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有陽光透進來照在顧汐的臉上，她臉頰肌膚清透，在陽光下顯出些淺色的紅暈。
程斐擡頭看着她，忍不住就伸手想撫上她的臉頰，可終究還是剋制住了。
他斂眸，手按在那筆記本上，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不要去多想。
聽到顧汐說他們很有緣分，他心裡卻一陣苦澀。
有緣分？
如果真的有緣分，爲什麼偏偏蕭言就比他早了一步？
他也是查了之後才知道，他回國的那天，剛好就是蕭言和顧汐領證的那天。
如果他能早一點兒回來，如果他能比蕭言早一點兒遇到顧汐，如果和顧汐結婚的不是蕭言而是他……
程斐身子緊繃，心臟都彷彿被人攥緊了，疼的厲害。
他多想能有那個如果。
可終究，擺在他面前的現實提醒他，他晚了。
晚了一步，就再也追不上去了。
顧汐擡眸看了程斐一眼，抿了抿脣，半晌沒應聲。
程斐對她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這一點兒她現在很清楚。
但她不能接受。
她不想讓程斐傷心，但她更不想背叛蕭言讓蕭言難過。
而且……她明白，事情走到現在這一步，與其她這麼不上不下的吊着，讓他還抱着那麼一絲希望，還不如她親手把那一絲希望給掐滅。
只有讓他徹底放棄她，他纔會去注意到別的女人，認識到他們的好。
雖然這樣很殘忍，但這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小時候，是真的很愛粘着你。”顧汐端起水杯輕晃了一下，看被子裡的水漾出一圈圈的波紋，淺淺勾起脣角，“而且還說過，長大了要嫁給你這種話。”
程斐原本按在筆記本上的手猛然握緊。
顧汐把他那細微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眸光微暗，但還是笑着說了一句：“但那畢竟都是小時候不懂事的玩笑話，怎麼能當得了真呢？”
“爲什麼就不能當真？”程斐突然開了口，語氣格外的倔強執拗，“小時候的感情纔是最純粹的不是嗎？既然你小時候能喜歡我，爲什麼現在就不行？”
顧汐着實沒想到程斐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出這種話，愣了一下，這纔開口回道：“程斐哥，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有變過。”
程斐挺直了背脊目光緊凝在她身上。
顧汐擡眸，目光筆直的望進他眼底：“我現在還是一樣喜歡你，但只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我之前就說過的，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那個疼我寵我的程斐哥哥。”
程斐眼底的光芒一寸寸暗了下來，脣角揚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果然是這樣，還真是，和他預料中的結果一模一樣。
可以是朋友，是親人，是哥哥，但終究不會是戀人。
“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是那種男女間的感情。”這種話說出來，顧汐自己都覺得格外的矯情，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但是很抱歉，我真不能給你迴應。”
她的手緊握着水杯，擡眸看着他說道：“你還記得，那次我去找你借5000萬的時候，在地鐵站口，我和你說過什麼話嗎？”
程斐微怔，仔細回想着當時的情景，應該是在車上，那時候她是和他說過，程斐喃喃道：“你說安歆小姐已經不在了……讓我去……找更好的，”
顧汐點頭：“現在我其實還是一樣的意思，程斐哥，我已經……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去找那些比我更好，比我更優秀的……”
“可那些人就算是再好，終究都不是你……”程斐語氣淡然，卻格外的堅持，“我的回答也和以前一樣，在我看來，你就是最好的，誰也無法取代。”
顧汐低頭，輕咬着脣：“程斐哥，抱歉，我……”
“傻瓜，你不用和我說抱歉。”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原本溫熱的水這會兒都已經涼透了，可他卻覺得這樣反倒剛好，能把他心裡那翻攪的疼痛都壓下去。
心裡分明都疼的像是被剜爛了，他臉上偏還要撐着笑意：“我喜歡你，又不是你的錯。”
顧汐張了張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應纔好。
反倒是程斐又說了一句：“要是你再來一句‘你喜歡上我哪兒，我改’，那我才真的要生氣了。”
“哪兒那麼誇張。”顧汐哭笑不得，再怎麼說她也不會對程斐說出這種話。
雖說聽上去像是玩笑，但越是玩笑，其實才傷人越深。
“我知道你給我看這些東西的意思。”程斐把那筆記仔細收好，重新裝回手提袋裡，詢問着，“這些可以送給我吧。”
“當然。”顧汐點頭，“記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想着，要是哪一天我重新遇到你了，就把這些全部送給你，然後炫耀說，‘你看，這麼多年我一直都還記得你’。”
這麼說着她自己都不禁輕笑了起來：“說實話，程斐哥，能重新遇到你，我是真的很開心。”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點兒面熟，要是那時候，我就果斷點兒直接追你……”程斐搖了搖頭，其實他自己都很清楚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自己的性子他清楚，絕對不會做出那麼衝動的事情。
可蕭言……
他不禁開口問了一句：“蕭言是第一次和你見面之後，就決定和你結婚了？”
“是啊。”顧汐想起之前的事情，也不由覺得好笑，“突然就領了一大幫人到我家，一副霸道總裁的樣，逼着我和他籤契約。”
她搖頭失笑，小聲嘟噥着：“現在想想，當初的事兒還真是，跟言情小說似的……”
程斐沒應聲，暗想着，這可能也就是他和蕭言最大的區別的。
蕭言想要什麼，會直接去要，不論後果，不論手段。
反倒是他，總是瞻前顧後，反倒是錯過很多的時機。
以至於到了現在，顧汐心裡只有蕭言一個，而他卻永遠被定位到了哥哥的位置……差距就是這麼大。
顧汐小心看了程斐一眼，還想要再說什麼，卻猶豫着沒有開口。
程斐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眸光微暗，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你也不用怕不好意思說，放心吧，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開口聲音格外艱澀，連他自己都懷疑他是怎麼把那句話給說出來的。
“只要你們能好好的在一起就好，我會祝福你們。”