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美滋滋地抱着鍾唯唯一覺睡到大天光,見鍾唯唯還睡得死沉,也沒吵她。
高高興興去處理政務,再吩咐張翼:“派個人盯着,看何蓑衣什麼時候走,別讓人打擾鍾袤。”
鍾唯唯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小棠不懷好意地拿鏡子給她照,鏡子裡露出一雙金魚泡泡眼。
鍾唯唯恨得差點把鏡子摔了,聽說又又要來看她,堅決不答應,讓小棠拿了冰給她敷眼睛。
再聽說韋太后派人來請她,更是死活不肯去,裝病哼哼不起來。
她人比花嬌的時候也就算了,勉爲其難陪她們玩玩;這副醜樣子,是要送上門去給人嘲笑嗎?堅決不去!
幸虧昨天重華突然出宮接她回來,又傳召太醫的事已經傳遍了後宮,韋太后聽說她病了起不來身,也就算了。
於是皇宮裡又興起另一波熱潮,由呂純帶隊,大家一起來清心殿看望生病了鍾唯唯。
就算明知皇帝陛下此刻就在昭仁宮裡和諸大臣議事,不會在清心殿裡出現,並不會偶遇,但能留個賢惠知趣的名聲也很好。
鍾唯唯哪裡有心情應付這些事,全部都推了,實在煩得狠了,就躲到小倉庫裡去練習茶道。
氤氳的茶香裡,她漸漸放鬆下來,一遍又一遍熟悉的操作,讓她平靜。
猛然間,她又產生了那種熟悉的被窺視感,她猛地回頭,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也許是她產生錯覺了?還是樑兄奉了重華的命令,悄悄盯着她?
但不對呀,樑兄跟了她那麼久,除非是有事,不然她基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鍾唯唯起身,先看窗外,窗外夏光正好,一片濃綠陽光,幾隻粉蝶翩翩起舞。
再看牆上,順着櫃子一個個摸索過去,一無所獲。
不知是不是因爲確認這屋子裡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那種被偷窺的感覺消失了。
鍾唯唯喊一聲:“樑兄。”
樑兄無聲無息出現在角落陰影處,靜聽她吩咐。
鍾唯唯道:“剛纔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比如說,是否有人在附近偷窺?”
樑兄遲疑片刻,搖頭:“屬下不曾發現有人在附近。”
他所知道的那個暗道,只有陛下會進出,但是此刻陛下在昭陽宮處置政務,並不在這裡。
鍾唯唯明顯是不知道那個暗道的,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萬一泄露了,下次陛下要用的時候,被揭穿怎麼辦?
“那就算了。”鍾唯唯再次坐下來,開始思考應對方式——她得把那些該處理乾淨的人和事處理妥當,儘量不讓他們給重華添麻煩。
樑兄再次隱入陰影深處,掏出一隻特殊的哨子吹了幾聲,類似於蟬鳴的聲音傳出了房間。
有幾條隱藏在暗處的人影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勢縱出,到處搜尋可疑之人,包括那條暗道。
然而什麼都沒找到。似乎確實只是鍾唯唯的一個錯覺而已。
鍾唯唯碾茶、燒水、熱杯,請樑兄飲茶。
“今天沒有外人,我請樑兄喝一杯吧,算是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關照。更是爲了前幾天,我從芳荼館裡偷偷離開害你受累一事,向你賠禮。”
樑兄悄無聲息地走出來,在陰影裡坐下,淡淡地道:“不礙事,陛下因爲想要再讓屬下護衛鍾彤史,所以懲罰並不算太嚴,只是打了屬下十板子而已。”
鍾唯唯紅了臉:“我對不起你,以後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樑兄沒吭聲,接過她遞來的茶盞,默默喝完,又遞茶盞過去,鍾唯唯趕緊再給他弄了一杯,這回她特意給他畫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貓在上面。
樑兄怔住,淡淡地道:“您如何知道屬下喜歡貓?”
鍾唯唯道:“咱們清心殿裡養的虎斑貓,最近夜裡經常不在又又房裡睡覺,有天早上我起來,剛好看到房樑上飄落一根貓毛。”
所以是愛貓的樑兄,趁着夜裡沒人知道,把虎斑貓抱走了。
樑兄微微一笑:“鍾彤史體察入微。不錯,屬下很喜歡貓,但是身份職務所限,不能養。虎斑貓夜裡喜歡到處走動,和屬下倒是極好的伴。”
言罷將杯中茶一口飲盡,爽快道:“你一定有事想讓屬下去做,說罷,只要不是違背陛下的事,都行。”
鍾唯唯也不隱瞞:“這都被你給看出來了啊。”
樑兄道:“適才屬下觀察你許久,發現你一直心神不安,可見是心中有事。挑在這個時候賠禮致歉,自然是有所求。”
鍾唯唯怪不好意思的:“請你幫我找個人,就是昨天給我看病那個宋申義,看他在哪裡落腳,若已不在京中,又是去了哪裡,我要見他。這個事,暫且不要告訴陛下。”
她有些事尚未確定,必須再見宋申義一面,只要有萬分之一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樑兄道:“屬下會安排人去做,但估計要到天黑,或者明天才會有消息。”
鍾唯唯知道十三衛不養閒人,忙道:“不急,不急。”
樑兄隱入黑暗之中,扔了一句:“前幾天那件事不必放在心上,何爺遠道而來,又爲你照顧胞弟,於情於理,見他一面,當面道謝,都是應該的。”
所以嘛,她當時都是被重華這個不講理的醋罈子給逼的。
鍾唯唯有點高興,卻更慚愧了,小聲道:“我和陛下求過情,不該怪你,是我在使壞,陛下不聽……”
樑兄道:“聽了,不然鐵定要打三十大板。而且這十板子也打得不重,不然這會兒就不能當差了。”
頓一頓,語重心長:“陛下只是面子上過不去,不然也不會輕輕放過此事。”
鍾唯唯道:“我知道的。”所以重華纔是她傾心愛着的那個人。
十三衛的人很能幹,傍晚時分,消息就傳了進來。
宋申義死了,橫屍在京城通往外地的官道附近、一條水溝裡,所有的值錢物品被掃蕩一空,看起來像是謀財害命。
他那個藥童沒有在現場,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活着。
鍾唯唯聽到這個消息,在窗前一直坐到天黑。所以她是最後一線希望也被掐斷了?
就算是京兆府的人破了案,找到兇手,對她來說也沒有任何作用了。
怎麼辦呢?她只能從身邊的人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