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站在高高的山頂往下望。
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帳篷,那是酈國軍隊駐紮的地方。
她很是激動。
其實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比孃親更能幹,更能打,更足智多謀。
孃親那個偏將的位置是走後門得來的,更是靠着爹爹才能勉強維持,不然爲何一直不升職?
她和孃親不同,她足智多謀,能打能跑,而且一定不會靠裙帶關係。
倘若讓她上戰場,她一定能做到將軍,乃至於主帥。
禾苗激動地搓了搓手,卯足了勁兒,從山坡上往下衝。
一口氣衝到山下,恰好山下站着一馬一人。
“快讓開!快讓開!”禾苗騎的是當年碧玉郡主送給她的小花馬,看着溫順,實際又犟又烈,在它跑得高興的時候,絕對不會聽話停下來。
禾苗一心指望對方能反應敏捷一點,迅速躲開,然而對方卻是一直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是被嚇傻了。
禾苗氣急敗壞,拼了命才堪堪擦着對方衝過去。
小花馬停下來,她回頭,看到對方仍然擁馬而立,一動不動,心裡未免有點生氣:“你沒事吧?”
是一匹黃色的馬,馬上坐着的少年穿着藍色的襦衫,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斯文秀氣,皮膚白得不像話。
他笑着說道:“這位姑娘,你心裡分明很生氣,怪我不讓你,爲何開口卻是問我是否有事?”
禾苗嫉妒他的皮膚居然比她還要白,沒好氣地說:“雖然我讓你讓開你不聽,但是我的馬不聽話,我也擔心嚇到你。”
少年說:“姑娘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我的確被嚇到了。”
禾苗總覺得他陰陽怪氣的,立刻舉手示意:“打住,如果真正被嚇到我會賠禮道歉,真正被傷到我也會賠錢;但若是想搞勒索詐騙……”
她晃了晃粉嘟嘟的拳頭:“那就是找死,姑奶奶可沒那麼好騙。”
少年挑了挑眉:“姑娘,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很粗魯嗎?白瞎了這幅好樣貌。”
“廢話多!”禾苗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少年追上來:“姑娘姑娘,你要去哪裡?前方是軍營,不能隨便闖的。”
禾苗高傲地擡着下巴:“關你什麼事?誰讓你管我了。”
少年便不再說話,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後。
禾苗一點都不怕他,前方就是軍營,她的膽子可雄了,雖說很久沒有見到圓子了,但她相信圓子一定會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的。
走到軍營附近,迎面來了一隊士兵,當頭的人厲聲喝問:“來者是誰?”
禾苗正要自報家門,就聽後頭的少年大聲喊道:“她是奸細!快抓住她!”
禾苗唬了一跳:“我不是……”
然而大家都不聽她的話,士兵們如狼似虎地撲上來,張弓拔劍,一副“不肯束手就擒就去死”的模樣。
禾苗見勢頭不妙,立刻逃跑。
然而對方不知道她是誰,屢下狠手,她卻不能不管不顧地亂殺一氣,畢竟都是自家人呀。
禾苗逃得很狼狽,就連不聽話的小花馬也被迫丟下了。
她狼狽而逃的時候,聽見那個可惡的少年哈哈大笑,笑聲格外誇張可惡。
她氣憤難平,冒着被抓走的風險,在地上抓了一把稀泥,瞄準少年的嘴砸過去。
“pia嘰~”一聲,少年安靜了,士兵們靜默片刻,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禾苗得意洋洋地朝少年皺皺鼻子,繼續逃跑,準備改個時候再來。
她沒什麼地方可去,所幸要緊的東西還在身上,走走停停,在附近找到一戶農戶,花錢買些餅和雞蛋填飽肚子,找了個睡覺的地方,躺下來休息。
夜裡睡得正香,突然之間聽到馬蹄聲震得地動山搖,接着火把通明,一羣當兵的把農戶家的房子圍得水泄不通。
農戶一家子被嚇個半死,不等人詢問就把禾苗出賣了:“奸細在那裡!”
禾苗氣了個倒仰,這些人怎麼回事呀,一個個都說她是奸細,她天生長得像奸細嗎?
一定是白天那個混賬東西報復她來着,她氣呼呼地衝出去,打算報出身份嚇死他們!
“嘩啦”一聲推開門:“我是……咦……”
門口站着的那個穿玄色袍子、背對着她和人說話的美男子是誰?
禾苗開心地蹦跳起來:“圓子!”
他一定是看到她的馬,然後知道她來了,特意來找她的!
她跑過去要拽他的袖子,卻被一羣侍衛用長槍隔絕在外面,不許她接近他。
禾苗悵然若失,她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他是太子了呢,她卻只是山野裡來的一個小丫頭,說不定他已經忘記她了。
穿着玄色袍子的人回過頭來,止住侍衛:“不得無禮!這是閩侯家的嫡長女,顧將軍的小師妹,也是本王的小妹妹。”
他的聲音溫潤和氣,猶如二月裡的春風。
是睿王,並不是圓子。
禾苗瞬間高興起來,忘了那些惆悵,撥開侍衛的長槍,跑過去:“大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呀?”
又又微笑道:“我看到了你的小花馬,一問就知道是你來了,特意來接你。”
禾苗摸摸頭,其實她想問的是,她是來找圓子的,爲什麼主帥竟然變成了又又大哥哥。
估計是她消息有誤,走錯了方向吧。
不過能見到睿王她也挺開心的:“好多年沒見着兄長了,嫂子和侄兒侄女都還好?”
又又與碧玉郡主成親之後的第二年便生了長女,後來又添了一兒一女,說起來也是三個孩子的爹了。
提起妻兒,又又忍不住微笑:“他們都很好,伯父伯母和兩個弟弟可好?”
禾苗道:“他們啊,好吃好喝好睡好玩,再好不過了。”
二人說着家常,回到了軍營,一個穿着藍衣服的小子在門口逡巡,看到他們就迎上去,一臉無辜:“何家妹妹不早說,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誤會了。”
禾苗看到這個臭小子就來氣:“你誰啊?心術不正!”
藍衣服給她賠禮:“我叫陳韞,家父陳少明,家母簡寧。”
原來是陳家的小崽子,禾苗撇嘴:“算了,看在姨母的份上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