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追着何小二滿屋跑,姐弟倆大呼小叫的,弄得熱鬧無比。
圓子含笑看着這對活寶姐弟,覺得很是愜意。
有禾苗在的地方,他就覺得安心、舒心。
何小二沒跑贏禾苗,被抓住擰着耳朵扯,賤賤地求饒:“能哄姐姐開心我就沒白跑這一趟。”
禾苗突然就被感動了,把腰上掛着的荷包拿給他:“給你們三個的壓歲錢,再給爹孃買件衣服做年禮。”
荷包沉甸甸的,裝着她所有的軍餉,反正她在深山老林裡,吃穿都有軍隊管,也花不着錢。
何小二雙眼發光,恨不得原地跳三跳:“姐,你咋這麼好?”
他看看圓子,特別大方地說:“我餓了,去找點兒吃食,你們聊着。”
議事廳裡突然之間就只剩下了禾苗和圓子兩個人。
兩人大眼瞪大眼,都覺得有點尷尬和緊張。
“過來。”圓子拍拍身邊的椅子,讓禾苗過去。
禾苗低着頭,抿着脣,慢悠悠晃過去,站到圓子面前也不坐,就是看着他笑。
圓子一伸手,拉她坐下,低聲問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禾苗小聲說:“沒有呀,化成灰都認識。”
圓子低笑了一聲,把她的手拉在掌中,替她揉凍傷藥膏:“那爲何見到我就想逃?躲了一次又一次?”
禾苗很久才說:“我這次出去了七天,一直沒沐浴,沒像樣地洗過臉,刷牙都是抓雪團擦,我怕薰着你,醜。”
原本漂亮勻稱的手,現在又紅又腫變了形,有些地方似乎還有潰爛的跡象。
就算讓她探路是鍛鍊培養,那也可以準備些凍傷膏和麪脂備用吧。什麼都沒有,弄成這樣子就算是對她好了?
圓子心裡無名啞火升騰而起,強忍了幾回,纔沒對許南痛罵出聲,蹙眉道:“疼不疼?”
禾苗說:“疼倒不疼,就是癢死了,癢得我撓心撓肝的,又不敢抓,這會兒烘了熱氣更癢了。”
塗上厚厚一層凍傷膏,圓子抽出帕子給她纏起來,命令道:“不許撓。今晚包着,睡一覺,明天就會好多了。”
禾苗兩隻爪子都被纏成了糉子,她舉起手,哭笑不得:“等會兒我怎麼吃飯?夜裡我還要照顧劉司賓呢。”
圓子冷聲道:“吃飯的事不勞你操心,夜裡也讓她照顧你。”
禾苗瞅他:“遠來是客,這樣不好吧?”
圓子面無表情:“後方的人難道不該給前線的人做保障嗎?照顧你,是她的榮幸,文職很多人都能做,頂風冒雪走在山林裡,無懼生死,無懼艱難,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哦,他是在向她表白,說她在他心中最重要嗎?
禾苗內心激盪,仰着臉小聲說:“你真不覺得我醜?”
大喇喇的禾苗,內心也有細膩敏感的時候。
“你是苗苗。”圓子很認真地說,伸手想要觸摸她粗糙通紅的臉,“我只認得你是苗苗,其他我都記不得。”
禾苗抿着嘴笑:“等會兒你還是別指使劉司賓做事了,她樂意,那是她人情,你逼着她做,就是欺負人了。”
“你說了算。”圓子撫上她的眉眼。
“咳!”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許南適時走進來,歡快地說:“準備開飯了!”
禾苗紅着臉往後縮,圓子心中惱火,迫不得已將手收回,對着許南微笑着說道:“有勞許將軍。”
許南走進來,坐下就不走,看到禾苗被包成糉子的手,忍不住皺眉:“這是怎麼了?”
圓子邊喝茶邊道:“許將軍,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
“請殿下指教。”許南挑眉,終於忍不住想找茬了吧!
圓子道:“身爲一個好將軍,理應體恤下屬,急下屬之所急,想下屬之所需。何校尉如此辛苦,何不給她配些凍傷藥和麪脂?”
許南黑了臉,他一個糙漢子,自小從軍,哪裡曉得這些東西?反正他是從來不用的。
又聽圓子說道:“你是男人,常年駐在軍中,不懂得這些也是有的,不能完全怪你。”
許南連忙點頭:“正是,末將欠缺考慮。”
圓子再慢悠悠來一句:“想不到也就算了,不該不許家屬給禾苗寄東西,寄來了也不給,這就是刁難了。總不能,禾苗凍傷變醜,你就開心了?”
禾苗凍傷變醜,你就開心了?
這話絕對居心不良啊!
許南憋屈得不行,既然無從反駁,那就不反駁了。
他沉默着看向禾苗,太子只是外人而已,禾苗纔是關鍵。
禾苗卻根本沒有聽他們倆在說什麼,她所有的心思都被吃食吸引了。
她都要餓死了,探着兩隻糉子手,討好賣乖地哄何小二:“給我一片肉。”
兩個男人都有些無語。
圓子的小動作和挑唆搞上一次就夠,再重複一次就沒意思了,也會顯得他這個人小氣。
許南卻是有種劫後餘生之感,幸虧禾苗沒聽見,不然真的這樣以爲怎麼辦?
兩個男人都不再吭聲,沉默地看着前方,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兩尊雕像。
何小二塞了一大片肉給禾苗,禾苗感動得想要流淚,太好吃了!
須臾,參加接風宴的人依次到來,劉瑩坐在禾苗身邊。
看到禾苗的手,她有些訝異,隨即明瞭:“的確該好好治療一下,不然這手就算毀了。”
她請人取一把湯匙給禾苗用,自己給禾苗夾菜添湯倒酒,忙得不亦樂乎,絲毫沒有表現出“伺候人吃了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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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子對此很滿意,覺得劉瑩家教爲人都挺好。
禾苗也覺着舒服,道一聲謝就坦然接受。
唯有何小二,格外警覺,總覺得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孩子,突然就對另一個疑似情敵的女孩子這麼好,非常不正常。
他也沒提醒禾苗,反正他在,她愛怎麼瘋就怎麼瘋,有他盯着就行。
果然如同之前所言,美酒橫流,衆人一醉方休。
夜深,酒足飯飽,衆人散去。
禾苗暈乎乎的,走路都有些踉蹌,她是很久沒有這樣歡樂的放縱過了。
劉瑩沒怎麼喝,十分清醒,當即讓人:“過來扶一下何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