沉默不語。劉豐決定不激化矛盾,提出建議:“既然惠康和捷科分數一樣,各有所長,難分優劣。我建議,兩個廠家都進入商務談判,同時進行深入的技術評估。這個項目時間緊迫,要抓緊時間啊。”

這是一個公正的裁決,崔國瑞同意:“好,我們立即通知兩個廠家,儘快進行技術交流和談判,這周就開始。”

劉豐同意這個計劃:“好,我們不能閉門造車,我建議邀請懂銀行業務的專家參與進來,我們可以參考他們的建議決策嘛。”

這個建議必有深意,又合情合理,崔國瑞無法拒絕,項目小組也沒有不同意見。肖曉陽立即提議:“我建議,邀請軟件中心的金主任參加。”

軟件中心是從銀行系統中剝離出來專門開發軟件的公司,多次與惠康合作承擔經信銀行的項目,金主任與惠康交情深厚,多次受邀去美國參加技術交流,這對捷科非常不利。塗峰本來不想出頭,實在覺得軟件中心不夠公正,鼓足勇氣說:“請外部專家非常有意義,是否多邀請幾位?”

劉豐不動聲色地說:“當然好啊,但是邀請的專家一定要懂得銀行的業務。你們提出一個名單,儘快交給我吧。”劉豐見大家沒有異議,站起來說,“大家再接再厲,早日把客戶關係管理系統建設起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吧。”

69 週三,晚上七點十分

商務談判在經信銀行的會議室中進行。方威在談判前得到了金主任的背景,惠康就是軟件中心多年的合作伙伴,惠康贈送軟件中心開發平臺,幫助他們培訓工程師,經信銀行的不少軟件,就是由他們在惠康的平臺上開發出來的,這就註定了捷科在今天的商務談判中將始終處於被動。林佳玲對於兼容性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但是金主任反覆糾纏的執着程度讓人接受不了,一個一個的細節不斷拋出,連項目小組都受不了他的囉唆,溜出去了。會議室中充斥着金主任陰陽怪氣的尖刺聲音,交流變成了他一個人對捷科銷售團隊的摧殘和折磨。

一天的商務談判下來,捷科的每個人都筋疲力盡,心情憂鬱。他們找了個咖啡廳,圍坐在一起,周銳看着圍坐在一起的團隊:“覺得怎麼樣?”

林佳玲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客戶,身心疲倦地抱着滾燙的咖啡,溫暖雙手:“現在這個階段,很多細節的問題沒辦法詳盡回答,都需要在實施的時候實現。”

方威看出來,金主任是故意刁難:“他與惠康關係深厚,這個時候出來,就是要難倒我們。”

這個項目正在朝着無法挽回的敗局上滑去,肖芸憂心忡忡,方威繼續分析:“駱伽第一次招標時一招未發,這次卻一招比一招狠,陳剛調出項目小組後,我們就沒有了信息來源,失去方寸。又冒出這個金主任對我們死纏爛打,不知道以後還會使出什麼招式,可這都不是我最擔心的。”

形勢不容樂觀,方威說出更壞的情形:“我擔心惠康降價,我們的技術得分輸了,如果惠康再把價格拉下來,我們就沒有取勝的機會了。”

肖芸不想接受這種可能:“這違反招投標規則。”

方威點頭承認:“直接降價是違反招投標規則,如果採用暗降呢?比如贈送產品,安排出國培訓,你能說違反招投標規則嗎?駱伽對這個訂單志在必得,肯定會拋出這些誘人條件。”

肖芸怔了一下,隨即問道:“你既然想到了,就有應對辦法吧?”

方威抱着咖啡,苦思冥想,找不到解決方案:“駱伽在時間上做了巧妙安排,我們先商務談判,該談的都談完了,想降價也錯過了時機。惠康明天商務談判,我估計,現在就有人將我們的一切情況送到駱伽手上了,她有一個晚上的時間進行分析並做出判斷,該降價她一定會降,主動權完全在她的手中,沒有其他的辦法。我們唯一的希望就寄託在崔行長身上了,我看得出來,他內心裡還是支持我們的。”

林佳玲在衆人中接觸崔國瑞次數最多,她回想起在上海與崔國瑞的交流,兩人在外灘散步,還有在北京的幾次會議,能感受到他的默默支持:“崔行長會支持我們的。”

方威大口喝掉咖啡,胸口有些暖氣:“就看崔行長能不能頂住了,這是我們的一線生機。”

70 週三,晚上八點二十五分

方威回到酒店,啓動電腦,就去衛生間沖澡,這是他恢復精力和體力的習慣,水流衝在身上擊打着皮膚,他感到徹底的放鬆。來北京之後,方威被縛住手腳,除了前期在塗峰和崔國瑞那裡取得突破,他就有力使不上,現在項目正在一點點地向失敗滑去。

更加讓方威心痛的是趙穎,他從何玲那裡得到消息,趙穎的婚期定在出國以前,只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方威束手無策,他就像被宣佈了死刑的囚犯,充滿不甘。看着最後日期來臨,該試的方法都試了,該想的方法都想了,方威不願意,也不甘心接受失敗。

方威腦中只有經信銀行訂單和趙穎這兩件事,二者卻有不同含義。方威曾經橫掃上海灘,恨不得有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較量一下,現在出現了駱伽這樣的高手,方威滿心歡喜,他不看中結果,只是沉醉於較量的過程。趙穎卻是未來幸福生活的唯一通道,這輩子必須擁有趙穎,必須贏不能輸。

他披着毛巾從衛生間出來,坐在牀上呆呆地看着電腦,等待着泡泡龍。不知過了多長時間,MSN跳出對話窗口,這一定是泡泡龍,他冷靜下來不急於回答,而是仔細看着屏幕上顯示的泡泡龍的對話。

“晚上好。”

“不理我?”

“你怎麼對劉國峰和趙穎知道得那麼清楚?”

“喂,喂,喂。”

方威不慌不忙地在鍵盤上敲着:對不起,剛衝完澡回來。窗口中很快彈出一行字:沒關係,你們的項目怎麼樣?

方威坦白承認:機會越來越小。

泡泡龍:爲什麼?

方威:劉豐支持他們。

泡泡龍:爲什麼?

方威不知該如何回答,惠康爲什麼與劉豐關係這麼好?他在電腦上反問:爲什麼?

泡泡龍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屏幕上顯示出:我也不知道,只有搞清楚劉豐支持惠康的原因,你們纔有希望。方威正在琢磨着,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他們爲什麼去加拿大?

71 週三,晚上九點十五分

金主任離開經信銀行,走出大門,拐進一家賓館停車場,找到別克君威轎車。他開這輛車已經幾年了,沒人知道這輛車的來歷。幾年前的夏天,他在駕校通過一系列考試,駱伽開着嶄新的別克君威,將自己送到駕校去取駕駛執照。他高高興興地拿着駕照翻來覆去研究的時候,車鑰匙出現在眼前。他一路小心翼翼地把車開回家。直到現在,他都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緊張又興奮的心情,以及駱伽幫他張望行人,提醒他的情景。

金主任回家吃過晚飯,在地下車庫開了君威出來,四周張望無人,君威穿越小路駛上長安街。十二月的北風寒冷刺骨,路上的行人在路燈下匆匆行走。金主任過了建國門立交橋,前方國貿的斜對面就是惠康公司的總部大樓。金主任向右猛打方向盤,車子盤橋上了東二環後立即駛進路邊的小巷,在一個茶館前停下。他下車,徑直進入包廂,駱伽坐在裡面。

駱伽前幾年還留着長髮,精緻的眼睛和眉毛常常被掩蓋在髮梢下,也遮住了麗質。兩年前,駱伽把長髮剪去燙起來,染上幾縷紅色摻雜其間,現出驚人美麗的容顏。駱伽就應該屬於短髮,黑亮的眼球,細長而輕微上挑的眉毛,筆直的鼻子,配上精心搭配的服飾,既不失女人的柔意,也不乏職業女性的氣質。

駱伽禮貌地站起來,直到金主任坐下才開口說話:“金主任,辛苦了,這次多虧您幫忙。”

金主任在駱伽面前,絕不敢以客戶自居,而是定位於這家世界級公司的一個小合作伙伴。這樣,他總能從惠康拿到源源不斷的資源,包括昂貴的開發平臺,頂級的金融顧問,出國培訓的機會……一些在其他公司根本想象不到的東西。軟件中心名義上屬於經信銀行,實際上被金主任承包,實惠等於落入他的腰包。他用討好的語氣問候駱伽:“都是我應該做的,你也忙嗎?”

駱伽將話題引入招投標:“不是一直忙着這事嗎?今天的會議還好嗎?”

金主任要凸現自己的價值,反問:“現在形勢怎麼樣?”

周銳突然從上海返回北京,林佳玲成功取得崔國瑞的支持,方威不斷突破客戶關係,讓她措手不及,駱伽坦率承認:“我們第一輪有些被動,但是我不相信會輸。”

金主任知道惠康的背景,點頭同意:“你們第一輪沒有出手,不過捷科的實力確實很強,我重點詢問他們方案與現有系統兼容的問題,他們基本上都回答上來了。”林佳玲的樣子很像幾年前的駱伽,只是略高几釐米,可是駱伽也不矮,那麼林佳玲至少有一米七以上了吧。

駱伽發現他的聲音停了下來,問道:“然後呢?”

金主任被提醒,自己怎麼會把駱伽和林佳玲進行比較?回答:“還是有辦法的,我問了很多細節,她要記錄下來,回去研究之後再給我答案。在這些問題上,我們可以說他們沒有充足的準備,這就是捷科的缺陷。”

駱伽過濾着話中的每個字,逐字逐句地傾聽和分析,這個“她”字讓駱伽心裡一動,捷科應該有很多人,爲什麼金主任偏偏只提“她”?駱伽饒有興致:“她是誰?”

金主任還在回味着上午的交鋒,他已經爲林佳玲折服:“她叫林佳玲,捷科的市場總監。”

難怪這次捷科這麼厲害,不只周銳一

人,還有林佳玲。駱伽停頓一下問:“我們明天應該如何談?”

“技術方面不用擔心,你照這些內容準備,這都是我的問題,但是明天會議就要對不起了,我不能和你客氣。”金主任把幾頁打印出來的文件交給駱伽,上面列出了幾十個問題和答案。

這是演戲,駱伽明白,檯面上必須公正、公平、公開:“您儘管問吧,就當我們不認識。”

她輕輕貼近金主任的耳邊,壓低聲音問出最重要的問題,這也是今天見面的關鍵:“捷科最終的報價是多少?”

這是招投標絕對機密,但金主任卻不敢不答,在她耳邊輕輕說出那個數字。

72 週五,上午十點十分

劉豐等候着項目小組的彙報,項目進行到現在,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崔國瑞和信息中心明顯支持捷科,常儀態度曖昧表現中立,肯定也站在捷科那邊。金融行業的監管越來越嚴格,稍有不慎就會掉進無盡的深淵,他不想冒任何風險,必須小心翼翼地按照招標流程,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劉豐並不怎麼擔心,通過這麼多年的官場歷練,只要抓住兩個原則就不會落馬。首先不能得罪領導,便沒人從內部抓自己的把柄;其次是寧可無所事事,也不要把事情搞砸,這樣就沒有人主動追究責任。只要把握這兩個原則,便可高枕無憂。

劉豐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塗峰卻正在長篇大論,彙報談判細節,他不耐煩起來:“過程我知道了,結論是什麼?”

“還沒有結果。”塗峰迴答。

這次會議一定要有結果,劉豐不願意糾纏,讓肖曉陽放炮:“你的意見?曉陽。”

肖曉陽拿出記事本,一本正經地彙報:“我們重點談了捷科的兼容性和惠康的實施能力,我個人認爲結論是清楚的,惠康提出了完整詳盡的實施計劃,證明我們以前的判斷是多餘的。捷科對兼容性也做了詳細的解釋,畢竟以前的系統並非來自捷科,能否連上還要看惠康是否配合。這樣比起來,惠康明顯優於捷科。”

劉豐滿意地點頭,目光轉向金主任:“你的意見呢?”

金主任信心滿滿地表態:“現有系統就是我們開發的,我應該有發言權,我對兩套方案都進行了深入研究,也與兩個廠家進行了充分的溝通。捷科是做了充分準備的,但仍然拿不出詳盡的方案,我十分擔心。”

劉豐看一眼崔國瑞:“關於捷科的兼容性以及惠康實施能力的問題,應該都明確了,還有不同意見嗎?”

崔國瑞心裡不停地翻滾,招標過程中出現了不少奇怪的現象,他覺得非常不踏實,然而,如同金主任和肖曉陽所說,他沒有反對的道理:“沒有了。”

“好,既然沒有不同意見,答案就很清楚了。顯然,惠康在招標過程中顯示出了過人的實力,這也證明我們以前選擇惠康的判斷是對的。”劉豐看着會議室裡的衆人,肖曉陽和金主任擡頭,等待他最後的決定。崔國瑞、塗主任以及常儀都低頭不語,顯然並不服氣。劉豐不想就此搞僵關係,安慰說:“當然,捷科的表現也非常不錯,從始至終都表現出了高超的水平和風範,我們也應該加以考慮,從小項目開始逐漸建立合作的關係。曉陽,你查查,看看最近有什麼項目,在條件相似的情況下優先考慮捷科,或者在這個項目中,有沒有些可以分割出來的產品交給捷科,他們對於完善方案是有功勞的。”

大局已定,肖曉陽順着劉豐的思路說下去:“項目中有不少終端產品,捷科在這方面有優勢,價格公道,我建議交給他們來做。”

崔國瑞最關心項目的核心部分,不爲劉豐的承諾打動:“我有不同看法。”

劉豐心裡有股火向上衝,我已經給足了他面子,他還得寸進尺:“什麼看法?”

崔國瑞終於把忍了很久的話講出來:“招標過程中出現很多意外:首先惠康的第二次方案與捷科過於接近,其次宏貫的價格高得不可思議,有人爲操作的可能,這次招標極不正常。”

他竟敢在會議中試圖推翻招標,劉豐沒有料到:“呃?你有這樣的感覺,有證據嗎?”

“沒有。”崔國瑞不得不承認。

劉豐給了崔國瑞臺階,他既然不接受,也沒有示軟的道理:“沒有證據就不能隨便說,你儘可以去調查,一旦查出真憑實據,我們立即取消惠康的招標資格,查處相關人員。如果沒有,我們必須實事求是地按照招標流程,宣佈招標結果。”

“如果選擇惠康,我不能保證這個項目成功。”崔國瑞下定決心,要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

崔國瑞是主管行長,他堅決反對,劉豐不得不有所顧慮,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會議室中靜悄悄的,衆人都在思考立場,塗峰屏住呼吸仔細聽着,這是關鍵的時刻,如果站錯隊,那將墜入深淵。他咬咬牙大聲說道:“我們信息中心支持崔行長的意見,不能這樣就決定了。”

塗主任突然打破沉默,一向明哲保身的他怎麼會如此反常?常儀被他震動,腦海中浮過林佳玲認真回答問題的樣子,不再徘徊不定,鎮定地說出心裡話:“惠康確實有抄襲的嫌疑,崔行長既然提出來了招標中的問題,我們還是慎重爲好。”

劉豐心中劇烈震動,崔國瑞、常儀和塗主任竟然聯手與自己抗衡。但他畢竟經歷過大風大浪,冷靜下來想起駱伽提出的應對方案,對她暗自佩服,緩慢說道:“有不同的意見很正常嘛,這說明大家認真負責,我們就要這種態度。這個項目十分重要,因此,我建議提交黨委會討論。”

崔國瑞愣在座位上說不出話來,這個建議他根本無法反對,反對這個提議就是反黨,性質就嚴重了。劉豐拿出黨委會的金字招牌壓住衆人,看看無人異議,舒坦地宣佈:“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下週一的黨委會繼續討論。”

73 週五,上午十一點五分

駱伽放下電話,看着會議室中滿心焦急的衆人,發現林振威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不得不佩服這個料事如神的總經理。她對大家點頭,輕聲說道:“崔國瑞堅決支持捷科,會議沒有結論。”

看見會議室每個人都失望起來,駱伽露出笑容:“如我們所料,提交黨委會討論。”

林振威笑了起來,站起身輕輕說道:“大局已定,準備慶祝。”

這是實話,在七位黨委成員中,駱伽得到了四個人的明確支持,加上一把手劉豐,確實大局已定。經信銀行是她經營多年的地盤,本來就有錯綜複雜的關係。駱伽在幾天前建議劉豐提交黨委會討論,他還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現在看來這一招已經成爲輸贏的關鍵。

幾乎同時,消息傳到捷科公司,周銳本已準備接受最壞的結果,沒想到關鍵時刻崔行長的堅定支持讓自己有了苟延殘喘的機會。

“我們必須抓緊時機去做黨委成員的工作。”周銳知道劉豐將決定權轉移至黨委絕對不是好事,常儀和塗主任並非黨委成員,劉豐徹底擺脫了他們,崔國瑞將陷入孤軍作戰。肖芸掌握了會議的過程,提議說:“我們的表現很受認可,劉行長說可以考慮以後合作,肖曉陽建議把終端設備給我們,也能佔到五分之一,拿下這部分,我們就能大幅完成任務了。而且,只要能夠拱進去,我們就能慢慢地提高份額。”

方威反對切分,要是按照他的想法,必然分出一個你死我活不可,想想周銳的處境也就忍了,還是先幫他渡過難關吧。周銳不反對切分,卻不敢樂觀:“我們永遠不能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別人手中,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儘快做黨委成員的工作。方威,你迅速列出其他黨委成員名單,我們分頭上門拜訪。”

74 週五,下午一點十分

陳明楷絕望地看着銷售報表,提拔楊露打擊周銳的做法顯然激怒了華東和北京的團隊,他們立即壓下訂單對抗,強勁的勢頭被硬生生地壓下來,距離季度結束只有三週的時間了,差距越來越大。

陳明楷希望經信銀行的訂單拯救自己,問對面一言不發的魏巖:“經信銀行的訂單怎麼樣?”

魏巖打聽到這個項目的最新進展:“聽說這個項目要提交經信黨委討論了,全贏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分到一部分。”

只要從這個超級大單中分出一點點,陳明楷就可以完成任務渡過難關了。魏巖又想起周銳的問題:“如果切分了,周銳怎麼辦?我們部門會議已經衝突起來了,關係這麼緊張,以後怎麼在一起共事?”

陳明楷早有籌劃,並不擔心,嘆了一口氣:“周銳堅持拉幫結派,無法與同事共處,但是能力還是有的,我能包容,但是他壓下訂單,性質就嚴重了。”

75 週五,晚上七點二十分

方威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駱伽精心佈局,自己一頭衝了進來,像左衝右突的困獸,不慌不忙的獵人正在慢慢將包圍圈收小,他可以看見懸在眼前的屠刀。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出駱伽的破綻,它一定存在,但是在哪裡?劉豐爲了兒子去加拿大,駱伽爲什麼要去?裡面一定有原因,方威小心翼翼地尋找着答案。他坐在鹿港小鎮靠窗的座位上等候何玲,她是趙穎的同事兼好友。方威是在趙穎的宿舍見到這個可愛又毫無心機的女孩的,現在方威已經把她發展爲安插在趙穎身邊的內線,源源不斷的消息都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何玲透露給方威KTV聚會的消息,並沒有受到善良的趙穎的指責,方威和國峰在門口撞見太過巧合,並非何玲的責任。何玲很同情方威,聽到他上次在KTV門口大聲說“我不管你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結婚,甚至有沒有孩子,我都永不放棄”,何玲十分感動,如果自己遇到一個這麼癡情、有本事又這麼英俊的男孩,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愛上他。方威只是沒有國峰有錢,其他方面一點都不差。

晚餐過後,時機成熟,方威開始打聽:“趙穎什麼時候回北京?”

何玲並不生氣,反而喜歡他的癡情:“應該這幾天吧,她必須回來了,婚禮定在兩週以後,婚禮後就要動身去加拿大了。”

方威不動聲色:“她到那邊怎麼生活?溫哥華也是冰天雪地吧?”

何玲毫無心機,一口氣說出來:“他們的公寓早買好了,我看過照片,在市中心,景色特別好,對面就是海灣和雪山,交通也很便捷,走路五分鐘就能到溫哥華最繁華的商業街。”

“住的地方有了,怎麼上學?”方威繼續索取更多的信息。

“國峰買了最新款的寶馬跑車,我也見過照片,真棒。”何玲就像看見了那輛車,語氣裡帶着興奮。

“這得需要幾百萬吧?他們怎麼這麼有錢?”方威試探着何玲。

何玲沉浸在公寓和跑車的幻想之中,感嘆着:“人家國峰家裡有錢啊。”

何玲並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但已經足夠,方威可以肯定,駱伽去加拿大肯定跟國峰出國留學有關。晚飯後,方威送何玲回宿舍,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酒店,連接上網,等待泡泡龍。他在牀上幾乎睡着的時候,叮咚一聲,泡泡龍上線了。

方威:我知道駱伽去加拿大的原因了。

泡泡龍:是什麼?

方威狠狠地在鍵盤上敲出:幫助劉豐的兒子辦理出國手續,買房買車,這是劉豐支持惠康的原因。

泡泡龍:你有證據嗎?

方威:沒有。

泡泡龍:去拿到證據。

76 週五,晚上八點十分

黃靜在家的時候,周銳總能得到徹底的放鬆和休息。現在,那些紛爭壓榨着周銳的精神,爲了能夠將它們排除出去,周銳甚至開始學習洗衣服,卻將水弄得滿地都是,衣服還是皺巴巴地堆在盆裡。

黃靜一直沒有回電話,周銳賭氣,本想堅持冷戰,但是經歷了洗衣服的挫折,他回到沙發邊,拿起電話,又是黃靜媽媽接了電話。丈母孃很關心周銳,問候之後,周銳開始訴苦:“洗衣機那麼多按鈕,都不知道按哪個。而且,我怎麼也找不到冬天的衣服……是啊,一年前收的,我怎麼可能記得住……”

丈母孃幫周銳出主意:“你既然找不到,就去買幾件衣服吧。”

周銳苦笑,向丈母孃訴苦:“我沒有現金了,卡里有錢,可是我忘記密碼了。是啊,靜靜說過,可是我忘了啊,要不然,讓她打電話給我?”

丈母孃從不抱怨女兒,同情地說道:“靜靜說現在是香港的聖誕購物季,她約朋友去香港了,昨天的航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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