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的瞳孔縮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繼續行走,繞了個圈,坐到昭王府附近一家茶樓要了一份早飯,慢悠悠地吃。
邊吃邊觀察周圍環境,豎起耳朵聽動靜。
街上有馬蹄聲傳來,她擡眼看去,看到一個身材高大、全副鎧甲,卻其醜無比的男人凶神惡煞地經過。
正是被她用毒傷了臉的蕭楊。
蕭楊在鐵碑嶺中先是殺害了申國使者,又圍截了以劉瑩等人,再設下圈套用計害她。
她先用帶毒的弩箭,再用毒煙彈成功逃生,蕭楊的臉確是爛了。
沒想到這個狗東西還活着。
魏紫昭不曾見過她的臉,尚且可以矇混過關。
蕭楊卻是看到過她正臉的,她絕對不能出現在這個人的面前,否則就必須殺了這個狗東西。
禾苗低下頭,老老實實吃飯。
蕭楊進了昭王府大門不久,昭王府大門突然“呼啦”一下打開,十多條惡犬狂吠着衝出門來,往大街上到處亂竄。
路人驚叫聲連連,好些小孩子和女子更是被嚇得哭了。
禾苗握緊了筷子,起身準備往樓上去。
既然放狗,說明是發生了意外,至少魏紫昭是想借着狗鼻子尋找什麼人或東西。
經過一夜大雨,掩蓋了許多氣味,她也曾在秘製的香湯裡浸泡清洗過很久,但她不確定是否會露餡。
樓上有雅間,好些客人躲在上頭不敢下來,禾苗要上去,理所當然地受到了攔阻。
她不動聲色地扔一塊碎銀過去,眼淚汪汪地看着人家。
那人瞧着她長得清秀乾淨,斯文瘦弱,便動了惻隱之心,往旁讓開一條縫,禾苗靈巧地鑽了進去。
隨意挑了一間房子推門而入,裡頭髮出兩聲短促的驚叫。
卻是兩個妙齡女子坐在裡面,緊緊抱在一起,驚恐地看着她。
禾苗鬆了一口氣,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溫和有禮地道:“兩位妹妹,容我在此歇息片刻,可否?我天生怕狗。”
“你……你……”紅衣女子顫抖着嘴脣,語不成調,眼珠子亂轉。
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則嚇得不敢出聲。
禾苗見她二人衣衫華麗,猜她們應該身份不俗,便道:“我不是壞人,就是小時候被狗咬過,特別害怕,略坐坐就走。”
被狗咬過的人會特別怕狗,這也是事實。
何況昭王喂的惡犬的確很嚇人,京城之中很少有人不怕的。
兩個女子表示理解,不再排斥禾苗。
雙方各自佔據了一角,提防地互相看着,誰也不敢出聲。
突然,樓梯口傳來一陣驚叫聲,狗爪子落在樓板上的“噠噠”聲由遠及近傳來。
三人都是驚頭怒耳,臉都被嚇僵了。
“哈兒嗤~哈兒嗤~”大狗的喘息聲驟然在門口響起,爪子扒拉上門,使勁抓刨,發出震耳欲聾的“汪汪”聲。
“開門!開門!”凶神惡煞的呼喝聲伴隨着拍門聲響起。
“哇……”粉衣女子嚇得大哭出聲,禾苗一個晃身,衝到窗前,往外瞟了一眼,心涼了大半。
滿街都是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兵,張弓持劍,就算她跳出窗去,也要被曬成篩子。
她似乎又落入了另一個圈套?
門被砸破的那一瞬間,禾苗大叫一聲,衝過去緊緊將紅衣女子抱在懷中,裝作被嚇壞了的樣子,頭往她背後藏,苦苦哀求:“姐姐救我……”
紅衣女子突然被這樣一個俊朗斯文的年輕男子抱住,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臉紅耳赤,芳心亂跳。
不等她開口訓斥,門已經破了,一條高大的惡犬狂奔而至,看見最弱的粉衣女子,不由分說就是一個猛撲。
粉衣女子被嚇得短促地怪叫了一聲,眼睛往上一翻便暈倒在地。
惡犬猶不肯放開,狠狠一口咬在她的肩頭上,拖拽着使勁甩。
紅衣女子尖叫着推開禾苗,抱起凳子使勁往惡犬身上砸。
惡犬放開粉衣女子,流着哈喇子朝紅衣女子撲去。
魏紫昭養的這些惡犬全是精選出來的,就和小牛犢似的強壯,從小喂的生肉血食,長大了就喂死人肉,撕咬活人,格外兇惡。
它這一口,卻是朝着紅衣女子的臉撲去的,只要一口下去,紅衣女子半張臉便沒了。
狗奴與陪同而來的幾個昭王府侍衛卻是冷眼旁觀,幸災樂禍,興奮地指指點點。
禾苗頭皮發麻,全身冰涼。
明哲保身,她做不到。
剛纔這姐妹倆容她在此藏身,且這條惡犬說不定就是被她身上的味道引來的。
禾苗猛地站起來,一手抓住紅衣女子的衣領將她往後拋,同時一隻手張開成爪,搭上惡犬的臉,食指與中指直插惡犬的眼睛。
“啪嗒”一聲響,是紅衣女子跌落在地,躲開了惡犬的攻擊。
“嗷嗚……”一聲慘叫,是惡犬被傷了眼睛之後發出的淒厲慘叫。
狗奴與昭王府侍衛大驚,衝出來道:“竟敢動昭王府的狗!殺了他!”
禾苗一不做二不休,抱住惡犬的頭往肩上一靠,左右手臂用力,“嘎達”一聲,硬生生將惡犬的頸骨擰斷,再飛起一腳,將惡犬踢向狗奴與昭王府侍衛。
趁着狗奴與昭王府侍衛還沒反應過來,拔出藏在靴裡的短刃,手起刀落,頃刻間便將在場的人殺了個乾乾淨淨。
利落地把門一關,目光清亮地看着已經被嚇呆了的紅衣女子,一言不發。
紅衣女子嚇得瑟瑟發抖,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禾苗輕聲道:“姐姐,我爲你殺了人,怎麼辦?”
紅衣女子眨眨眼,看看暈厥的粉衣女子,再看看地上的死狗與死人,似哭似笑,擠出一句話來:“你快逃走吧,我來想辦法。”
禾苗好奇她能想出什麼辦法,卻見紅衣女子把粉衣女子扶起交給她:“你抱着她。”
紅衣女子顫抖着爬起,將燈油盡數澆在帳幔上,然後四處尋找,急得滿頭的汗。
禾苗嘆口氣,從懷中掏出火摺子:“你是在找這個嗎?”
紅衣女子猛點頭,禾苗點燃火摺子,遞給她,她毫不猶豫地點燃了帳幔。
火光四起,濃煙滾滾,原本就雞飛狗跳,一片嘈雜的茶樓徹底陷入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