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儀難

那次宴會是不歡而散的,之後我就從未見過容褰裳,聽說她整日都流淚傷心,一個好好的人成了這副模樣我怎能不替她抱不平?之後她就被孤立在秋瀾宮。秋瀾宮內本來就沒有人居住,又因爲她沒了兒子又沒有獨寵就徹底成了活生生的冷宮。

雲靖也因爲蕭若依的事大受刺激,話也少了,每日來鳳宮坐不了一會兒就走了,我也不問他爲什麼,我只當這是他人生路中的一個劫難。

“素棠,朕真怕那時候是你吃下了九層糕,那躺在那兒的人就會是你了。”雲靖緊緊的擁着我,像是在愛護一件對他而言很是重要的東西。

“臣妾在皇上心裡這般重要?”我有些懷疑他說的話,畢竟他負我許多。

“朕怕給不了你想要的,素棠,朕需要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皇后陪伴着朕,而是一個能與朕一同並肩治理天下的女子,朕雖不能與你獨寵卻能與你一生的誓言。”

他這番話說得動容,若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免不了被他敢動一番了,可是我,卻不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

“皇上,聽說您病了,那御醫怎麼說?”

他一手合上了一旁的奏摺,一手仍舊緊緊的擁着我,道:“死不了,你今天怎麼來了,朕本想等病好了去看你的。”

還未等他說完我的手就覆上了他的脣畔:“不要說那些晦氣的,我不愛聽。”說實在的我的心裡的確有些責怪自己的念頭,責怪自己不夠體貼,沒有吉時的安慰他。

“素棠,朕這幾日想了很多,萬一那次朕死了,你該怎麼辦,可那天過後朕才明白,其實朕對你沒有那麼重要,沒有朕,你依舊會活的很好。”

“皇上在這麼說,臣妾可真要惱了。”我假裝生氣的瞪了他一眼,又扶着他走向裡間的牀榻,道:“皇上在臣妾心裡很是重要,比起任何人都要重要。”

“當真?”

“恩。”說罷我拉着他的手,朝外頭道:“來人,去請御醫來。”

“朕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他拉住我的手,對我道:“方纔的話你還能再重複一次嗎?我想聽。”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這首《菁菁者莪》則是以往我孃親抱我與哥哥時經常唸的,那時我並不懂是什麼意思,可是如今我卻明白了,我不知道當年在孃親的心裡爹爹有多重要,但我如今不能否認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管曾經多傷害過我,我的心裡都有或多或少都有他的位置。只是我卻不願承認罷了。

“素棠。。。”他看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卻道:“陪我躺會兒罷,我有些累。”說罷他向裡側了側身於我留了一塊地方。我將外袍除了也鑽入被窩中,兩人望着牀頂的花色各有所思。

自那件事後後宮冷清了一陣子,因爲嫣兒被太后抱去了,我帶着辰兒前往秋瀾宮探望惠昭儀,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嬤嬤攔住了,說惠昭儀得了失心瘋,怕傷及鳳體勸我不要靠近,就連前日裡良辰都差點被禍及。我冷哼了一聲就牽着辰兒的手走了進去。若非秋月來報惠昭儀不肯用藥,我想她還不知再過什麼日子,宮裡的奴才如今是愈發的放肆了,連主子也不放在眼中。

剛走入正殿的時候,只覺得屋內一片狼藉,光線尤其的陰暗,而她正抱着枕頭獨自坐在牀邊,口中還在說着什麼。一頭原本烏黑的頭髮已經枯萎,而她原本清秀的模樣也因此清瘦不堪,我與辰兒靠近了幾步,她的反應更大了,慌忙抱着懷中的枕頭一個勁兒的道:“皇兒不怕,有孃親在,娘保護你。”

“母后,這人是誰,辰兒怕。”辰兒見到惠昭儀那副模樣忙緊緊的拉着我的手躲在身後。

許是辰兒稚嫩的聲音喚醒了惠昭儀迷茫的眼神,她扔下枕頭直朝着辰兒跑來,將辰兒緊緊地抱在懷中:“皇兒不怕,母妃在呢,皇兒別怕。”

辰兒掙扎的要掙脫她的懷抱卻被他摟的緊緊的,小手在慌忙中胡亂的舞着,我見不慣辰兒這般受苦,將上前將兩人拉開,道:“惠昭儀現下愈發的糊塗了嗎?你這般是要將小皇子悶死的。”

大約是死字刺激到了她,她急忙鬆開了手,又上上下下內內外外的瞧了瞧辰兒,道:“有沒有沒事?母妃沒有弄疼你吧?”

辰兒懂事的搖了搖頭,說着就要往我懷裡鑽。我抱住辰兒走向惠昭儀,道:“惠昭儀若想見辰兒就得按時吃藥,不要嚇壞了孩子。”

“吃藥,吃藥,我要吃藥,藥呢,快把藥拿來,我皇兒要走了,快拿藥來。”惠昭儀聽到我的那番話急忙說要吃藥,我想大抵有孩子的人都是這般肯爲孩子犧牲一切的吧。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春花、秋月,春花識相的出去熬藥,我見她終於肯吃藥了也放了心,也只與辰兒陪她說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不過臨行前我卻答應她只要她肯按時吃藥我就讓她隔三差五的見辰兒,但倘若少喝了一次那就見不到了。她聽完果然乖乖的應了。從此我便放了心,只命秋月每日前來稟報病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