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起身走到衛生間去用涼水衝了衝手,本來準備接一盆熱水幫顧汐擦擦臉,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老闆,夜希到了。”冷焱見他開門,側開身朝身後跟着的那女人指了指。
那女人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衣着卻和年齡格外不搭。
黑色鞋子,黑色長褲,黑色襯衫,每一顆釦子都扣的緊緊的,顯出一種保守禁慾的氣質。
長髮盤起,梳理的一絲不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遮住半張臉,肩上挎着一個很古舊的行醫箱,安安靜靜的站在冷焱身後。
見蕭言看向她,她衝他略一點頭:“老闆。”
“先進來吧。”蕭言招呼他們進病房。
夜希徑直走到病牀前,不用蕭言招呼,先拉起顧汐的手給她切了脈。
“這是醫院出的驗傷報告。”蕭言見她收了手,把文件遞給她看。
夜希簡單翻了一下,就把文件放到了一邊,拉了旁邊一張椅子在病牀邊坐下,開始拆顧汐手上剛包紮好的繃帶。
蕭言和冷焱都站在一邊沒攔她。
夜希看診有她自己的一套路數,別人說的都只是參考,具體什麼情況她必須要自己看過纔會下定論,這會兒她就是要給顧汐驗傷。
蕭言看過驗傷報告,知道顧汐傷的嚴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等夜希拆開紗布,他親眼看到她手上那猙獰可怖的傷勢,還是不禁變了臉色。
冷焱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倒是夜希神色格外淡定,檢查了一遍傷口之後,又重新把傷口包紮好,平靜的說了一句:“沒關係,能治好。”
蕭言點頭,目光落在顧汐的手上,想起她上次撞着額頭時方暖那緊張的樣子,他又問了一句:“會留疤嗎?”
夜希猶豫了一下:“能恢復,但要養。”
傷的這麼重,要慢慢養是必須的,只要還能恢復就好。
如果讓她的手上落了疤,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再原諒自己。
“昏迷太久對她的身體也不好。”夜希從行醫箱裡取出針包,捻出一根銀針,拉開顧汐的衣袖,在她手臂上行了幾針。
見顧汐眼睫輕顫像是要醒了,她收好針退到了一邊兒去,給冷焱使了個眼色,兩人不動聲色的退出了屋子。
蕭言快步走到牀邊牽起她的左手:“汐汐,你醒了?”
顧汐緩緩睜開眼睛,似乎已經還沒有清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蕭言強壓住激動忐忑的心情,伸手輕碰了碰她的臉,低聲喚着她的名字:“汐汐……”
顧汐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猛然睜大了眼睛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動作太大,輸液管都被扯掉了,針頭刮破她的手背,鮮血直流。她卻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猛然坐起身,抵着牆蜷起身子,拉起被子把自己緊緊裹起來。
顧汐的反應讓蕭言的心都揪了起來,看她把自己裹的像是蠶蛹似的還在不停的顫抖,他屏住一口氣,小心的伸手想要把她身上的被子給拉開。
他這舉動明顯刺激到了顧汐,她用力推開他赤着腳就要下牀。
蕭言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她像是被什麼毒物咬到了一樣拼命掙扎起來,還帶着傷的右手用力去掰他的手,傷口上裹着的紗布立刻被鮮血浸透了。
蕭言立刻把手收了回來:“汐汐,你冷靜點兒,別傷着自己!”
顧汐一臉戒備的看着他,抱緊了被子緊靠着牆蜷在牀頭,低着頭急促的喘息着,身子還在抖個不停。
蕭言看她手上的傷把被子上都染上了血跡,臉色都變了,不敢耽誤開門走出去把夜希叫回來。
冷焱和夜希進來的時候看到顧汐這種狀態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顧汐看到有陌生人進來,像是受到了驚嚇,蜷着身子努力往牆上靠,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埋進牆裡。
夜希走過來想要靠近她,她立刻赤着腳下牀就要往衛生間裡躲。
剛醒過來她腿軟的根本沒有半點力氣,剛下地就跌坐到了地上。
蕭言立刻走過去,她縮着身子去躲,卻根本躲不開。
蕭言把她抱起來,她拼命捶打着他讓他放手,等他把她放到牀上,她立刻又抱着被子縮到了牀頭,低着頭誰也不看。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蕭言看着她縮着身子那驚恐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他強壓下自己的情緒,試圖靠近她,放柔了聲音說:“汐汐,你別這樣……你和我說句話……”
顧汐給他的迴應是拉起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裹起來,再不肯看他一眼。
蕭言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胸口窒悶到疼痛,臉色更是無比蒼白。
“夜希!”他攥緊了拳,指尖刺壓着掌心,“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她生氣,她怪他,甚至是恨他,以顧汐的性子,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失態到這種地步的。
“我過去會再刺激到她。”夜希已經謹慎的退到了門口,“剛纔我給她切過脈,絕對不是身體的問題。”
她古怪的看着蕭言:“老闆娘以前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精神上……或者該說,是心理上出現了一些問題。”
見蕭言凌厲冰冷的目光掃過來,她聳了聳肩:“我只是懷疑,她出現這樣的狀態可能不是第一次,這次……只是被刺激誘發而已。”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弄清楚,她上次出現這種狀態時發生了什麼,才能對症下藥。”
她之前的事……蕭言冷靜下來,拿出手機撥通方暖的電話。
“蕭總竟然有空給我打電話,是我送你們的禮物很好用要特地謝謝我請我吃大餐嗎?”方暖的語氣格外歡快,“正好我已經回帝都了,蕭總你要請的話,我一定會去蹭頓好的,絕不和你客氣。”
“方暖,我有事要問你……”
蕭言簡單把顧汐現在的狀態和方暖說了一遍:“不說話,對陌生人格外的抗拒,一直都很戒備……她以前出現過這種狀況嗎?”
那邊方暖突然沉默了下來,再開口的時候,她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凌厲:“到底是誰逼她去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