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字訣,使得好了,便是法寶。
重華拖得起,魏紫昭拖不起。
魏紫昭皺着眉頭在屋裡走了幾十個來回之後,道:“拿紙筆來,我要見兩個人。”
她要見的人是鍾唯唯和護國大長公主。
解鈴還須繫鈴人,爲了生存,爲了平安離開此地,和鍾唯唯低頭服軟,是權宜之計,並不丟人。
此外,護國大長公主勞苦功高,爲了國家的穩定繁榮,可以做一切不可爲之事,忍一切不可忍之苦。
只要能說動護國大長公主,此事便算成了一半。
女官很憂愁:“聽說護國大長公主病得很重,早已經不見外客了。估計我們的帖子遞不進去。”
魏紫昭不以爲然:“那就拿錢來砸!總有能收買的。”
女官嘆氣:“不能。”
這幾天她們爲了打探消息,使盡了手段,然而並沒有什麼用,沒人敢在這種時候得罪帝后,與國家爲敵。
魏紫昭咬牙切齒:“那就把力量集中在秋茗那裡!”
求見的書信一連往鴻臚寺送了三天之後,鍾唯唯終於同意見她,卻不是她所希望的私下會見,而是要求她在朝會之後,當着酈國文武百官的面,完成這次會見。
謀士嘆息:“主上,屬下感覺不是很好,總覺着這酈國皇后有陰謀。”
能有什麼陰謀呢?不就是想要當衆打她的臉麼?
她忍!
魏紫昭道:“沒什麼,爲了大計,本宮能忍!”
次日就有一個小朝會,魏紫昭踩着點兒去,到達之時剛好散會,找個隱蔽地方一站,沒幾個人注意到她。
自以爲得計,找到小黃門傳信,卻被告知:“皇后娘娘遲遲不見尊使,已經走了。”
遲遲不見她?說得好像等了她多久似的。魏紫昭一口氣憋得肝疼:“那麼陛下呢?”
小黃門用防賊的目光看着她:“您找我們陛下做什麼?”
魏紫昭咬牙:“當然是拜見。”
小黃門搖頭:“陛下忙着呢,可不是想見就見的。”
靖中人當場就要鬧起來,魏紫昭攔住了,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那本宮明日再來。”
第二天卻是沒有朝會的,又有兩封秘信被送到,一封是靖中皇帝催促魏紫昭快些回去的,措辭非常嚴厲;一封是皇后那邊送來的,說靖中國內局勢對她非常不利,催她快些回去。
魏紫昭心煩意亂,只好再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親自跑去鴻臚寺,又送禮又請吃飯,拜託鴻臚寺卿務必幫她送給鍾唯唯,態度非常之好。
鍾唯唯答應給她第二次機會。
於是兩天後的大朝會,魏紫昭起了個絕早,跟隨在酈國上朝的大臣身後往皇宮趕去。
別人入宮朝會,她不得允許入內,便在宮門口老老實實一直等着,只是爲了將來不讓人詬病,特意讓人備了茶桌書本等物,在那裡坐着喝茶看書,裝得一派悠閒樣。
鍾唯唯聽說,不過嗤笑一聲而已,特意派了幾十個宮人去圍觀嘲弄,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讓魏紫昭難堪。
是不是覺得自己如此隱忍,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啊?那就讓你繼續忍,忍個夠!
重華這次大朝會,需要處理的事卻極多,一直弄到中午才結束。有人勸鍾唯唯:“娘娘既然要放她走,何必如此招她痛恨?此人隱忍,將來恐成大患。”
鍾唯唯不以爲然:“從前我不曾得罪過她,她卻謀算着想把我所擁有的全數奪走,甚至於想要圓子的命。就算我對她客氣禮讓,她也只會認爲我好欺負,何不抓住機會打臉出氣?”
人生得意須盡歡,該出氣時就要出氣!
重華深以爲然:“差不多了,讓她進來吧,主要是大家都餓了。”
魏紫昭終於得以入內,殿內兩排酈國大臣侍立,種種目光讓人恥辱,魏紫昭雙手緊握成拳,恨意翻滾。
待她將來掌了權,一定要將酈國踏平成灰,一定要讓鍾唯唯跪地求饒,把今日所受之辱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魏紫昭在殿內站定,一揖到地。
鍾唯唯在和重華說話,半眼也不瞅她,直到過了整整一炷香,有人提醒,她才笑:“咦,這是誰呀。”
魏紫昭深吸一口氣:“靖中魏紫昭。”
鍾唯唯就道:“我是瞧着挺像的,但不敢確認,畢竟,您之前是何等倨傲,現下如此客氣恭敬,讓人不敢相信。”
魏紫昭擡眼看着她,眼裡的恨意毫不掩飾:“此一時彼一時。”
鍾唯唯舉手按住胸口,作勢驚歎:“呀,嚇死我了,你這眼神就像要殺人似的!可不是我讓你來的,是你自己要來賠禮的。”
重華配合地攬她在懷:“別怕,我在。”
魏紫昭一動不動地看着重華,那天的事情她不知道詳細經過,只知道慕夕死了,想也知道,多半是重華佈下的局。
而國內的變故,她覺着也和這個男人有關係。
這對夫妻,實在是配合得極好,真是平生難得一遇的勁敵,好想立刻殺死。
重華平靜地回看着魏紫昭,他也想立刻殺死這個女人。不過沒關係,遲早有一天,這個心願一定能達到。
魏紫昭最先笑出來,行雲流水一樣地鍾唯唯行禮賠禮道歉:“從前都是我不好,癡心妄想,冒犯了皇后娘娘,請見諒。”
“我要一個人。”鍾唯唯不客氣地指向魏紫昭身後的女官:“她冒犯了本宮,害得本宮身邊的侍女無辜喪命,必須拿命來償!”
“主上……屬下跟了您十多年……”女官嚇得顫抖不已,關她什麼事啊,明顯就是拿她出氣,打皇太女和靖中的臉呀。
魏紫昭面無表情:“既如此,便拿去。”
御前侍衛上前,將女官拖下去,未曾捂嘴,女官悽慘求饒,隨後破口大罵,慘叫聲起,竟然是被當場用亂斧砍死。
現場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鍾唯唯一字一頓:“你可以滾了。”
魏紫昭目光沉沉地打量了周圍一遍,沉默着離開。
等待她的,將是手下懷疑的目光。
爲了離開,可以拋棄臉面、驕傲、最忠誠手下的人,是否值得全心全意地追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