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父母心,白洛洛聽着這姐妹倆的遭遇,決定幫她們這個忙。
反正現在何蓑衣每天都在忙政務,禾苗不在家,兩個兒子也大了,不用她操心。
成天帶着稻穗在家裡閒遊散逛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出去走走,正好春天來了,可以踏青。
時值戰亂,民不聊生。
即便皇帝陛下下達了一系列休養生息的政策,圓子、何蓑衣等人也多方籌措安撫,流離失所的百姓仍然不少,加上去冬今春的冰雪災害,破廟裡人滿爲患。
白洛洛走進破廟,立刻被這滿目的苦難給打動了。
她自小顛沛流離,歷經的戰亂和大小事也不少,近來去不知是不是因爲年紀大了,兒女衆多,稻穗還禾苗在外征戰的緣故,心腸越發柔軟。
另有一個隱晦的想法,就是想多做些善事,爲丈夫兒女積德,以祈平安。
白洛洛在破廟的角落裡找到了小紅母女三人。
母女三人瘦弱無依靠,棲身的地方也是最差的,房頂破漏,地上潮溼,不遠處的窗子還是破的,這樣春寒料峭的日子,可想而知過的是什麼糟心日子。
小葉在撿石頭玩,小紅把冷饅頭掰碎了泡在熱水裡,餵給她娘吃。
那女人瘦得皮包骨頭,半天才往下嚥一口,神志不清,瞧着是不行了。
小紅忍不住害怕地哭起來,小葉也跟着放聲大哭。
其他人見狀,不過是搖頭嘆息一聲,各人自掃門前雪。
白洛洛慈母心腸,連忙上前幫忙,手觸到女人冰涼的手腕,心便是一沉。
脈動幾乎已經沒有了,這女人藥石無靈,必死無疑。
小紅拉着小葉拼命給她磕頭,求她救救這女人,姐妹倆額頭都磕破了。
白洛洛眼淚都出來了,太可憐了。
那女人始終沒醒過來,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白洛洛把小紅、小葉帶回了家,她很難過,那女人是得了風寒沒得到及時醫治,一直餓着肚子,導致小病拖成大病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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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決定開辦一個診堂,懸壺濟世,不掙錢,只是力所能及地幫助這些需要的人。
總不能丈夫兒女都在保家衛國,自己什麼都不做,這樣混吃等死下去,她都會看不起自己。
她和何蓑衣商量:“小紅姐妹倆就讓她們在診堂裡待着,跟我學醫,將來有一技之長,便可養活自己。”
兩個小孩子而已,她既然喜歡就由得她,反正有他盯着,出不了大事。
何蓑衣笑眯眯地讓兩個兒子幫着收拾診堂,再讓人探查那姐妹二人的根底,查了卻是沒什麼問題,的的確確就是鐵碑嶺裡的山民。
轉眼一個月過去,白氏診堂開張,因爲不收災民診費、醫術高明,很快火爆起來,她一下子變得比何蓑衣父子三人還要忙。
小紅、小葉聽話聰慧還勤快,不但包了藥堂的灑掃衛生和雜活,閒時還幫着乳孃一起逗稻穗玩兒。
小葉一團孩氣,小紅討巧會想辦法,稻穗很喜歡她倆。
三人年齡相近,稻穗很需要玩伴,白洛洛就沒多管,還特意給了姐妹二人獎賞。
三月的一天,舊都菩提庵來了一封信,是白洛洛的師姐寫來的,說是了塵師太生了很重的病,想見見何蓑衣一家人。
白洛洛非常難過,立刻開始收拾行李。
她是了塵師太一手帶大的,但是因爲喜歡何蓑衣,就跟着他一起走到了天邊。
這些年很少回去,即便回去,和了塵師太待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因爲了塵師太和何蓑衣見面時氣氛實在是太尷尬詭異了。
何蓑衣從始至終一直很沉默。
臨行前夜,稻穗突然發起了高燒,整日哭鬧。
白洛洛檢查了一番,發現她是因爲出牙的緣故,這可沒什麼好的辦法,只能等她自己熬過去。
然而行程卻是不可避免地耽誤了。
夜裡白洛洛一覺醒來,發現他不在身旁,披衣找出去,看到他獨自在院子裡那棵梨花樹下獨酌。
梨花開得正好,雪一般燦爛,他披着白袍,留給她半邊清冷孤絕的臉。
這些年來,他並不怎麼提他的身世,也不問了塵師太的事,只在她講述自己小時的趣事時,含笑靜聽。
她以爲他不怎麼在乎,畢竟只生不養,當無什麼感情。
此刻看來,他應當是很在乎的。
不提,只是因爲傷懷。
白洛洛走上前去環抱着何蓑衣的腰,心裡充滿了對他的愛憐和同情。
何蓑衣依靠着她,半閉了眼睛,輕聲道:“怎麼出來啦?”
白洛洛小聲說:“因爲一覺想來發現你不見了,心裡害怕呀。”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與她成爲彼此生命力息息相關、血肉糾纏的那個人,是彼此的全部和依仗,少了誰都不行。
何蓑衣輕笑:“真是個傻瓜。”
白洛洛道:“你先去吧,我緩一步帶着孩子們來。”
何蓑衣搖頭:“要就大家一起走。”
白洛洛分析給他聽:“你是隆城的父母官,這裡離不得你。你單身上路,可以走很快,見到她,了卻心事再趕回來,完全來得及。我帶着孩子們從後頭去,暫時留在舊都盡孝了,也許我們還能在你折回來的路上見面呢。”
禾苗寫來的信上說,他們建立的新城已經有了雛形,抓到過好幾個靖中的探子,也許很快就會打仗。
隆城這裡雖有顧軒鎮守,但他若在,情況一定會更好。
何蓑衣採納了白洛洛的意見,次日一大早便去了舊都。
三天後,稻穗退了燒,生龍活虎,白洛洛卻犯了愁。
稻穗太喜歡紅葉姐妹倆了,經常要在一起玩,一會兒功夫不見就要鬧騰,難道她竟然要帶着這姐妹倆上路嗎?
何小三樂得稻穗不纏他,便道:“左右是馬車趕路,又是回舊都,一路上都是自家人,帶上兩個小丫頭也沒什麼。”
那就這樣吧,白洛洛帶着幾個孩子上了路,臨行前給禾苗留了一封信。
大意是說,沒良心的臭丫頭,你嫌老孃煩,走前都不見我一面,這回你稱心如意了,不知要到哪一年才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