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兄看到何蓑衣,十分的感慨:“沒想到又見面了。”
何蓑衣面無表情:“不是經常見面的麼?”
樑兄作爲鍾唯唯的暗衛,鍾唯唯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上一次師兄妹幾人攤牌,他雖未出現,卻是看到了何蓑衣的。
樑兄便不跟何蓑衣談交情了,直接指揮手下圍追上去,他自己拿着刀朝何蓑衣撲去。
他很想知道,沒有了夏梔的幫助,何蓑衣和他單獨對戰的話,到底誰贏誰輸。
想到夏梔,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夏梔呢?”
何蓑衣臉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了一下,將傘旋轉成一把鋒利的刀,對着樑兄狠辣地切割過來。他帶去的人見狀,也毫不客氣地動了手。
樑兄連忙斂了心神,與手下結成陣法,羣起而攻之,畢竟是大事,容許不得韋太后被有心人劫走,變成不可逆轉之禍害。
街口,一輛黑漆平頭馬車上,重華神色肅然端坐於車上,微垂了雙眼,靜聽着巷子裡的打鬥聲。
苟老五從另一個方向疾馳而來,一臉頹然:“找不到人了。”
他和樑兄從兩個方向夾擊,就算樑兄被何蓑衣攔住,那還有他在另一個方向攔阻,但是那個奴僕打扮的年輕男人和老太婆全都消失了。
怎麼都找不到。
二十年的牢獄生活可以改變很多東西,譬如說對地形的熟悉程度和對事物的直覺、判斷力、敏銳度,苟老五很沮喪,恨不得重華狠罰自己一通才好。
重華鎮定地擡起眼,平靜地道:“沒有關係。”他還有一次機會,立後大典。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何蓑衣留下來,重華擡手指向車外,說道:“去把那個人留下來。”
苟老五想要將功折罪,重華話音未落,他已經像一隻大鳥一樣朝何蓑衣撲過去了。
樑兄戰鬥得很是艱難,何蓑衣很厲害不假,但是他和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弱,只是凡事一旦有了情誼,就沒辦法對對方下死手了。
他和何蓑衣一起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有防備也有合作,曾經一起喝過酒,做過飯,互爲依仗,同時他還是鍾唯唯的人,知道鍾唯唯定然是不想要何蓑衣死傷的,所以難免有過顧忌,這便落了下風。
苟老五的到來正在時候,樑兄很自覺地把主攻的位置留給了苟老五。
苟老五很厲害,曾經在詔獄之中,通過一個小小的窗洞,用筷子釘死了攻擊鐘唯唯的毒蛇,也曾暴起殺死了刺客。
很快何蓑衣就感受到了壓力,他想走,卻走不掉了,他想了想,看明白了此刻面臨的局面——他以爲是在設局,而重華也在設局。
這一場戰鬥,主要目標就是他,是針對他而來的,而韋太后,不過是附帶的。
他當機立斷,呼嘯了一聲,旋轉着傘,直奔樑兄而去。
真不要臉啊!樑兄氣得罵了一聲,這臉厚心黑的傢伙是知道自己不忍心,有顧忌,所以把這裡當成突破口了!
長刀繞過傘,直指何蓑衣的前胸,何蓑衣不退反進,不要命地往刀口撞去。
樑兄當然不能讓他死在自己的刀口之下,下意識地就收了一下刀,就是這一瞬間,就被何蓑衣穿破了包圍圈,往外而去了。
“你……“苟老五恨鐵不成鋼,正要奮起直追,卻見何蓑衣停了下來。
巷口的車頂上,站着重華,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長袍,手裡拿着一把大弓,弓拉成滿月,上面搭着三枝羽箭,箭矢雪亮,指着何蓑衣。
何蓑衣微笑着,姿勢優雅地將傘擎起擋住熾熱的日光,問道:“師弟是想取走我的命麼?來呀!”
重華濃黑秀挺的眉毛輕輕動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寒光,手卻極穩,沒有半點動搖。
何蓑衣閒庭漫步一樣地朝他緩緩走去,笑容優雅:“你不是答應過要放我三次的麼?還差一次呢,你不能因爲阿唯不在,你就不履行諾言了。言而無信,這是爲君者的大忌。”
重華面無表情地鬆開了手,三枝箭夾雜着雷霆之力呼嘯着向何蓑衣飛去。
何蓑衣從容不迫地將手中的傘旋轉,迎上,“咄、咄、咄”三聲悶響,他被震得手發麻,同時那把特製的傘發出了悲慘的嘶叫——被三枝箭硬生生撕了一條口子。
而重華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他飛快地抽箭、搭箭,一箭又一箭地射過去,何蓑衣若不是真的想死,那就只有不停地旋轉手裡的傘去抵擋。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把特製的傘便破成了碎布片,何蓑衣利索地褪去了無用的傘布,將收攏的傘骨變成了一件利器。
“陛下也沒閒着啊。”何蓑衣慨嘆了一聲,躍起,向重華撲去。
重華將空了的箭壺和鐵弓扔掉,以同樣快的速度抽出挎在腰間的長刀,自車頂上躍起,以泰山壓低之勢劈下。
“鐺”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長刀砍上了傘骨,穿着玄色長袍的重華和一身白袍的何蓑衣面對面地撞在了一起。
兩個人的個頭不相上下,都是俊秀出塵的臉龐,一個笑意盈盈,一個面無表情,眼裡的恨意和狠意卻是不相上下。
兩個人也不廢話,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轉瞬之間便鬥了十幾個回合。
何蓑衣已經不撩重華了,做了那麼多年的師兄弟,他自然知道重華今天特意在這裡圍堵他,並不只是和他玩玩。
若想要逃走,那便只有死戰才能爭得一線生機。
“有意思麼?”重華突然問了一句。
“很有意思。”何蓑衣大喊了一聲:“你去死吧!”
掌中的傘骨突然被撐開,化成了無數尖銳的利器,彈射出去,近距離地飛射向重華的面門、頸部、身體等各個要害之地。
與此同時,“鏗鏘”一聲輕響,傘柄上方彈射出一把鋒利的短刃,何蓑衣握緊,趁着重華躲避暗器的同時,毫不猶豫地向着他的咽喉割去。
樑兄目呲欲裂:“陛下!”
苟老五狀若瘋虎,狂奔而至。
張翼飛撲而上,試圖替重華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